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纏繞著玄武大街的飛簷鬥拱。街邊店鋪的窗欞擠滿了踮腳張望的百姓，孩童騎在大人肩頭，婦人攥著裙擺擠到石階上，就連茶樓的二層欄杆都探出了半懸的身子，隻為一睹傳說中的少年將軍。
    當馬蹄聲碾碎薄霧，整齊的玄甲方陣如墨色浪潮湧來。騎在踏雪烏騅上的林天，身姿挺拔如青鬆立雪，玄甲上的鎏金獸首在朝陽下泛著冷光。腰間羊脂玉佩隨著馬匹顛簸相撞，清越之聲混著整齊的步伐，驚起簷角沉睡的白鴿。
    我的老天爺！包子鋪的張大娘揉著眼睛，蒸籠的熱氣糊住了她的臉，這真是林家那個混世魔王？半年前他還在我這兒搶過剛出鍋的肉包！
    可不是！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推了推歪斜的眼鏡，聽說他帶著一萬殘兵，半月就蕩平了東陽匪巢！這等功績，怕是要名垂青史！
    綢緞莊二樓的雅間裏，幾個富商擠在窗前。為首的員外撚著胡須，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驚歎：瞧瞧這氣勢！那玄甲上的鎏金紋，比我庫房裏的金子還耀眼！
    街邊的乞丐們也紛紛聚攏，其中一個瞎眼老丐拄著竹杖喃喃自語：老身雖看不見，但這馬蹄聲整齊劃一，定是強軍！沒想到那浪蕩子，竟成了護國將軍......
    突然，隊伍最前方的踏雪烏騅昂首嘶鳴，鐵蹄踏碎滿地霜花。林天端坐在馬上，眼角餘光掃過街角陰影。簷下灰衣人刻意壓低的鬥笠，賣糖畫老者不自然的握勺手勢，在他眼中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子。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輕扯韁繩。這一幕落在百姓眼中，隻當是將軍在向眾人致意。
    林將軍看我了！一個少女激動得捂住心口，天啊，他的眼神比畫裏的戰神還要銳利！
    何止！打鐵匠揮舞著鐵錘，我聽前線回來的兄弟說，林將軍親手斬了匪首黑麵虎，那劍鋒上的血，濺得三尺高！
    議論聲如潮水般湧動，從街頭蔓延到巷尾。有人掏出懷裏的銅錢，讓孩童去買紙墨，說是要記下這曆史性的一刻；幾個老學究搖頭晃腦，當場吟詩讚頌；就連平日裏最穩重的賬房先生，都忍不住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張望。
    皇宮午門緩緩開啟，厚重的銅釘大門發出沉悶的轟鳴。林天翻身下馬，動作矯健如鷹隼落地，玄甲上的鎏金紋飾在宮門陰影中忽明忽暗。他跟著引路太監穿過層層宮闕，沿途宮女太監們垂首避讓，卻又忍不住用餘光偷瞄這位傳奇將軍——傳聞中那個鬥雞走狗的紈絝，此刻周身卻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當鎏金大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那是禦林軍新換的刀油混著宮牆青苔的氣息，如同毒蛇吐信，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太極殿內，檀香氤氳。滿朝文武早已列隊等候，當林天踏入殿內，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回響。武將們微微頷首，眼神中帶著審視與好奇；文官們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三皇子趙斌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大皇子趙成輕撫腰間玉佩，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臣林天，參見陛下！林天重重叩首，頭深深地埋在地上，向皇帝行禮。他身上的玄甲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那是鎏金獸首與青磚碰撞所產生的悶響。由於他叩首的力度過大，頭上的玉冠也有些歪斜，仿佛隨時都會滑落下來。
    龍椅上，趙荀端坐著，他的手指不停地轉動著一枚翡翠扳指。在燭光的映照下，那翠綠色的扳指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與他那冷漠的表情相互呼應。趙荀的目光緩緩地落在階下的林天身上，先是掃過他半開的衣襟，然後停留在那裏麵的裏襯上。令人驚訝的是，裏襯上竟然繡著一幅粉蝶戲花的圖案，與林天身上玄甲的肅殺之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格格不入。
    趙荀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他拖長了聲音說道：林愛卿此次剿匪，當真是神速啊。他特意將二字說得很重，似乎在強調這一點。話音未落，他突然用力地將翡翠扳指磕在龍案上，發出的一聲脆響，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半月蕩平東陽匪患，這份能耐……倒比朕帳前的那些老將軍們還要利落三分呢。趙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林天，似乎想要透過他的外表看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林天突然像觸電一般，迅速地抬起頭來，他的臉上迅速地浮現出一種諂媚的笑容，但在這笑容的背後，還隱隱透露出幾分紈絝子弟的那種洋洋自得。
    “陛下啊，您可能不知道啊！”林天的聲音略微有些高亢，似乎是想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那些土匪，別看他們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的，其實啊，都是些沒用的草包！”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誇張地揮舞著手臂，仿佛是在描繪那些土匪的不堪一擊。而隨著他手臂的動作，腰間懸掛的玉佩也跟著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在這安靜的朝堂之上顯得格外突兀。
    林天接著說道：“要不是王副統領他貪功冒進，中了土匪的埋伏，導致我們損失了一些人馬，這次剿匪行動啊，本來是可以做到不傷一兵一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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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王副統領的不滿和指責，而當他說出這番話時，朝堂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武將隊列中，王猛老將軍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至極，他狠狠地哼了一聲，然後猛地轉過頭去，顯然是對林天的這番話感到非常憤怒。
    與此同時，禦史大夫劉淼則在一旁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他的目光在林天和王猛之間來回掃視著，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手伸進袖子裏，緊緊地握住了那份彈劾林天的奏折。
    趙荀摩挲著扳指上的裂紋，突然輕笑出聲。這笑聲驚得梁間夜梟撲棱翅膀，也讓林天肩膀狠狠一顫。坊間傳聞......帝王故意頓住，看著對方脖頸處暴起的青筋，才慢悠悠續道，說你單槍匹馬闖入匪巢，談笑間取了匪首首級？
    陛下明鑒！林天急得跳腳，玄甲上的銅鈴叮當作響，活像個被踩了尾巴的貓，臣雖然不通武藝，可腦子靈光啊！他拍著腰間嶄新的和田玉腰帶，不過略施小計，就讓匪徒自相殘殺。那黑麵虎的腦袋，還是義士徐達砍下獻給臣的！說到此處，他突然端正衣冠，鄭重叩首，不過說到底還是陛下聖明，威名震懾四方！
    朝堂上，三皇子趙斌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當場揭穿；大皇子趙成卻若有所思，撫須微笑；而一眾中立官員則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趙荀指尖微頓，眼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他揮了揮手，翡翠扳指在暮色中劃出幽綠的弧光：“起來吧。此次功勞，朕自會論賞。”看著林天連滾帶爬起身，還不忘整理歪斜發冠的模樣，帝王垂下眼簾，將冷笑藏進繚繞的沉香裏——到底還是那個不成器的紈絝，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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