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最漫長？什麽最煎熬？
    等待的過程最漫長，等待的心情最煎熬。
    蘇小梨經曆了考公考編的各種等待，從研三到現在三年整。
    經導師力推，她得以在導師朋友——京市一家教育培訓機構當助理。
    掙著白菜價工資，一麵打工一麵考編製，同時兼顧申博。
    第一年申博失敗，這一年，馬上要出分數。
    蘇小梨的日常如下：
    她盯著手機裏京市某高中的招聘信息抽了抽鼻子，京市生源、黨員、985高校研究生、博士不限製生源、專業對口......
    她氣道，985就牛B嗎，985就沒有枯萎的草嗎？普通高校就沒有挺拔的鬆嗎？嚴重歧視！
    還要博士？一個高中也要博士！老子有京市戶口稀罕上你個高中！
    每次看招聘信息，都在心裏腹誹一頓。
    “小梨，這周末召開家長會，你起草一份邀請函。”
    “好嘞。”
    “小梨，你跑一趟教育局，有個涉密文件用U盤拷貝回來。”
    “好嘞。”
    “小梨，消防要過來檢查防火安全，你去看看滅火器還有相關裝備齊不齊。”
    “好。”
    ......
    時間就這樣被分割成無數碎片！
    有什麽辦法，供吃供住，還能忙裏偷閑兼顧秋招春招。
    忽然，電話振鈴響起，導師的電話。
    “小梨——”導師的語氣沒有平時明快。
    蘇小梨心裏一沉，難道？她心跳加快，等待導師開口的幾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機那端傳來導師一聲歎息，“小梨，我去深圳的時候，把你的事情委托給同事，結果——結果——他忙忘了，你差一分，就一分，很遺憾，申博沒能成功。”
    蘇小梨握著手機的手頓時降至零下，後背和手心冒出冷汗，手機差點滑落，眼淚在眼圈裏轉了又轉硬生生憋了回去，兩年申博失敗！
    三年考公考編各種失敗！
    她猶如一隻小困獸，怎麽也衝不出去。
    “小梨，你別難過，等明年，老師說什麽都要親自上陣幫你運籌帷幄......”
    電腦上，QQ狂閃：“小梨，咱們的公眾號需要發一期招生宣傳，你寫個文案，要聲情並茂，你懂的。”
    手一滑，碰到剛才看的短劇，為了緩解緊張焦慮的情緒，她用短劇轉移注意力。
    短劇中斷，抖抖提醒，收看全集需要VIP付費。
    工位上擺著她跟男朋友郝帥的照片，他一直是她留在京市的動力，屢敗屢戰，都因為有他。
    咚的一聲，微信提示音。
    “師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同門小師妹的微信消息。
    “師姐，我考上了京市東城社區崗位，事業編，我有工作啦！師姐，我有工作啦！真是太開心了！”
    這——真不算好消息！對於蘇小梨。
    “師姐，你別急，我能考上工作主要是我有京市戶口。總有一天，你也會如願以償。”小師妹安慰道。
    此刻，蘇小梨欲哭無淚，無邊的羞愧感和難堪，小她兩屆的師妹都就業了，她還像無頭蒼蠅四處投簡曆各種考。
    一陣王菲的《如願》響起，手機微信電話，閨蜜樊詩影打來的。
    “喂——”蘇小梨有氣無力的聲音，心裏鬱悶極了。
    “天呐——小梨，我太激動了，太激動了，我有工作啦！我有工作啦！哈哈哈！我有工作啦！”
    “什麽工作？”蘇小梨的神經一緊，整個人繃了起來。她和樊詩影研究生同時畢業的，一路考過來，變成閨蜜。
    “小梨，我居然能考上京市文化部門，真是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公務員啊！給落戶！”樊詩影激動地哭了。
    這是蘇小梨做夢都想要的。
    蘇小梨也哭了，不是為樊詩影高興的哭，為她自己的處境。
    “小梨，你別急，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你看我，這不，上岸了。”
    總會有......要等多久才會有呢？無盡的等待！
    “考了三年，我能不急嗎！可能我不是考編的料子。”
    “咱倆不是一起報考了新疆人才引進嗎，萬一你被錄取了呢！”
    樊詩影不說，蘇小梨都快把新疆人才引進的考試忘記了。
    她根本就不想去新疆，壓根也沒想考，樊詩影說她們總是把目標放在京市，京市太卷，試一下外地。
    她給蘇小梨報了名，考試的時候，又生拉硬拽讓蘇小梨陪她考試。
    好在新疆人才引進在京市設了考點。
    “我不可能去新疆，郝帥在沈陽軍區待不了幾天了，他三叔已經幫他運作調轉京市軍區。”
    “哦。對，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郝帥。”
    “我這麽拚命考京市編製，要有京市戶口都是為了讓自己有配得上他和他家庭的底氣。”
    樊詩影上岸了，蘇小梨想起那句話，既希望朋友好，又不希望朋友開路虎。
    此刻，閨蜜的消息讓她更加焦慮煩躁，壓力更大，她的心沉到了穀底，壓抑極了。
    連句祝福的話都說不出來，哭的一塌糊塗。
    難怪了，這兩日各種招考的成績陸續公布，又到了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日子。
    放下手機，拿起桌上一袋薯片，一麵哭，一麵狼吞虎咽，分分鍾薯片見底。
    又撕開一袋餅幹，她不餓，但此刻，隻有不停地吃，能填補她內心空空落落的地方。
    咚咚咚的敲門聲——門是虛掩著的。
    又是王總，又是什麽破事兒？
    蘇小梨有點不耐煩看也不看，喊道：“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寫宣傳文案，立刻，馬上——”
    催個什麽催！再催老子撂挑子把你炒了——這句話在她心裏吼著，到底克製著沒敢脫口而出。
    “怎麽啦，好像一個小爆竹，一點就燃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蘇小梨轉臉看向門口，郝帥手裏捧著一束玫瑰花一臉陽光明媚地朝她走來。
    他注視著她，她的臉上掛著淚珠，嘴角粘著餅幹渣，眼睛哭得紅腫，妝也花了，一臉狼狽相。
    “怎麽啦？”
    她撲到他懷裏，不管他的新軍裝了，鼻涕和淚都蹭了上去。
    他把花放到了桌子上，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耐心等著她哭訴。
    “申博失敗。差一分。”
    “沒關係，隻要你想讀，再申。”
    “工作也沒有著落，統統落榜，我要崩潰了——”
    “急什麽，沒有工作我養你。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又是好消息！別人的好消息對於蘇小梨仿佛都是壞消息。哪怕男朋友也不例外。
    她打了一個嗝，“什麽？”
    “我已經從沈陽軍區正式調到了京市軍區，距離你這裏還挺近，這回我們能經常見麵啦！”
    ......
    確實是個好消息，不過，這個好消息壓得蘇小梨更加喘不過氣來，強烈的窒息感，還有無比的慌張，無比的焦灼感。
    如果不奔著京市，她也早上岸了，這回郝帥調入京市，她也隻能一條路死拚到底。
    郝帥的安慰她全然沒有聽進去，今天心情之所以如此糟糕就是小師妹和閨蜜都上岸了，身邊跟她一起考編的逐漸上岸，她能不急嘛！
    她以為自己隻有這一條路了，不曾想，次日，她的命運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