第164章 不當舅舅當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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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夥很委屈。
    本來她是被母親護在懷裏的,奈何這“無良舅舅”根本沒發現,或者說被忽略了個徹底。
    兩人越靠越近,宓兒都快被擠成一張小餅子了。
    才終於忍不住,伸出沒什麽力氣的小手,軟軟地去推殷簡。
    “嗚……哇……”
    殷簡低頭看去,對上一雙委屈巴巴看著他的烏黑大眼睛,還有那癟癟的,似乎準備開嚎的小嘴。
    或許是隨了她爹的強勁體質,這麽小的年紀,折騰這幾天,從那麽高的地方墜下來,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隻是有些虛弱,餓得沒了力氣。
    殷簡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小腦袋瓜。
    其實對殷簡而言,比起隱約有某個討人厭的皇帝影子的臉,小宓兒的五官輪廓,其實更像阿姐小時候。
    加上不是混小子,身體裏又流著阿姐的血,殷簡對她倒也沒那麽排斥和討厭。
    看著小家夥蔫蔫的樣子,語氣不自覺地放軟。
    “餓壞了吧,舅……”這個惡心的稱呼到了嘴邊,又讓殷簡硬生生咽了回去。
    誰要當她的舅舅!
    他自己改了口,“爹爹給宓兒帶了喝的……”
    殷簡雖然來得很匆忙,但準備的東西一樣都沒少。
    怕寧姮受傷,帶了各種內外傷藥和退熱藥;怕孩子餓,特地帶了個小水壺,裏麵裝了溫熱羊奶。
    雖然宓兒不懂為什麽自己忽然又多了一個“爹爹”,但帶著奶香的東西湊到嘴邊,饑餓的本能立刻占據了上風。
    她急切地張開小嘴,含住水壺的軟嘴,用力地吮吸起來,發出“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吃飽喝足,小家夥甚至滿足地打了個小小的奶嗝。
    蜷著小身子依偎在母親和“新爹爹”之間,精神似乎都好了一點。
    ……
    溫暖的火堆旁,寧姮身上異常的熱度在藥效下慢慢褪去,卻因為本能尋求熱源,無意識地往殷簡懷裏鑽了鑽。
    殷簡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湧上巨大的,幾乎要將理智淹沒的滿足感。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抱過阿姐了。
    自從她嫁入睿親王府,便不能再像從前在若縣時那樣朝夕相處,同住一個屋簷下。
    這也是為什麽,殷簡內心深處,會那麽陰暗地盼著陸雲玨早點病死。
    他死了,阿姐就沒有牽掛了。
    殷簡用披風小心地將寧姮連同她懷裏的小宓兒一起裹住,緊緊抱在懷中。
    仿佛此刻,天地間隻剩下他們三個。
    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殷簡低頭,看著寧姮蒼白卻依舊絕色的側臉,眼神癡纏而偏執,聲音低得如同夢囈,“阿姐,他們都護不好你,讓你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險……我帶你走,好不好?”
    “我們離開這裏,不回若縣,也不去南越……你是大景人,這裏有很多地方,山清水秀,民風淳樸,隨處都可以安家。”
    “如果你願意,我們完全可以一起生活。”
    就像以前那樣……
    似乎是聽到有人在耳邊不斷絮叨,昏迷中的寧姮無意識地蹙了蹙眉,嘴唇微微翕動。
    “懷瑾……”
    殷簡臉上那瞬間升起的憧憬,如同被冰水澆熄的炭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鬱的陰鷙。
    懷瑾,懷瑾,又是他!
    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卻終究是沒舍得弄疼她,又猛地鬆開了力道。
    殷簡隻是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湧的酸澀與不甘。
    “阿姐,我不是他。”
    終究是沒能忍住,那壓抑了許久的話從他喉間溢出,“那個陸雲玨到底有什麽好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隨時可能咽氣的病秧子罷了!”
    他頓了頓,“……你喜歡他溫柔,我也可以很溫柔的,我會將宓兒視如己出,當成自己親生女兒的。”
    寧姮依舊昏睡著,毫無反應。
    她的腦袋靠在殷簡肩上,如墨的青絲傾瀉而下,遮住了那雙平日裏或狡黠或冷靜的眼眸,此刻隻餘下恬靜的睡顏,卻愈發讓人沉溺。
    殷簡看得癡迷,心口卻像是被鈍刀子割過一般,又疼又澀。
    他低下頭,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帶著無盡的愛戀與卑微的祈求,“……你什麽時候能看看我呢?”
    不知什麽時候起,洞外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阿姐,外麵下雪了。”
    殷簡收緊手臂,冰涼的唇瓣輕輕擦過她的發頂,聲音低柔,“晚上不好攀下去,我們就在這山洞裏,再待一晚……明早再回去,好不好?”
    就讓他再偷一晚的相處吧。
    寧姮喝了藥,睡得更沉了。
    殷簡卻像是得到了許可一般,唇角勾起一抹心滿意足,甚至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弧度。
    他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
    “我就當你答應了。”
    ……
    寧姮恢複意識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周身很溫暖,肩膀和屁股下麵也不再是硌人的岩石或枯草,而是變成了某種柔軟且有彈性的觸感。
    就好像……被人抱著?
    這個念頭讓她混沌的意識瞬間回籠,昨天下午她就不太舒服,頭暈目眩,強撐到晚上,依稀感覺到有人靠近,然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她猛地回頭,便對上殷簡一瞬不瞬的視線,他微微一笑。
    “阿姐,早上好。”
    哪怕在山洞將就著睡了一晚,殷簡也無半分狼狽,無損他昳麗出眾的容顏。
    如果阿嬋在這裏,肯定要翻個大大的白眼,吐槽這個不分場合都要開屏的公孔雀。
    “……嗯?”寧姮道,“阿簡,怎麽是你?”
    殷簡勾起唇角,“因為……隻有我能找到你。”
    寧姮沒聽出他話裏那複雜的弦外之音,隻是本能地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宓兒怎麽樣,還是活的嗎?”
    殷簡解開披風,宓兒就趴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被柔軟的布料包裹著,小腦袋側向一邊,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呼吸均勻。
    看起來比昨天精神多了。
    “宓兒沒事,我帶了羊奶上來,喂過她了。”
    殷簡輕聲道,隨即目光又回到寧姮身上,眉頭蹙起,“但是阿姐,你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照顧你自己?你身上這些傷……”
    來了。
    寧姮瞬間覺得頭大如鬥。她就知道,要是被阿簡先找到,絕對逃不過他這一頓“愛的嘮叨”。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出手,精準地揪住了殷簡的嘴。
    和當初揪赫連??一模一樣。
    別問為什麽如此熟練,問就是從小到大練出來的。
    “好了嘮叨公,別念了。”寧姮喝了藥,睡了一晚,感覺精神又恢複得七七八八,“咱們當務之急是先下去,要不你姐夫得急死了去……”
    “對了,你帶繩索了沒?”
    本來因為這親昵舉動神情而有所緩和的殷簡,在聽到“姐夫”這刺耳的字眼時,表情控製不住地扭曲了一瞬。
    但他很快就恢複如常,隻是語氣淡了下來:“沒有。”
    殷簡是純手攀爬上來的。
    要帶傷藥、羊奶和披風,拿不下那麽多了。
    寧姮陷入了沉思,“……那咱們三個怎麽下去?”
    話音剛落,山洞外“簌簌”降下兩根繩子,一道纖細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