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屍傀洞口的腐臭味就熏得人睜不開眼。張阿鐵扛著鐵鍬跟在老雜役後頭，褲腿沾滿暗綠色的屍液。三百具新鮮腐屍堆在洞窟口，蛆蟲在爛肉裏鑽進鑽出，白貓蹲在竹筐裏直打噴嚏。
    新來的，把這批貨分揀了！監工甩來把豁口匕首，心窩發黑的分到甲字坑，長綠毛的扔乙字坑。說著踹了腳地上的木桶，酉時前喂完屍傀，少一具扒你皮！
    張阿鐵裝出笨手笨腳的模樣，剖屍時故意把腸子扯得老長。暗地裏用天權吞吸走屍氣，又在甲字坑腐屍心口留下吞噬印記。青溟抱著藥筐，指尖彈出的冰晶把乙字坑的溫度降了三成——這樣煉出的屍傀關節會發脆。
    午間歇腳時，幾個外門弟子蹲在陰溝旁啃窩頭。麻臉漢子啐了口痰：聽說沒？九棺林上個月又抬進去三具冰棺，裏頭封的好像是內門師兄...
    少嚼舌根！疤眼監工揮鞭抽來，麻臉漢子後背頓時皮開肉綻。張阿鐵低頭扒飯，瞧見鞭梢沾著星砂碎屑——這玩意本該是正道修士的護身符。
    輪到夜班喂屍傀，洞窟深處傳來鐵鏈拖地聲。青溟打翻屍油燈，借著滅火的空當往岩縫裏塞冰晶。白貓趁機溜進禁道，尾巴尖的黑洞吞了巡邏弟子的腳步聲。
    丙字七號坑的屍傀最近老暴動。值夜的獨臂老頭嘟囔著灌了口劣酒，怕是吃了帶靈氣的屍首...張阿鐵心裏咯噔一下——前天那具丹田殘留靈氣的修士屍體，正是被他做了手腳。
    後半夜偷溜進茅廁，牆縫裏塞著張血書。看筆跡是之前失蹤的雜役所留：每月朔日，九棺林會傳出女子哭聲...字跡在宗主修煉需童男童女處戛然而止，背麵還粘著片帶冰碴的指甲蓋。
    這日搬運屍料時撞見內門弟子鬥法。黑袍青年袖口繡著金線，抬手招出三具銀甲屍傀。對麵紅衣女子咯咯嬌笑，發間骨簪飛出九隻屍蛾，眨眼把銀甲啃成篩子。張阿鐵縮在牆角發抖，餘光瞥見銀甲碎片上的九嶷宗符文。
    看夠了嗎？紅衣女子突然轉頭，屍蛾撲棱棱落在張阿鐵肩頭。他腿一軟跌進屍堆，懷裏滾出個豁口陶罐——那是早上特意藏好的腐屍腦漿。屍蛾嫌惡地飛走，女子笑罵了句。
    白貓這陣子倒是肥了一圈。夜裏溜去夥房偷燒雞時，撞見廚子往湯鍋撒星砂粉。跟著運糧車摸到後山，發現成車的朱砂摻著冰魄碎屑——正是九嶷天闕寒玉的邊角料。
    這日晌午，麻臉漢子神秘兮兮地拽住張阿鐵：想活命就離丙字坑遠點。他亮出肚皮上的血窟窿，上月有個愣頭青撞見宗主出關，第二天他喂的屍傀就...話沒說完，疤眼監工的鞭子已經抽過來。
    青溟在藥房偷配的蝕骨粉派上用場了。趁著給屍傀塗防腐油，她把藥粉混進屍油。三天後那具被做過手腳的銀甲屍傀突然暴起，撞塌了半麵洞壁。煙塵中，張阿鐵摸到牆後暗格裏藏著的青銅匣——匣內羊皮卷上，九具冰棺擺成北鬥陣，陣眼處缺了片逆鱗形狀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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