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駝鈴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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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的晨光如破冰錐般刺破鉛灰雨雲,菩提樹頂新結的琉璃果突然爆發出冷冽的光,整枚果實化作透明棱鏡,將藥師殿的飛簷鬥拱、盤龍柱礎、甚至殿內供奉的十二臂觀音法相,都以納米級精度凍結在果肉裏。龍焱攥著拳頭大的果子晃了晃,冰晶表麵映出他肩甲處的冰龍紋身,揚手拋向階下時,果子劃出的弧線竟與伽藍寺晨鍾的聲波軌跡重合。
接著! 他的吼聲震落簷角殘雨,明覺抬手接住果子時,僧袍袖口拂過果肉表麵,凍住的藥師殿窗欞突然亮起微光,殿內銅罄的嗡鳴竟透過冰晶傳來。果子裏的冰雕日晷投影隨之轉動,日光穿過琉璃果核,在明覺腳邊投出三寸高的日晷虛影,晷針尖端正穩穩指向辰時三刻的刻度線,分秒不差。
張阿鐵抬手按住發間骨簪,這枚由歸寂槍殘片熔鑄的簪子突然泛起寒意,簪頭嵌著的星艦導航晶核流轉著幽藍微光,那是三十萬年前北極星艦的引擎殘韻。青溟單膝點地為他係緊鮫綃袍帶,十二顆冰魄珠串順著衣擺垂下,每顆珠子裏都封著往生菩提的嫩芽,此刻在晨光中舒展葉片,葉脈間流動的金液與張阿鐵腕間道紋形成微妙共振。
南疆商隊的貨箱該有這麽沉? 他笑著攤開手掌,歸墟道韻如活物般匯聚成粗陶茶碗,碗口還沾著未幹的奶酒痕跡。碗底 二字凸出於釉麵,那是用霜劍閣主的本命劍氣蝕刻而成,筆畫邊緣凝著細小的冰晶,與龍焱拋來的琉璃果凍晶如出一轍。當第一縷晨光照亮碗沿,茶碗突然映出三十年前的畫麵:南疆沙漠裏,背著貨箱的少年正用這隻碗喝著駝隊的鹹奶茶,碗底的劍氣紋路當時還是道新鮮的刀疤。
龍焱拍著腰間皮質水袋大步走過,袋口露出半截火焰岩鹽的棱角,在晨光中泛著赤紅色澤:等老子從西漠鹽礦順幾袋回來,準保把雪鯨醃得比伽藍寺的素火腿還入味! 他路過菩提樹時,琉璃果突然發出清響,凍在果肉裏的藥師殿觀音像指尖微動,掌心托著的淨瓶傾斜,幾滴甘露從冰晶中滲出,恰好落在張阿鐵捧著的茶碗裏,與碗底的劍氣紋路激起細小的彩虹。
青溟係緊最後一枚冰魄珠,抬頭時看見張阿鐵肩線投下的陰影,竟與琉璃果中醫師殿的飛簷輪廓完全重合。而那枚由歸寂槍所化的骨簪,此刻正將晨光折射成星艦殘骸的形狀,正與茶碗底 二字的筆鋒走向一致。
商隊可養不起這般饞嘴的龍。青溟發間冰蓮步搖晃曳,蓮心凍著兩粒星砂凝的駱駝。玄龍淵秘製的風幹鯨肉被仔細裹進油布,塞進龍焱鼓囊的牛皮行囊:省著吃,沙海裏找不著第二家用冰魄火慢炙雪鯨的廚子。
明覺的掃帚忽然掃過三人足尖。青磚浮起星砂凝的駝隊幻影,頭駝頸間銅鈴蕩出伽藍鍾聲的餘韻:此去見花是花,見沙是沙。帚尖點向隊尾虛影——那模糊輪廓與張阿鐵腰間晃蕩的粗陶碗重合,見故人...莫困在往世茶渣裏醃漬神魂。
龍焱的長嘯如黃鍾大呂般震碎雨幕,簷角懸了整夜的宿雨驟成萬斛珍珠,順著瓦當排列的冰棱墜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密的水暈。十丈龍軀自陰影中騰起時,鱗片間迸濺的火星點燃了晨霧,城門處的乳白色屏障原是伽藍寺的護山大法,此刻被龍爪撕成蛛網狀的冰晶簾幕,破碎聲中夾雜著佛經殘頁的沙沙輕響。
青溟足尖點在龍首眉心的星斑上,十二顆冰魄珠串順著小臂滑落,在指間結成霜紋韁繩 —— 每顆珠子都映著她昨夜雕刻的冰蓮紋路,此刻被龍息一烘,表麵霜花竟化作鱗片狀的倒刺,恰好嵌入龍角的溝壑。她甩動珠串時,韁繩末端掃過城門匾額, 二字的鎏金被震成細粉,紛紛揚揚落在龍鱗上,凝成微型的梵文咒印。
抓緊了! 龍焱的吼聲帶著胸腔共鳴,震得青溟耳墜裏的冰棱嗡嗡作響。龍尾如鐵鞭橫掃,虛空被撕開三尺長的赤紅縫隙,縫隙深處傳來沙暴特有的尖嘯,裹挾著灼熱的石屑與駝鈴聲 —— 那是西漠火焰岩鹽礦的方向,空氣中的硫磺味混著龍焱身上的硝煙氣,在雨幕中辟出一道焦味十足的通道。
張阿鐵攀著龍背凸起的鱗片轉身,最後一眼回望被雨幕籠罩的伽藍城:藥師殿的飛簷在晨光中鍍著冷銀,十二道主脊的鴟吻正將雨水導流成十二道銀鏈,鏈尾墜入殿前放生池時,驚起的錦鯉恰好拚成歸墟道紋的形狀。明覺的身影在飛簷下縮成青灰色剪影,僧袍被穿堂風扯成半透明的帆,手中掃帚揚起的不是塵埃,而是清晨第一縷穿過雨簾的金光。
龍軀躍入裂隙的刹那,張阿鐵看見明覺抬手按住帽簷,露出的半張臉仍帶著慣常的慈悲微笑,而他腕間的歸墟道紋,正與藥師殿屋脊的琉璃吻獸弧度重合。赤紅縫隙閉合前的最後瞬間,伽藍城的晨鍾忽然響起,鍾聲穿過撕裂的空間,在龍焱的龍鱗上震出細密的霜花,每朵霜花都映著明覺僧袍上的補丁 —— 那是用張阿鐵當年拖貨箱時磨破的粗布縫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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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指如刀掠過右鬢,霜白的發絲被劍氣削斷的刹那,竟在雨中懸停了零點三秒 —— 城磚縫裏滲出的青苔氣息混著鐵鏽味,將發梢凝結的雨珠染成淡青色。發絲墜落時擦過城垛磚雕的纏枝紋,觸地瞬間遇冷凝成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先是根部抽出冰棱狀的貨擔,接著貨箱板結成型,最後在貨郎帽簷凝結的刹那,雨絲竟被凍成透明的珠串,垂在冰雕耳際如琉璃流蘇。
貨箱敞開的聲響像極了三十年前南疆商隊開箱的脆響,箱底鋪著的星砂突然泛起金紅色漣漪,聚成薄如蟬翼的西行圖。茶馬古道的路線用北極星芒勾勒,每個驛站旁都浮著米粒大的酒旗,旗麵上 三文 碗 的字跡正隨雨絲融化又重組;千佛窟的殘塔尖果然棲著鐵翼鷹,冰雕的羽翼邊緣凝著未化的沙粒,爪子緊扣塔身裂隙,而裂隙裏滲出的不是塵土,竟是微型的星艦鉚釘;胭脂棘花海在圖卷盡頭翻湧,每片花瓣都是凍結的血紅色霧氣,花浪中央隱約可見半截星艦殘骸,艦身上的伽藍印與張阿鐵袖中暗紋完全重合。
冰雕貨郎肩頭蹲著的泥偶隻有拇指高,歪戴著的瓜皮帽上沾著龍焱特有的指紋,泥巴捏的右手成劍指狀,指尖正對著圖卷裏大漠孤煙的坐標 —— 那團煙霧並非普通墨痕,而是用龍焱的龍鱗碎屑混合星砂製成,每粒沙塵都映著北極冰原的極光。當真正的龍影掠過雲層投下陰影,冰雕貨郎的瞳孔突然亮起微光,竟是兩枚嵌在冰中的導航晶核碎片。
明覺的竹掃帚恰在此時掃過冰雕頭頂,竹枝拂落的不是塵埃,而是冰雕生成時凝結的雨霧殘片,碎成萬千光點落在西行圖上,竟將圖中胭脂棘花海的位置,修正成與張阿鐵掌心道紋一致的弧度。三片星砂凝成的菩提葉隨之飄落,葉片穿過護城河水麵時並未下沉,葉脈裏流動的金液繪出茶馬古道的迂回路線,而葉緣焦黑的痕跡,恰好是火焰山主峰的輪廓 —— 就像三十年前他背著貨箱穿過赤沙崖時,被山火燒焦的那片菩提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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