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師兄情誼,日常相處漸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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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透,我收劍入鞘,掌心那道裂痕已不再滲血,隻餘一絲溫熱,像是嵌進了皮肉深處。昨夜演武場眾人言語如風過耳,我未應,也未怒。可今晨步出居所時,腳步卻比往日慢了半分。
桃林在望,疊風與幾位師兄正倚樹而坐,手中剝著靈果,笑語輕揚。我本欲照常回房打坐,可腳底似有牽引,竟朝那片樹影走去。
我停在幾步之外,從袖中取出酒壺,聲音不高:“昨夜釀的桃花酒,不知諸位可願嚐一口?”
疊風抬頭,眼中微訝,隨即一笑,接過酒壺仰頭飲了一口,點頭道:“清甜不膩,還帶些春露的潤意,不錯。”
其餘幾位師兄也紛紛接過,有人笑道:“十七弟竟會釀酒,倒是藏得深。”
我沒接話,隻看著酒壺在他們手中傳遞。從前我走過此處,他們談笑正酣,見我來便靜了聲。如今壺中有酒,話也重新熱了起來。
酒盡時,疊風忽然從袖中取出一枚青玉色的果子,遞到我麵前:“這是後山凝神果,前日結的,我多帶了一顆,給你。”
我一怔。
這果子不稀罕,昆侖虛弟子常食,可從未有人主動遞予我。從前我若伸手去接,怕都要被說一句“攀附同門”。
我看著那枚果,果皮光潔,映著晨光泛出淡淡靈氣。我伸手接過,道:“多謝四師兄。若再釀新酒,定留一壺給你。”
他笑了聲:“那我可記下了。”
第二日午時,我提了一小壇酒去他居所。門未關,他正對案練字,見我來,筆尖一頓。
“今晨剛啟封的,”我把壇子放在案上,“你嚐嚐,比昨日如何?”
他擱筆,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口,點頭:“醇了些,後勁也足,看來你這釀酒的手藝,是真上道了。”
我道:“往後若得新果,也莫忘了我。”
他笑出聲:“好,你我互不虧欠。”
自那日起,桃林再聚,我也不再是站在邊緣的那個。他們分果,會順手遞來一顆;談事說到一半,也會轉頭問我:“十七弟,你覺得如何?”
起初我隻簡短應答,後來見他們說起三師兄當年誤食幻菇,跳進寒潭裸遊,笑得前仰後合,我也忍不住笑了。
玄霄坐在一旁,冷眼看我:“你笑什麽?又不是你的事。”
我未收笑意,隻道:“我雖未見,但聽四師兄說那寒潭水冷如冰,三師兄能跳進去,膽子比我大多了。”
眾人又笑。
我接著說:“我初練禦劍術那日,撞了鍾樓,臉比這桃子還紅。墨淵上神隻看了我一眼,說‘下次瞄準點’。我回去練了七日,才敢再提劍。”
三師兄拍腿大笑:“原來你也撞過鍾!我還當隻有我蠢到這地步。”
疊風搖頭:“你那是蠢,她是笨,不一樣。”
眾人哄然,連玄霄嘴角也略略鬆動。
自那日起,他們口中“十七弟”三字,再無試探,也無隔閡。談笑間說起往事,不再避我,甚至有人主動提起:“那日你演斷流斬,劍影三重,我看得清楚,不是僥幸。”
我未逞口舌之快,隻點頭:“練得多了,自然穩了。”
玄霄冷聲道:“練得多?你從前連基礎三式都使不全,如今竟能穩控靈力,誰信你是靠練?”
我抬眼看他:“那你信什麽?”
他未答,隻道:“莫要得意。昆侖虛不缺天才,缺的是能走得長遠的人。”
我道:“我不得意,也不爭。我隻走我的路。”
他盯著我片刻,終是起身離去。
桃林風起,吹落幾片新葉。疊風撿起一片,夾進手中書冊:“你倒沉得住氣。”
我道:“爭來爭去,不如把劍練好。”
他點頭:“這話若早幾年說,怕沒人信。如今你站在這裏,他們不得不信。”
我未接話,隻看那壇酒還擺在石台上,酒蓋微開,酒香隨風散開。疊風倒了一杯,遞來:“敬十七弟,敬不退的劍。”
我接過,一飲而盡。
酒入喉,微甜後苦,苦後回甘。
第三日,我帶了一包曬幹的桃葉去膳堂。幾位外門弟子正低聲議論,見我來,聲音低了下去。
我徑直走到灶邊,將桃葉放入陶罐,加水慢煮。片刻後,茶香四起。
一名弟子忍不住問:“這是什麽?”
“桃葉茶,”我說,“去濁氣,安神思。你們若不嫌粗陋,可來喝一碗。”
他們麵麵相覷,一人試探著接過碗,喝了一口,點頭:“確實清心。”
自那日起,每逢我煮茶,他們便自動圍來。有人帶幹果,有人帶糕點,漸漸也成了習慣。
第五日清晨,我照例去桃林練劍。劍未出鞘,疊風已坐在樹下等我。
“拿去。”他遞來一個小布包。
我打開,是三枚凝神果,還帶著晨露的濕氣。
“後山新摘的,”他說,“你昨夜練到子時才回房,今日怕是靈力不濟,補一補。”
我接過,道:“你怎知我練到子時?”
“我路過你窗外,見燈還亮著。”他頓了頓,“墨淵授你《清心訣》,你日夜苦修,我們都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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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片刻,將布包收好:“多謝。”
他起身欲走,忽又回頭:“你不必事事都扛著。我們是同門,不是外人。”
我點頭:“我知道了。”
第七日,眾師兄又聚桃林。話題不知怎的,轉到了墨淵身上。
“你們說,墨淵上神為何獨授司音《清心訣》?”一人問。
疊風道:“你當那心法是隨便傳的?非心性堅韌、靈力駁雜卻能自控者,不得入門。十七弟能得授,是她自己掙來的。”
“可她到底是狐族。”有人低聲說。
“狐族又如何?”疊風冷了聲音,“玉清昆侖扇認她,斷流斬她能成,心法她能修——這些,誰能否認?”
那人不再言語。
我坐在一旁,未插話。可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卻悄然鬆了幾分。
原來他們並非全然不信我。
隻是信得慢,看得久。
直到第十日,暮色將至,桃林中又聚起笑語。
三師兄說起當年偷喝墨淵藏酒,被罰抄《太初經》三百遍,寫到手軟,夜裏做夢都在默字。
我笑道:“我抄過一遍,抄到‘天地始分’那句,睡著了,醒來發現墨跡全糊了。”
眾人哄笑。
疊風道:“你那算什麽?我抄到‘道法自然’時,筆尖炸墨,濺了一臉,像隻花貓。”
玄霄坐在一旁,冷眼看我們笑鬧,忽而開口:“你們一個個,倒像是忘了自己是來修仙的。”
我道:“修仙,也不必日日苦著臉。”
他盯著我:“你從前可不是這樣。”
我明白他的意思。從前我獨來獨往,劍不離手,眼中隻有修煉。那時我防著所有人,怕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將我女扮男裝的身份揭穿。
如今我不再緊握劍柄,不再時刻提防。我有了可笑可談的人,有了可接可遞的果,有了可共飲的酒。
我道:“人會變。”
他未再言,隻起身離去。
我望著他背影,忽聽疊風低聲道:“他不是不信你,是怕你走得太快,把我們甩得太遠。”
我未應聲。
夜風拂過,桃葉輕響。我抬手,指尖撫過劍鞘。裂痕仍在,血痕已融,金紋隱沒,卻似有若無地跳動一下。
疊風見狀,忽問:“你這劍,當真認你?”
我點頭:“它認的不是血脈,不是身份,是我握劍不放的那一刻。”
他默然片刻,忽而一笑:“那我倒要看看,它能陪你走多遠。”
我亦笑:“我也是。”
遠處鍾聲輕響,晚課將至。眾人陸續起身,拍去衣上落葉。
我提劍欲走,疊風卻叫住我:“明日我得了一株‘醒神草’,煮了湯,你來喝一碗?”
我回頭:“好。”
他笑:“別空手來。”
我道:“自然帶酒。”
他點頭:“那說定了。”
我轉身邁步,腳下落葉微響。風穿袖口,劍未出鞘,卻比往日輕了幾分。
走到林邊,忽覺掌心血痕一熱。
我低頭,裂痕深處,似有金光一閃。
劍身微震,如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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