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引擎的青銅微粒在舷窗上凝成冰花，蜷縮在角落的女童緩緩抬頭。她的瞳孔是極地永凍層般的蒼青色，睫毛結著細碎星砂，發梢流淌的青銅色比夜色更深，腕間赤霄紋如活蛇遊動。
    九嶷天闕的雪，是三萬年前開始下的。女童開口時，操控台的冰魄晶石同時亮起，投射出全息影像：九嶷宗主跪在涅境玉闕前，正將染血的冰魄刻刀刺入眉心，分離出的惡念裹著黑血凝成胚胎，我叫青溟，是你親手接生的劫種。
    張天鐵的衡天尺突然指向女童心口，尺身字星位亮如灼日：三千善念化靈童，一縷惡魂成青溟——這才是九嶷宗主的全盤算計。
    青溟扯開左肩襦裙，露出與十萬大山靈童們一模一樣的藤絡胎記，隻是紋路被青銅色侵染：那些丫頭是我的鏡子，她們每消散一個，我的力量就覺醒一分。她指尖輕點舷窗，窗外靜止的時空亂流突然倒卷，凝成麵巨大的冰鏡。
    鏡中映出九嶷宗主的記憶殘片：
    淩家初代主母分娩當夜，九嶷宗主將惡念注入冰魄刻刀，刀身裂痕中誕生的女嬰被調包換走；
    三萬年後，那女嬰成為淩家老祖的玄祖母，血脈中埋下煉天鼎耳；
    十萬大山靈童們誕生的同時，青溟在涅境冰棺中睜開雙眼...
    我是因果的線頭。青溟的裙裾無風自動，露出腳踝的青銅鐐銬，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空，鎖著九嶷宗主的悔，也捆著淩家老祖的狂。
    星艦突然劇烈震顫，顯示有無形之物啃噬艦體。青溟躍上操控台，發梢青銅色暴漲，在虛空中凝成三千冰棱。每根冰棱裏都封著張天鐵熟悉的畫麵：蒼狼幫血月、化金池熔漿、淩家老祖的機械心髒...
    是因果孽障。她並指斬斷一縷白發，發絲墜地即化作冰魄長刀，你斬斷的每一次因，都會在虛空生出劫煞。長刀劈向舷窗的刹那，啃噬聲化作慘叫——透明蠕蟲現形墜地，蟲屍內滾出顆跳動的青銅眼珠，瞳孔裏映著布衣青年被鼎耳吞噬的臉。
    張天鐵揮動衡天尺絞碎蟲群，吞天黑瞳卻傳來刺痛：每吞噬一隻劫煞，青溟的發梢青銅色就加深一分。當最後一隻劫煞炸成星砂時，她的左眼突然化為煉天鼎耳，射出鎖鏈捆住張天鐵脖頸：看，你也在養蠱呢。
    青溟的惡念在星艦內橫衝直撞，冰魄長刀所過之處，艙壁凝出《饕餮匠譜》的禁忌篇章。張天鐵將衡天尺插入艦橋核心，七道星軌鎖住青溟四肢：你究竟想要什麽？
    要你承認惡念有用。她舔舐著唇角的青銅血，被鎖鏈灼傷的手掌按在張天鐵胸口。劇痛中，十萬大山的慘狀湧入神識：布衣青年操縱的青銅鼎耳正撕開地脈，村民們的藤絡反向生長成噬魂荊棘...
    青溟的吐息帶著霜氣拂過張阿鐵耳際：善念渡不了無妄海，但惡念可以。她突然扯斷腕間青銅鐐銬，碎片嵌入衡天尺，吞天黑瞳裏燃起幽藍冰焰。星艦引擎轟鳴驟變，速度暴漲十倍，航向卻偏離了無妄海坐標。
    導航星圖突然扭曲，青溟的白發在虛空中鋪成新的航線。張阿鐵這才發現，她發絲的青銅色正在重繪星辰：無妄海是陷阱，煉天鼎本體早被淩霄子封在...
    話音未落，艦體被無形巨力撕開裂縫。青溟縱身躍入虛空風暴，冰魄長刀劈開青銅色潮汐——潮汐後赫然是十萬大山的鏡像倒影！布衣青年操縱的青銅鼎耳破空襲來，卻被她以發梢纏住：乖孫兒，見了祖奶奶還不行禮？
    張阿鐵趁勢將衡天尺刺入鼎耳裂縫，吞天黑瞳瘋狂運轉。青溟的冰魄長刀卻突然調轉，刀尖抵住他後心：現在，選吧——
    是救這些因果孽障？刀鋒映出村民被荊棘穿刺的慘狀；
    還是跟我去斬真正的因果線頭？刀柄浮現出淩家初代主母的冰棺坐標。
    艦橋突然陷入絕對寂靜，連時空亂流都停止湧動。青溟的白發纏住張阿鐵握尺的手，引他刺向自己心口。冰魄刻刀的真身從她胸腔緩緩抽出，刃麵浮現九嶷宗主的遺言：持此刃者，當斷天綱。
    善念教你怎麽救人，她握著張阿鐵的手將刻刀刺深一寸，青銅血順著刀槽流入衡天尺，惡念教你如何誅心。吞天黑瞳突然分裂重組，化作雙色漩渦——左瞳吞天，右瞳衡道。
    星艦外傳來布衣青年的怒吼，鏡像十萬大山開始崩塌。青溟輕笑一聲，白發卷住失控的鼎耳：這份投名狀，可還夠分量？青銅鼎耳在她手中熔成指環，套上張阿鐵左手無名指時，無妄海的坐標在戒麵亮起。
    現在，她抹去唇邊血漬，冰魄長刀指向星圖盡頭，該去見見我們共同的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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