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散場的銅鈴聲撞碎了滿廳喧囂，鎏金宮燈將眾人神色鍍上一層曖昧不明的光暈。三皇子趙斌死死攥著琉璃馬，指節泛白如霜，玄色蟒袍下暗紋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陸歸垂首跟在身後，臨走前剜向林天的目光裏淬著毒，仿佛要將今夜競價失利的屈辱盡數傾瀉。大皇子趙成則負手而立，腰間螭紋玉佩與琉璃龍的金光交相輝映，身後侍從捧著檀木匣的手微微發顫，那重量似要壓彎他佝僂的脊背。
    世家千金們的珠翠聲漸漸遠去，襄陽侯府的楚瑤晃著珍珠項鏈嬌嗔著離去，蘇瑤郡主的金護甲在燭火下劃出冷光。唯有陳國公府的陳珩死死摟著琉璃球，月白長衫上酒漬未幹，嘴角卻掛著癡狂的笑意，宛如被勾走魂魄的癡兒。
    諸位！且留步！張超踏著鏗鏘的腳步聲登上台階，腰間玉佩撞出清越聲響。他抬手抱拳，目光掃過廳內諸位賓客，朗聲道：今日承蒙各位捧場，明樓上下倍感榮光！在此，張某代表明樓全體上下，向各位致以最衷心的感謝！
    他揮動手臂，高聲道：今夜特設慶功宴，美酒佳肴管夠！不僅有二十年的女兒紅、西域進貢的葡萄酒，更有禦膳房大廚精心烹製的珍饈美饌！大家盡可暢飲開懷，一醉方休！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海涵！張超的聲音驚飛簷下夜梟，卻隻留住半數賓客。有人匆匆作揖告退，有人猶豫片刻後隨著人流湧向宴會廳，衣袂翻飛間，暗潮洶湧。
    與此同時，三皇子趙斌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車簾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他陰沉的麵容。陸歸，今夜的事安排妥當了？他摩挲著琉璃馬的黑曜石馬眼，聲音冷得能結出霜。
    陸歸跪坐在馬車角落，月光透過車簾縫隙，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殿下放心。二十名死士皆是江湖上懸賞千金的亡命之徒，領頭的二流高手血手閻三擅使淬毒匕首，還有無影箭張七在暗處策應。他陰惻惻地笑了笑，袖中寒光一閃，屬下還特意準備了唐門的追魂散，就算林天有九條命，今夜也插翅難逃。
    趙斌的嘴角終於勾起一抹獰笑，琉璃馬在他掌心映出森冷的光：好！隻要除掉林天，本皇子必能得到父皇的看重。他猛地掀開簾子，望著京城璀璨的燈火，眼中燃燒著貪婪的火焰，明日一早，本皇子要聽到林天暴斃街頭的消息。
    殿下盡可寬心。陸歸低頭行禮，眼中閃過狠厲，林天必死無疑。兩人相視而笑，馬車繼續在夜色中疾馳，車輪碾碎月光，仿佛碾碎了林天的生機。
    林天倚在雕花欄杆上，望著庭院裏穿梭的身影。王彬跌跌撞撞湊過來，濃烈的酒氣裹挾著桂花殘瓣，歪斜的發冠更襯得他像隻炸毛的公雞：天哥！那兩百萬兩的場麵，我到現在腿還發軟！他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您說這明樓要是天天都能拍出這價錢......
    噤聲。林天指尖微微用力按住他肩膀，嘴角卻噙著笑，揚聲道：走，喝酒去！今夜不醉不歸！王彬被拽得踉蹌兩步，慌忙整理歪斜的衣襟，嘴裏還嘟囔著：對對！喝酒！這明樓的女兒紅可是一絕......
    宴會廳內檀香混著酒香四溢，青玉長案上八珍玉食堆成小山，鎏金酒壺傾倒出琥珀色瓊漿。林天端起酒盞輕抿一口，與身旁之人談笑風生，時不時佯作醉態大笑，可眼底卻一片清明，將周遭動靜盡收眼底。
    酒過三巡，林天突然捂住肚子，五官皺成一團：諸位，實在抱歉......話音未落便踉蹌起身。王彬地站起來，酒盞摔在地上發出脆響：天哥！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酒菜不幹淨？我、我這就叫大夫！他伸手要扶，卻被林天不著痕跡地避開。
    別大驚小怪。林天擺了擺手，腳步虛浮地往門外走，我去去就回。王彬望著他的背影抓耳撓腮，瞥見幾個世家子弟投來狐疑目光，索性一屁股坐回原位，抓起酒壺仰頭灌下：喝！都別管他！林公子鐵打的身子，屁事沒有！
    穿過九曲回廊，林天的腳步驟然加快。三樓密室的銅鎖在他指尖應聲而開，楊逍早已恭候多時。燭光下，這位明教左使身著玄色勁裝，手中厚厚的一遝銀票在案上堆成小山。
    教主！楊逍聲音裏壓抑著狂喜，今日拍賣會斬獲四百六十萬兩白銀，加上一樓收入，共計四百九十八萬七千兩！這是賬冊和銀票。他雙手奉上泛黃的賬本，墨跡未幹的數字在燭光下泛著金光。
    林天指尖劃過銀票，觸感細膩如綢緞，忽然輕笑出聲：好個開門紅。他抽出兩百萬兩推到一旁，神色轉為凝重，楊兄，這三百萬兩你拿去。地門的商業網需要發展壯大，早期投入必不可少。風門的情報網務必在一個月內覆蓋京城每一個角落，從茶樓酒肆到皇宮偏殿，都要安插我們的眼線。
    沒有問題，楊逍目光灼灼，有了這些銀子，不要一個月，風門的觸手就可以延伸到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明教的選址也要提上日程了。林天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要盡快打出明教的威勢，不然明樓的生意恐難以繼續。
    楊逍展開輿圖，紅筆標記的路線蜿蜒如蛇：這個我早已有準備。城西廢棄的永慶坊四通八達，地下暗河可直通城外。天門弟子可在此設立明教據點，既能快速調集人手，又留有後路。他頓了頓，神色轉為凝重，不過眼下還有件急事——風門傳來密報，三皇子與陸歸今夜在您回府必經之路設下埋伏。二十名死士，其中還有一名一流高手。
    林天指尖輕點輿圖上的標記，眼中閃過寒芒：看來他們已經是不擇手段了，那我們也無需留情。安排一下，讓他們有來無回。
    是，教主！楊逍神色肅然，我會讓雷門門主親自帶隊，定叫他們一個不留。隻是教主您......
    無妨，林天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這些人還不放在我眼裏。你先去安排吧。
    楊逍抱拳告辭，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林天望著案上的銀票，眸光深邃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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