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晚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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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殘破的門框勉強遮擋了內部的景象,但很快,裏麵就傳來了趙昆最後一聲極其短促淒厲的慘嚎。
    隨即是某種重物倒地的聲音,接著便是一片死寂,隻剩下一些令人牙酸的、濕漉漉的細微聲響。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腳步聲從廟內傳出。
    李乾踉蹌地走了出來,他身上的錦袍濺滿了暗紅色的血跡,臉上、手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眼神有些發直,握著的匕首還在滴著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大仇得報後略顯虛脫的戾氣。
    李斯就站在廟外不遠處,背對著破廟,聽到動靜,頭也沒回,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完了?那就直接回吧。”
    李乾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滿身的血汙,又回頭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廟門,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裏…裏麵……不用收拾一下?”
    李斯這才轉過身,月光照在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嗤笑一聲:
    “收拾?收拾給誰看?這荒郊野嶺,野狗都不一定找得到。”
    “他死了,誰知道是我們幹的?難道你還要給他立個碑,寫上‘永安侯李乾於此手刃奸夫’不成?”
    “走吧,血跡明天就幹了,這破地方沒人來。”
    李乾被兒子這番話噎得無言以對,看著李斯那副仿佛隻是踩死了一隻螞蟻般的平靜,他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種扭曲的解脫。
    他扔掉了那把沾血的匕首,用還算幹淨的內袖胡亂擦了擦臉和手,快步跟上了已經轉身往城裏方向走的李斯。
    父子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夜路,血腥味隨著夜風漸漸散去。
    良久,李乾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壓抑,帶著未散的恨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家裏……家裏那個賤人,還有那個……奸種(指李赫),怎麽辦?”
    李斯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仿佛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答案冰冷而決絕:
    “這還用問?一杯毒酒,就下她當初想毒死我的那種,送她‘病逝’歸西。”
    “對外宣稱侯夫人急症暴斃,也算是給她,給你這永安侯府,保留最後一點體麵。”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森寒,沒有絲毫猶豫:
    “至於那個雜種李赫?我覺得,一起送去見他親爹趙昆比較好。”
    “免得留下後患,將來還要費心防備。”
    “難道你還想養著奸夫的兒子,將來讓他繼承侯府,給你和趙昆燒紙嗎?”
    他的話語如同冰錐,刺得李乾一個激靈,徹底打消了心底最後一絲不必要的軟弱和顧慮。
    夜色深沉,李斯與李乾父子二人悄無聲息地返回永安侯府,身上仿佛還帶著城外破廟的血腥與戾氣。
    剛踏入府門,一個穿著下人服飾、身材精幹、眼神裏帶著幾分機靈和忐忑的青年便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行禮,低聲道:
    “侯爺,二少爺,小的……小的剛才……”
    他便是之前負責敲鑼打鼓驚擾“奸夫淫婦”的那個下人。
    李斯腳步未停,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表功:“你叫什麽名字?”
    那下人一愣,隨即趕緊躬身回答:“回二少爺,小的叫賴忠。”
    “賴忠?”李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好名字。明天開始,你不用幹雜役了,就跟在我身邊辦事。”
    賴忠瞬間愣住了,眼睛猛地睜大,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跟在主子身邊貼身辦事,那可是天大的提拔!
    他反應過來後,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撲通一聲跪下:
    “謝二少爺賞識!謝二少爺!小的賴忠以後這條命就是二少爺的!定為二少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起來吧。正好,眼下有件小事交給你去辦,也算考校一下你的忠心。”
    賴忠立刻站起身,腰板挺得筆直,眼神灼灼:“請二少爺吩咐!”
    李斯微微側頭,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冰冷:
    “去大夫人院裏,想辦法把這包東西,”
    他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極小的紙包,塞入賴忠手中,
    “下到她的茶水或者湯羹裏。做得幹淨利落點,別留下任何痕跡。”
    賴忠接過那觸手冰涼的小紙包,手心瞬間沁出冷汗,心髒狂跳。
    他自然明白這裏麵是什麽,也更清楚這事一旦敗露是何等下場。
    但他隻是短暫地僵了一瞬,隨即眼中閃過決絕,重重一點頭:
    “是!二少爺放心!小的明白該怎麽做!”
    說完,他緊緊攥著紙包,再次行了一禮,轉身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廊道中,腳步輕捷卻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然。
    待賴忠走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李乾才皺緊眉頭,壓低聲音問道:
    “斯兒,此事關係重大,交由一個剛剛提拔的下人去辦……是否太過冒險?他能成嗎?萬一……”
    李斯聞言,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側頭看向李乾,眼神裏充滿了譏誚和一種近乎殘酷的漠然:“成了,算他一功,以後便是我的心腹。失敗了?”
    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天大地大,侯府你最大。最後不還是你永安侯一句話的事情?”
    “無非是這世界上……悄無聲息地少一個叫賴忠的下人罷了。有什麽分別?”
    李乾聽得心頭猛地一凜,後背竄起一股涼意。
    他看著兒子那平靜無波的側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兒子骨子裏的狠辣與無情,那是一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
    他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透這個一夜之間脫胎換骨的兒子了。
    他咽了口唾沫,幹澀地問道:“那……今晚就動手?”似乎還想再拖延片刻。
    李斯猛地扭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箭矢射向李乾,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多讓她活一個時辰,都是你這個窩囊廢對李家列祖列宗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