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初凝，龍翔九天之感漸漸平複，淩塵的氣息重歸內斂，如同寶劍藏於匣中，鋒芒不顯，卻更顯深不可測。他自瀑布之巔緩緩飄落，腳踏實地，感受著體內那奔流不息、蘊含著無盡力量的混沌龍元，心中一片平靜與堅定。
    閉關不知歲月，但估摸著外界已過去不短時日。是時候出關了。
    他並未立刻離開潛龍淵，而是先在寒潭之畔靜坐三日，將真元境一重巔峰的修為徹底鞏固，並將暴漲的神識之力細細梳理，使得對周圍環境的感知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精微程度。數十丈內，塵埃飄落，靈氣流轉，乃至地底蟲蟻蠕動，皆如掌上觀紋。
    三日後，淩塵長身而起，對著空寂的山穀躬身一禮，既是告別這處修煉聖地，亦是感謝宗門的庇護。隨即，他身形微動，施展出遊龍九變，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穿過了潛龍淵的守護陣法，向著主峰藏經閣的方向而去。
    他並未驚動任何人，氣息收斂到了極致，行走在宗門之內，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弟子。然而，一些感知敏銳的長老或真傳弟子，在他經過時，仍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悸動，仿佛有一頭洪荒凶獸悄然路過，待仔細探查時，卻又一無所獲。
    藏經閣依舊矗立，古樸而肅穆。淩塵亮出身份令牌，直接登上了那平日裏唯有長老與核心真傳方可進入的最高層。
    頂層空間不大，藏書也遠不如下層豐富，但每一卷玉簡、帛書都散發著古老的氣息，蘊含著不凡的價值。淩塵很快便找到了宗主提及的那卷手劄——一本由某種不知名獸皮鞣製而成的冊子，封麵已有些破損，上書《北境遊曆雜記》，落款是“青雲子遊曆偶得”。此青雲子並非當代宗主，而是數百年前的一位前輩。
    淩塵盤膝坐下，神識沉入獸皮手劄之中。
    手劄中的內容並非係統的記載，更多是那位前輩在遊曆北域極北之地時的見聞與感悟，文字隨性，卻充滿了凶險與奇詭。
    “……北境苦寒，萬裏冰封，靈氣暴烈如刀，非真元境不可久留。然天地奇珍，多生於此等絕地……”
    “……遇‘冰原妖狼’群，其王堪比真元巔峰，悍不畏死，幸得脫身……”
    “……見‘海市蜃樓’，疑為上古宗門遺跡顯化，追尋百裏，終不得門而入，憾甚……”
    淩塵快速瀏覽，這些信息雖然零碎，卻讓他對北域極北的環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終於，在手冊的後半部分，他看到了關於“萬龍巢”的記載！
    “……循龍氣而行，越‘葬神冰原’，見天地相接處，有群峰如龍脊起伏，隱於漫天風雪與空間亂流之後。當地土著遺民稱之為‘龍眠之地’，或稱‘萬龍巢’。嗚呼，其地威壓如獄，空間破碎，時有龍影幻滅，吾遠遠望之，神魂俱顫，未敢近前。然其地龍氣之盛，乃生平僅見，疑為真龍棲息或隕落之所……”
    手劄到此，關於萬龍巢的記載便戛然而止。那位前輩顯然止步於外圍，未能深入。
    淩塵放下手劄，目光深邃。葬神冰原、空間亂流、龍眠之地……這些詞語勾勒出一幅極度危險卻又充滿吸引力的畫卷。越是危險，越說明此地不凡，與龍王傳承、與他自身龍血的關聯可能越大。
    “看來，這萬龍巢，是非去不可了。”淩塵心中已然下定決心。
    就在他準備離開藏經閣時，心神微微一動，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頂層。是傳功長老。
    片刻後，傳功長老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看到淩塵，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出關了？看來收獲巨大。”他感受到淩塵身上那股渾然天成、深不見底的氣息，心中震撼難以言表，這絕不僅僅是突破真元境那麽簡單。
    “不負長老與宗門期望。”淩塵行禮道。
    “無需多禮。”傳功長老擺擺手，神色隨即變得有些凝重，“你閉關這些時日，外界可不太平。”
    淩塵目光一凝：“還請長老告知。”
    “烈陽宗那邊，雖然明麵上不敢如何，但暗地裏小動作不斷，聯合了幾個附庸勢力，在資源、坊市等方麵頻頻與我宗為難。不過這些都是疥癬之疾，宗主與諸位長老自有應對。”
    傳功長老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麻煩的是幽冥殿。你擊殺他們三位外殿長老之事，已然傳開。據我們安插的暗線回報，幽冥殿內部震怒，已將此視為奇恥大辱，據說……可能有內殿的長老，甚至是副殿主級別的存在，對你產生了興趣。”
    內殿長老？副殿主？淩塵眼神微冷。幽冥殿的外殿長老已是真元境中期，內殿長老至少也是神海境，副殿主恐怕更強。
    “此外，”傳功長老繼續道，“你在秘境中獲得龍族傳承的消息，雖被宗門極力封鎖，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天闕城那般眾目睽睽之下。如今北域暗流湧動，不少隱世的老怪物，乃至中域的一些大勢力，似乎都聽到了風聲，開始暗中打聽你的消息。‘身懷龍血，掌控吞噬之力的青雲宗弟子’，這個名頭，太過惹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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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塵沉默片刻，開口道：“長老，弟子欲離開宗門一段時間。”
    傳功長老似乎並不意外，歎道：“宗主與我等早有預料。潛龍豈能久困於淺灘？你如今羽翼漸豐，是該去更廣闊的天地闖蕩了。隻是……前路艱險，遠超你想象。”
    “弟子明白。”淩塵點頭，“宗門於我有庇護之恩，傳授之道，淩塵永世不忘。此行，一是為追尋自身道途，探尋龍族之秘；二也是為免因我一人之故，為宗門招致過多災禍。”
    “你有此心，便好。”傳功長老麵露感慨，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有雲紋的令牌遞給淩塵，“這是宗主讓我交給你的‘青雲令’。持此令，可在北域任何一處青雲宗名下產業尋求幫助，調動部分資源。宗門，永遠是你的後盾。”
    淩塵接過令牌，入手溫潤，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一絲宗門印記與祝福，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多謝宗主，多謝長老！”
    “準備何時動身？前往何處？”傳功長老問道。
    “即刻便走。”淩塵目光堅定，“先去北境，尋萬龍巢。”
    “萬龍巢……”傳功長老眼中閃過一絲憂色，“那裏是北域有名的絕地之一，凶險異常，你務必萬分小心。”
    “弟子謹記。”
    沒有隆重的告別，沒有喧囂的相送。當日，一道模糊的青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青雲宗山門，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淩塵改換了容貌，收斂了所有龍威與真元氣息，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遊曆修士。他選擇了最為低調的路線，先是乘坐了幾次大型傳送陣，遠離了青雲宗勢力範圍的核心區域，隨後便依靠身法，穿梭於山林荒野之間，一路向北。
    他知道，自己離開宗門的消息瞞不了多久。暗處的眼睛，很快就會重新鎖定他。
    但他無所畏懼。
    真元已成，龍騰於野。
    他的征程，是那星辰大海，是那宿命之敵，是那橫亙於曆史長河中的龍族興衰之謎！
    北境的風雪，萬龍巢的呼喚，已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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