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淵的月亮泛著血絲，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獨眼，冷冷注視著石井巷深處那灘蠕動的人影。
    媽的，這狗雜種還真能跑！
    十二雙釘著鐵刺的靴子將潮濕的青石板踏得火星四濺，為首的疤臉漢子舉起淬毒的彎月刃，刀刃上盤踞的赤練蛇紋在月光下活過來似的扭動。巷子盡頭，蜷縮在腐臭垃圾堆裏的少年突然抓起半塊發黴的酥油餅塞進嘴裏。
    別讓他吞...疤臉漢子的怒吼被骨頭碎裂的脆響打斷。
    十七歲的張阿鐵喉嚨發出野獸般的吞咽聲，沾滿泥垢的指節深深摳進青磚縫隙。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塊黴斑遍布的酥油餅在食道裏炸開，化作千萬根燒紅的鋼針遊走全身。這痛楚他再熟悉不過——三天前吞下那隻青銅燭台時，也是這般生不如死。
    但這次不一樣。
    圍獵者的咒罵突然變得遙遠，張阿鐵的瞳孔泛起詭異的琥珀色。他看到巷子東頭第三塊青磚下埋著半截斷劍，西牆裂縫裏嵌著三枚淬毒鐵蒺藜，甚至能嗅到七步外那個煉氣三重的疤臉修士丹田處翻湧的真元——像一鍋即將沸騰的毒血。
    蒼狼幫養了你十年，就養出個吃裏扒外的耗子。彎月刃貼著張阿鐵的脖頸劃出血線，疤臉修士突然僵住。他看見少年嘴角咧開的弧度裏，隱約有青銅色的流光在齒縫間流轉。
    那是他三天前親手嵌進張阿鐵肋骨的青蚨鏢。
    哢嚓。
    張阿鐵咬碎了第二顆後槽牙。當青銅碎屑混著血水滾入喉頭時，他聽見自己骨骼深處傳來遠古凶獸蘇醒般的轟鳴。巷子裏十二盞氣死風燈同時炸裂，黑暗中亮起十二對琥珀色的凶瞳。
    最先撲上來的壯漢突然發出非人的慘叫。他握著斷腕踉蹌後退，本該斬斷少年脖頸的鋼刀此刻正在張阿鐵齒間咀嚼，碎鐵渣混著血沫順著少年嶙峋的鎖骨流淌，在胸口凝成猙獰的饕餮刺青。
    怪物...他是饕餮轉世！有人尖叫著轉身欲逃，卻被突然暴漲的青銅色骨刺貫穿胸腔。張阿鐵佝僂著身子從血泊中站起，背後脊椎凸起十二枚森白骨釘，每根骨釘頂端都閃爍著不同材質的光芒——青蚨鏢的青銅、玄鐵刀的寒芒、甚至還有半枚未消化的靈石...
    三百裏外，正在煉製本命法器的玄天劍宗長老突然噴出一口精血。煉器鼎中沉浮的千年寒髓發出淒厲尖嘯，鼎身浮現出與張阿鐵胸口一模一樣的饕餮紋。老人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吞天造化體？這不可能！
    而此時的石井巷，已經成為青銅色的修羅場。當張阿鐵咬碎最後一柄淬毒匕首時，他破碎的衣衫下，新生出的皮膚正泛著龍鱗般的暗金紋路。巷口傳來更夫顫抖的梆子聲，少年舔了舔嘴角的血漬，琥珀色瞳孔望向紫雲淵上空那輪血月。
    在他看不見的丹田深處，一尊布滿裂痕的青銅鼎正在緩緩旋轉，鼎身上九條被鎖鏈貫穿的龍屍突然同時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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