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竹火照長夜,新篾續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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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曬穀場的竹棚剛搭好,竹竿的清香混著泥土味飄在晚風裏。林小滿搬來幾張竹編矮凳,陳師傅提著盞馬燈掛在棚頂,昏黃的光把眾人的影子投在竹壁上,忽長忽短。
    “嚐嚐這個。”張嬸端來一大盆竹蒸糕,糯米的甜香漫開來,“這竹籠屜還是當年老劉編的,用了二十年,蒸出來的東西就是比鐵鍋香。”
    小劉拿起塊蒸糕,熱氣模糊了眼鏡片:“我爸筆記裏寫過,‘竹籠屜要留三指寬的縫,透氣才勻’。以前總嫌他囉嗦,現在才知道,這都是過日子的學問。”
    “可不是嘛。”李大爺磕了磕煙袋鍋,火星落在竹棚的泥地上,“當年他勸大夥搞合作社,說‘一根竹條易折,一捆竹條難斷’,誰信啊?現在倒好,城裏訂單都找上門了。”
    林小滿忽然笑了:“下午整理舊物,翻到張您當年寫的保證書,說‘絕不跟劉建國搞投機倒把’。”
    李大爺臉一紅,撓著後腦勺笑:“那時候不是傻嘛!以為守著老法子編竹筐就餓不死,哪想到現在能把竹編賣到省城去。”
    馬燈忽然晃了晃,是老張扛著捆新竹條進來,竹條上還沾著夜露:“明天要編五十個茶葉盒,這批‘三年青’正好用。小劉,你爸當年教我的‘反絞編’,我總忘了第三步,再教教我?”
    竹棚裏頓時熱鬧起來,有人搬來竹篾,有人找出剪刀,馬燈的光暈裏,竹條在指尖翻飛,像一群綠色的小魚遊來遊去。
    天剛亮,縣供銷社的貨車就停在了竹棚外。王主任跳下車,手裏舉著個平板電腦:“快看!昨晚發的朋友圈火了!這茶葉盒,市裏的茶企要訂兩百個,還說要加印他們的ogo!”
    小劉接過平板,屏幕上是張竹編茶葉盒的照片,配文寫著“竹溪村的春天,藏在竹條的紋路裏”。點讚數已經過千,評論區裏全是問怎麽買的。
    “加ogo沒問題,”林小滿指著旁邊堆著的竹片,“我們新刻了套竹製印章,蓋上去比油墨清楚,還帶著竹香。”
    正說著,城裏民宿的老板也來了,身後跟著個穿西裝的年輕人:“這位是文創公司的李總,他說要跟咱們合作開發竹編文創。”
    李總蹲下身,拿起個月牙口竹筐翻來覆去地看:“我想做套‘二十四節氣’竹編,春分用柳紋,夏至加艾草,秋分嵌桂花……你們能做嗎?”
    陳師傅眼睛一亮:“這想法好!老劉當年試過在竹編裏嵌幹花,說‘草木本是一家’。小滿,把他筆記裏那幾張‘花篾編’的圖找出來!”
    林小滿很快翻到那幾頁,紙上畫著竹條嵌著菊花、梅花的圖案,旁邊寫著“幹花要在白露前收,過了白露易脆”。李總拍著大腿:“就按這個來!先做樣品,成了咱們簽長期合同!”
    竹棚外突然傳來孩子們的笑鬧聲,原來是村裏的娃娃們舉著竹蜻蜓跑來,竹蜻蜓的翅膀上,還沾著沒幹的顏料——是昨晚跟著學編竹蜻蜓時畫的。
    午後的陽光正好,竹棚裏曬著剛編好的茶葉盒,每個盒蓋上都編著個小小的“溪”字。小劉蹲在地上,教幾個年輕媳婦編“盤腸結”,手指翻飛間,竹條就繞出個圓滾滾的結。
    “當年我媽總嫌我爸編竹編不顧家,”小劉忽然說,聲音輕輕的,“後來整理他的遺物,發現他的工具箱裏,藏著個沒編完的竹搖籃,上麵編著‘平安’兩個字,是給我準備的。”
    林小滿心裏一動,從口袋裏掏出個紅布包,裏麵是片繡著竹子的碎布:“這是我爸的,他總說,竹條軟,能彎不能折,人也該這樣。”
    張嬸湊過來,手裏拿著個竹製針線笸籮:“你們看這個,是老劉給我編的,說‘女人做針線,得有個順手的家什’。當年我還笑他,一個大男人淨琢磨這些。”
    正說著,陳師傅抱著個舊竹箱進來,箱子上了鎖,鎖孔都鏽住了。“這是老劉的‘百寶箱’,當年他說要等合作社開起來才打開。”他砸開鎖,裏麵鋪著層藍布,放著幾樣東西:一把磨得鋥亮的竹刀,一本記滿竹料產地的筆記本,還有個竹製的印章,刻著“竹溪”兩個字。
    “這印章!”小劉拿起印章,眼眶忽然紅了,“我爸說過,等合作社的第一個訂單成了,就用這印章蓋在每個竹編上。”
    林小滿拿起印章,在茶葉盒上輕輕一按,“竹溪”兩個字帶著淡淡的竹香印在上麵,像給每個竹編都蓋了個時光的郵戳。
    傍晚忽然下起雨,竹棚的頂劈裏啪啦響。王主任打來電報注:此處應為“電話”,結合語境修正),說茶企的訂單要提前三天交貨,兩百個茶葉盒明天就得裝車。
    “能趕出來嗎?”林小滿看著外麵的雨幕,有些著急。
    小劉掂了掂手裏的竹條:“能!叫上大夥,連夜編!”
    雨越下越大,竹棚裏卻亮如白晝——掛起了五盞馬燈,還拉來了村裏的發電機。男人們劈竹條,女人們編盒身,孩子們也來幫忙遞竹篾,竹條碰撞的“劈啪”聲、剪刀的“哢嚓”聲、還有偶爾的笑聲,蓋過了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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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編到半夜,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反絞編’的第三步,我想起來了!老劉當年說‘左三右四,中間繞個圈’!”他手忙腳亂地拆了重編,竹條在指尖靈活得像活了過來。
    李大爺年紀大了,眼睛花,就負責給茶葉盒蓋章。每蓋一個,就念叨一句:“老劉啊,你看,咱村的竹編,真的賣出去了。”
    天快亮時,最後一個茶葉盒編好了。小劉拿起那個竹製印章,在上麵輕輕一蓋,“竹溪”兩個字在晨光裏泛著柔和的光。兩百個茶葉盒整整齊齊地擺在竹棚裏,像一片綠色的小森林。
    雨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竹棚外,幾隻竹蜻蜓被風吹得飛起來,翅膀上的顏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貨車緩緩駛出竹溪村時,全村人都來送行了。孩子們追著貨車跑,手裏舉著竹蜻蜓,竹蜻蜓的影子落在茶葉盒上,像一群跳動的小音符。
    小劉站在竹棚前,看著貨車消失在山路盡頭,忽然對林小滿說:“我爸筆記裏最後一頁還寫著,‘等合作社走上正軌,就修條路,讓外麵的人來看看竹溪村的竹編’。”
    “會的。”林小滿指著遠處,“王主任說,下個月要帶旅遊團來參觀工坊,還要拍紀錄片呢。”
    陳師傅扛著新伐的竹條走過來,竹條上還掛著晨露:“這批‘五年黃’,正好編李總要的‘二十四節氣’。小劉,你爸教我的‘嵌花篾’,我總算學會了!”
    竹棚裏,張嬸和幾個媳婦正在染竹條,翠綠的竹條泡在蘇木水裏,漸漸變成了紫紅色。“這是給秋分的竹編準備的,嵌上桂花,肯定好看!”張嬸笑得眼角堆起了皺紋。
    林小滿拿起劉建國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在“修條路”下麵,輕輕寫下:“今天,第一批茶葉盒運走了。竹溪村的竹編,長出了新枝芽。”
    陽光穿過竹棚的縫隙,落在字跡上,像給每個字都鍍上了層金粉。遠處的竹林裏,傳來竹條碰撞的脆響,像一首沒寫完的歌,在風裏輕輕唱著。
    李大爺給茶葉盒蓋章時,手指忽然頓住——最底下那個盒子的竹篾間,竟嵌著半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指甲刻著歪歪扭扭的字:“竹棚地下埋著東西,別信陳師傅”。
    眾人瞬間噤聲,馬燈的光在紙條上晃得厲害。小劉猛地想起父親筆記裏夾著的半截鉛筆,筆杆上也刻著類似的劃痕。
    “陳師傅今早扛的竹條,根根都帶著新挖的泥土,”林小滿忽然壓低聲音,“他說去後山伐竹,可後山的‘五年黃’上周剛被台風刮倒了大半,根本沒成材的料!”
    張嬸哆嗦著指向竹棚角落:“怪不得他剛才偷偷往地下埋了個黑布包……”話音未落,竹棚外傳來陳師傅的咳嗽聲,腳步正往這邊走。
    小劉一把將紙條塞進茶葉盒夾層,眾人慌忙拿起工具假裝趕工,馬燈的光暈裏,每個人的影子都在竹壁上抖得像風中的竹葉。
    陳師傅進來時,手裏多了把鏽跡斑斑的鐵鏟。“編累了吧?我去燒壺水。”
    他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堆茶葉盒,徑直走向角落。林小滿突然打翻竹篾筐,竹條散落一地:“哎呀!都亂了!”眾人手忙腳亂去撿,小劉趁機繞到角落,指尖觸到黑布包的瞬間,心髒狂跳——包上繡著的竹紋,和父親筆記本裏畫的“危險標記”一模一樣。
    借口撿散落的竹條,小劉和林小滿溜到後山。
    所謂的“五年黃”竹林竟是假的——竹竿是空心鐵管,竹葉是染綠的塑料布,根部還連著電線。
    “這是信號幹擾器!”小劉踹開一根“竹竿”,裏麵露出閃爍的紅燈,“我爸當年失蹤前,就是來查信號異常的!”
    林小滿突然指向鐵管群深處:“那是什麽?”隻見假竹林中心有個土坑,坑邊的泥土新翻不久,隱約露出塊藍布角,和父親當年穿的工裝布一模一樣。
    遠處傳來陳師傅的呼喊:“你們跑哪去了?”兩人對視一眼,迅速用樹枝蓋住土坑,往回跑時,林小滿的鞋跟勾住了根電線,一串鐵管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躲進柴房,小劉顫抖著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竟多了張補頁,是父親的字跡:“陳師傅不是竹溪村人,他的真名叫‘老刀’,二十年前就因走私竹料被通緝。”
    補頁邊緣沾著點紅泥,和後山土坑的泥土顏色一致。
    林小滿突然想起:“今早他埋黑布包時,手上戴的手套有個破洞,露出塊刺青,像把刀!”
    貨車司機突然打來電話,聲音慌張:“陳師傅剛才攔住車,說要加個‘檢測盒’在茶葉堆裏!”
    小劉瞬間反應過來:“是炸彈!他想毀掉證據!”林小滿抓起鐮刀往貨車方向跑,小劉撥通王主任電話:“快叫警察!目標貨車,陳師傅是通緝犯!”
    趕到車前時,陳師傅正把個鐵盒塞進茶葉堆,見他們來,突然從懷裏掏出刀:“你爸就是發現了我的貨倉,才被我……”
    話沒說完,林小滿揮鐮刀砍斷他的手腕,鐵盒掉在地上,上麵的倒計時顯示隻剩三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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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控製住陳師傅時,小劉和林小滿挖開後山土坑。
    藍布包裹的不是屍體,而是個鐵箱,裏麵全是走私竹料的賬本,還有張照片——年輕的陳師傅和父親站在真竹林前,父親手裏拿著的,正是那本筆記本。
    “原來我爸當年是想勸他自首……”小劉的聲音哽咽了。
    拆開鐵箱底層,壓著個竹編錦囊,裏麵是父親新編的“平安結”,竹條間夾著張字條:“老刀本性不壞,隻是被利益迷了眼。若他肯回頭,把這結給他看,當年的事,我已寫進賬本最後一頁,算他戴罪立功。”
    這時,陳師傅突然掙脫警察,撲向錦囊,看到平安結的瞬間,癱坐在地痛哭:“我對不起老劉……當年他為了護我,才把走私的罪自己扛了一半……”
    遠處的假竹林傳來警笛聲,晨光穿透真竹林的縫隙,照在那個平安結上,竹條的紋路裏,仿佛還留著父親的溫度。
    整理父親遺物時,林小滿在竹編台燈底座裏發現封信,是父親寫給小劉的:“等你看懂筆記本裏的竹紋密碼,就去後山真竹林找我藏的新竹種,那是能抗台風的‘韌竹’,咱竹溪村的未來,得靠它。”
    台燈的竹篾上,刻著行小字:“竹可焚,節不可毀”。
    按照信裏的指引,眾人在真竹林深處找到個竹棚,裏麵培育著綠油油的竹苗。竹棚柱子上掛著父親的工作證,照片裏的他笑著比出“v”字手勢。
    王主任帶來的林業專家驚歎:“這‘韌竹’是老劉用十年培育的新品種,能抗十二級台風!”
    陳師傅被帶走時,回頭望著竹苗:“我知道哪有更多竹種資料,都在……當年老劉藏賬本的山洞裏。”
    小劉突然明白,父親的“失蹤”,其實是為了保護竹種和陳師傅的後路,用自己的方式,給了所有人一次救贖的機會。
    陽光灑在竹苗上,每片葉子都閃著光,像無數個沒說出口的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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