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浪濤在星艦殘骸湮滅後重歸平靜，仿佛這片無垠的海洋從未被打擾過一般。然而，那曾經肆虐的極光卻如褪色的綢緞般垂掛在天際，失去了往日的絢爛光彩。
    張阿鐵靜靜地盤坐在龍焱寬闊的脊背上，他的掌心托著那枚琉璃色的歸墟道種。這道種的表麵流轉著淡淡的星紋，這些星紋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就像一盞將熄未熄的燈，給人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
    “你這道種怎麽跟鬧肚子似的？”龍焱突然扭過頭，噴出一口混沌龍息，同時用它巨大的龍爪撥開前方凍結的煞氣雲團，“要不要老子吐點龍涎香給你調和調和？”
    張阿鐵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沒好氣地回答道：“你這是什麽餿主意？龍涎香能有這功效？”
    就在這時，青溟的冰魄蓮台緩緩地懸停在龍尾處。這蓮台的九重蓮瓣正在將沿途吞噬的罪業黑霜凝成冰晶，每一片冰晶都散發著寒冷的氣息。
    青溟屈指一彈，一枚冰晶應聲碎裂，而那原本被封印在冰晶內的淩家血咒，此刻竟然已經褪去了原本的血色，變成了灰白色。
    “北極罪業與你道種相衝，需以伽藍城的菩提禪火淬煉。”青溟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她的目光落在張阿鐵手中的歸墟道種上，“但若路上再遇星艦殘魂反噬……”她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擔憂之意卻不言而喻。
    話音未落，龍焱突然急刹。龍角撞碎的冰霧中，赫然浮現出半截星艦炮管，管口殘餘的混沌漿液正腐蝕虛空，顯露出內裏扭曲的罪業旋渦。
    說殘魂殘魂就到！龍焱獠牙咬住炮管猛地一甩，三千斤玄鐵如糖葫蘆般串在龍尾，老張，加餐！
    張阿鐵的雙眼猛然睜開，仿佛兩道閃電劃破黑暗。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歸寂槍如同一條蟄伏的毒蛇，從他的脊椎中迅速抽出。槍尖離開身體的瞬間，帶出一串猩紅的血珠，這些血珠在空中飛舞，尚未落地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凝結成一個饕餮圖騰。
    饕餮圖騰發出一聲咆哮，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直直地撲向那罪業旋渦。槍尖與旋渦核心接觸的一刹那，張阿鐵的額頭突然閃過一道琉璃色的光芒，這道光芒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縷陽光，照亮了旋渦深處的景象。
    在那旋渦的最深處，張阿鐵看到了一個蜷縮著的身影，那是初代艦長的虛影。虛影麵帶譏笑，似乎對張阿鐵的舉動充滿了嘲諷。
    “吞天噬地三萬年，竟然連自己都吞？”虛影的聲音在張阿鐵的耳邊回蕩，帶著一絲不屑和鄙夷。
    張阿鐵緊緊握著歸寂槍，他的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然而，就在他準備發力的時候，虛影突然伸手捏碎了半塊導航晶石。
    隨著晶石的破碎，無數晶屑如同雪花一般飄散開來，這些晶屑在空中迅速凝結，化作了一道淩家血咒，如同一條毒蛇一般纏繞上了歸寂槍的槍身。
    “你以為斬斷因果就能超脫？看看你的道種吧！”虛影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戲謔和嘲諷。
    張阿鐵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道種上，隻見道種的表麵突然凸起了一道道猙獰的龍紋，這些龍紋如同活物一般，在道種表麵遊走。
    張阿鐵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半跪下來。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北極的十萬年罪業中湧出，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從他的七竅中瘋狂湧入。
    這股黑色的潮水在他的識海中迅速凝聚，化作了三百尊冰雕佛陀。每一尊佛陀的掌心都緊緊攥著一段星艦的遺骸，仿佛這些遺骸是他們的生命之源。
    伽藍晨鍾......他咬牙擠出四字，噬金體紋路突然亮起。藥師殿簷角的冰花虛影在背後綻放，鍾聲混著誦經聲撞碎兩尊冰佛。黑潮稍退時，龍焱的混沌龍珠已砸進旋渦，珠內幼龍們撕咬著初代艦長的殘魂：加鹽還是加辣？
    青溟手持冰魄刻刀，毫不猶豫地將其刺入旋渦陣眼之中。刹那間，刀光閃爍，如同一道閃電劃破黑暗。刀鋒所過之處，九重往生咒如同被激活一般，迅速展開，如鎖鏈般緊緊纏住剩餘的冰佛。
    “阿鐵，快用菩提苗！”青溟大喝一聲，聲音在虛空之中回蕩。
    張阿鐵聞聲而動，他毫不猶豫地張開嘴巴，一股金色的血液如噴泉般從他的喉間噴湧而出，濺落在歸寂槍上。那金色的血液仿佛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一接觸到歸寂槍，槍纂逆鱗處竟然突然萌發出嫩綠的新芽。
    這新芽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著，眨眼間便長成了茂密的菩提根係。這些根係順著罪業黑潮瘋狂地蔓延，仿佛有無窮的生命力一般。它們迅速將星艦遺骸和佛陀怨念緊緊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繭。
    隨著最後一縷黑氣被根須吸收，道種表麵的龍紋逐漸褪去，原本隱藏在龍紋之下的琉璃光華卻越發耀眼奪目，比之前更加璀璨。
    還是伽藍城的素包子養人。龍焱嚼著炮管碎片嘟囔，這破鐵比老劉頭的醬驢肉還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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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降臨時，三人途徑葬龍淵舊址。薛九姑新栽的往生菩提已亭亭如蓋，樹冠間垂落的冰蠶絲絛上，竟用星砂寫著歪扭的賬目——欠炙雪鯨十頭，百年後加倍奉還。
    張阿鐵撫過樹幹上新結的疤痂，那裏嵌著塊星艦裝甲殘片。歸墟道種忽然輕顫，裝甲竟在掌心化成一縷茶香——正是明覺常煮的陳年普洱。
    老和尚早算到這一步了。他碾碎茶渣，看著碎屑在風中拚成半幅星圖，星艦躍遷陣的陣眼......竟在藥師殿的香爐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龍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它那粗壯有力的尾巴將兩人緊緊地卷住，然後猛地騰空而起！
    “坐穩了！”龍焱興奮地吼道，“老子聞到伽藍城的芝麻燒餅味了！”
    話音未落，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混沌龍珠如同一顆炮彈一般狠狠地撞向虛空裂縫。刹那間，虛空仿佛被撕裂開來，露出了一道漆黑的縫隙。
    與此同時，極北的星光和伽藍的晨輝在歸墟道紋的交織下，如同兩條巨龍一般相互纏繞、交融，最終凝聚成了一條橫跨三十萬年的茶馬古道。
    這條古道宛如一條銀灰色的綢帶，在虛空中蜿蜒伸展，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然而，就在這壯觀的景象中，道種卻在晨曦的照耀下悄然沉寂。張阿鐵凝視著掌心那新生的菩提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能感覺到，北極罪業所化的年輪正在他的皮下緩緩流轉，而星艦遺骸的星光則蟄伏在他的骨髓深處，宛如沉睡的巨獸。
    這一切都意味著，歸墟四境的大門，已然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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