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考核結束,司音等待結果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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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溪而行,水聲漸遠,掌心傷處仍有一絲隱痛,如細針遊走於血脈之間。方才試煉耗神太甚,識海深處尚有餘震未平,可腳步不能停。溪畔石階已至盡頭,前方人影攢動,百餘名弟子或立或坐,皆麵向考官殿門,靜候結果。
    我抬步走入人群,衣袖微動,仙緣鏡在懷中沉寂,不再顯像。有人側目,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迅速移開。我知道他們在看什麽——一個女扮男裝的狐族,竟能一路過三關,甚至在心性試煉中令考官執筆良久。質疑早已暗湧,隻待風起。
    “她真能過?”一人低語,聲音不大,卻刻意不避我耳,“狐族天生靈覺敏銳,幻術一道最擅蠱惑心神。那心性試煉,考的是本心,若她以術蒙蔽,豈非欺天?”
    另一人冷笑:“你當考官是擺設?可再嚴,也難斷人心真假。她若真守了七萬年,割血養仙身,這般執念,未必不是另一種瘋魔。”
    “瘋魔也好,真情也罷。”第三人接口,“我隻知昆侖虛不收外族為親傳,墨淵上神從未破例。她若真入了門,才是亂了規矩。”
    話語如蛛絲纏繞,一圈圈收緊。我未抬頭,隻將手帕重新裹緊掌心,布料摩擦舊傷,痛意反而清明。那三問曆曆在耳——“值得嗎?”“如何取舍?”“情字累道,可割否?”我答得一字不虛,亦無半分退讓。若此心不偽,何懼人言?
    我尋了角落石階坐下,閉目調息。體內靈力尚在歸元,經絡間仍有滯澀,需以《清心訣》徐徐疏導。可耳中雜音未消,反因靜坐更顯清晰。
    “聽說她在法術考核時,破了三重疊法?”一人忽換話題,語氣驚疑,“雷火冰相克,曆來無人能穩控,她竟讓術式內斂無泄,連考官都愣住。”
    “實戰更驚人。”另一人接道,“戰傀是裂地級,她不硬接,反借其勢引爆地脈火靈,直破靈核。那手法……不像尋常弟子所學。”
    “像誰?”有人問。
    半晌無人答。風掠過,卷起幾片殘桃,打在石階上輕響一聲。
    我睜眼,目光掃過人群。令羽立於東側,見我望來,微微頷首。疊風在西邊人群裏,察覺我的視線,抬手在胸前比了個“穩”字手勢,嘴角揚了揚。我未笑,也未回應,可心頭一鬆。
    他們信我。
    這便夠了。
    我重新閉眼,神識沉入識海。心性試煉的畫麵再度浮現——冰室、匕首、血滴入棺;離鏡執手,問我為何不隨他走;最後是墨淵的仙身,靜臥如眠。那些不是幻境,是我七萬年來的日常。我跪在那裏,不是演,是重複過往每一日的抉擇。
    “值得。”我在心中再念一遍。
    這一次,不是說給考官聽,是說給自己。
    袖中仙緣鏡忽又微溫,不似先前那般震動預警,而是如暖泉輕湧。我未睜眼,知它又映出了什麽。那桃林小屋,石桌空杯,酒漬殘留——我夢過太多次的場景。墨淵坐於屋前,執壺斟酒,對我說:“司音,你來了。”
    此景未生。
    可若有一日它成真,我亦能坦然走入,因我今日所答,皆不負此心。
    時間緩緩流淌,日影自東向西,移過演武場高柱。有人開始焦躁,頻頻望向殿門;有人低聲議論,話題從我身上轉到自身去留;更有幾人已按捺不住,起身踱步,靈力波動紊亂。
    我依舊靜坐。
    掌心傷痛未消,反而隨日頭西斜愈發清晰,如血脈中藏了一根舊刺,每逢靜極便發作。可我不再避它,也不壓它。這痛是真實的,如同我七萬年守棺是真實的,如同我此刻坐在這裏,等一個或許不利的結果,也是真實的。
    有人走來,在我身側停下。
    是九師兄令羽。
    他未語,隻站了片刻,而後低聲道:“你答得很好。”
    我抬眼。
    他目光沉穩,與先前不同。從前他看我,總帶幾分探究,因他知我非男子,卻不知我為何來。如今他看我,是同門,是同經試煉之人。
    “他們不懂。”他續道,“心性試煉不考術法,考的是人能否直麵自己。你能說出‘寧修凡心’,便已過了最難一關。”
    我未答。
    他知道便夠了。
    他轉身離去,步伐穩健。我目送他背影,忽覺四周議論聲弱了幾分。或許因令羽身份不同,乃墨淵親點執事弟子,他既開口,旁人便不敢再明嘲。
    我低頭,見手帕邊緣已染了淡紅。血未流多,可舊傷裂了口。我未換布,也未運功止血,任它滲著。
    血是熱的。
    人還活著。
    我還在昆侖虛。
    這就夠了。
    日影再移,天光漸薄。考官殿門依舊緊閉,無音無訊。有人開始低聲咒罵,有人閉目假寐,更有弟子彼此攀談,交換考核細節,試圖推測結果。
    我起身。
    非因等得不耐,而是久坐令經絡僵滯。我緩步走至場邊,靠石欄而立,望向殿門。門扉緊閉,其上符紋流轉,隔絕內外。我不知門內如何評議,也不知他們是否會因我狐族之身而棄錄。
    可我已無悔。
    若不錄,我便回青丘,守我族地,護我子民。若錄,我便留下,修我之道,護我所愛。無論哪條路,我都不會回頭。
    風起,吹動衣袂。桃葉簌簌,落於肩頭。我抬手拂去,指尖觸到石欄上一道刻痕——非“道在心中”,而是“守一”二字,刀痕深峻,似出自大力之手。
    我認得這字。
    是墨淵早年所刻。
    他曾在講經時言:“修道之人,貴在守一。心不二用,行不偏移,方能通明。”
    我凝視那二字,久久未語。
    守一。
    我守了七萬年,守的不隻是他仙身,更是這一念不改。
    殿門忽有靈光一閃,門縫微啟。一道身影自內走出,是執筆考官身旁的幾名弟子,手持玉簡,步履沉穩。他未登台,隻立於門前,目光掃過全場。
    眾人瞬間靜默。
    我立於石欄邊,未動,也未迎上前。
    他開口,聲不高,卻清晰傳至每個人耳中:“名單未定,尚需墨淵上神親審。”
    人群微動。
    有人失望,有人鬆氣,有人竊語:“還需上神親審?莫非出了變故?”
    幾名弟子未再多言,轉身入殿,門扉閉合。
    我站在原地,掌心血已浸透手帕,順著指尖滴落一滴,砸在石階上,綻開如梅。
    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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