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禮物意義,司音理解墨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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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出後,我沒有回居所。桃林風動,枝梢輕搖,我沿著舊路往山後去。足下石徑微涼,露水未散,沾在靴底,卻不再覺得濕重。方才靜室中那一下震動,仍留在心口,像一根細線,輕輕牽著什麽。
我在桃樹下坐下。此處石麵平滑,曾被我坐過無數回。七萬年裏,我日日來此,對著冰棺默坐,不言不語。如今再坐,身下仍是這塊石,掌中卻多了一枚玉佩。
我將玄冰取出,托在掌心。它不再隻是溫潤,而是與我的呼吸、脈動隱隱相合。我閉目,悄然催動仙緣鏡。鏡光無聲流轉,映出玉佩內裏靈紋的全貌——那蛛網般的脈絡,此刻正隨我靈力起伏而明滅,其頻率竟與某種穩定的節律完全一致。
我心頭一震。
這不是單向追蹤。它在回應,也在感知。而那感知的源頭,其心脈波動的節奏,我認得。
是墨淵。
我睜開眼,指尖撫過玉麵。原來這玉並非隻為了監視我行蹤、察我安危。它是雙向的。他能知我生死,我亦可感他存亡。若他有難,這玉會震,會熱,會告訴我他在哪裏、傷在何處。他給我的,不是一道禁製,而是一條命與命相連的線。
七萬年,我以心頭血養他仙身,不問代價。他醒後,不斥我癡妄,不責我違律,隻默默刻下一道“守”字,將我係於心口。他不說“莫再犯險”,不說“你太執拗”,隻用一枚玉,把我的命,也納入他的守則之中。
我忽然想起他翻卷時指尖在案角那一頓。極輕,極短,像怕驚擾了什麽。那時我以為他隻是停頓,如今才懂——他是聽見了我係玉的聲音。聽見我將它貼於心口,聽見我默許了這份牽連。
他不願我再傷,不願我再孤注一擲。可他更不願的,是我獨自承擔一切。
我低頭看玉。背麵那道“守”字,刀痕清晰,力道沉穩,確是新刻。不是門規,不是訓誡,不是賜物的標記。是他親手所為,隻為回應我七萬年的守候。
他不是在護一個弟子。
他是在還一個承諾。
我喉間發緊,不是悲,不是痛,而是一種久困深穀忽見天光的震動。我一直以為,我守他是因忠,因敬,因情難自已。可他給我的回應,卻不是感激,不是補償,而是平等的交付。你守我七萬年,我護你餘生。你不求我醒,我不求你退。從此彼此安危,皆係於一線。
這不是師尊對徒兒的庇佑。
這是心與心的對等相托。
我緩緩將手覆上心口。玉佩緊貼肌膚,溫意如血流般蔓延。我忽然明白,“需的是活著”那四字,從來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囑咐。他是見過我跪在冰棺前滴血的模樣,是知道我寧可焚盡元神也不願他消散的執念,才說出這話。他不要我為誰而活,也不要我為誰而死。他隻願我,真正地活著。
可若我隻是活著,卻不強大,那這玉佩的溫意,終究隻能是單向的承受。
我指節微收。
他以玉守我,不是為了讓我永遠躲在身後。若是那樣,他大可鎖我於昆侖虛內,不許我踏出半步。可他沒有。他給我玉,給我名,給我十七之位,給我並肩而立的資格。
他等的,不是另一個守護者。
他等的,是一個能與他並肩的人。
我緩緩起身,望向主殿方向。夜色沉沉,殿宇輪廓隱在樹影之後,唯有簷角一道微光,映著天邊殘月。我站了很久,直到風過林梢,吹得衣袍輕揚。
我心中再無迷茫。
我不是要報他七萬年的恩,也不是要贖我當年無力救他的罪。我要的,是有一日,當東皇鍾再響,當擎蒼重現,我不再隻能跪在冰棺前呼喊。我要能執劍立於他身側,與他共對天地之劫。
我要讓他知道,他所護之人,亦可護他。
玉佩在心口微微發燙,像在回應我的念頭。我抬手按住它,不再隻是接受它的守護,而是將它視為一種契約——從今往後,我的修行,不再隻為不負師恩,而是為了不負此心,不負此玉,不負那個在萬年沉寂中仍記得為我留位的人。
我轉身,沿原路返回。步子不快,卻比來時穩。風拂過耳際,桃瓣落在肩頭,我沒有拂去。七萬年裏,我曾以為守棺便是盡了所有情義。如今才知,真正的守,不是守一具仙身,而是守一個人的並肩之願。
我走過靜室門外,腳步未停。門內燭火已熄,墨淵應當已歇。我不知他此刻是否感知到了玉佩的律動,是否知道我已參透其中深意。但我不急。總有一日,他會從這玉中感受到我的力量,不是依賴,不是軟弱,而是足以與他同擔風雨的堅韌。
我回到居所,未點燈,徑直坐於案前。取出隨身攜帶的修煉筆記,翻開空白一頁。筆尖沾墨,頓了片刻,寫下第一行字:
“欲達上神之境,須破三關:一破己身之限,二破心障之執,三破命途之縛。”
寫罷,我停筆凝神。
破己身之限,靠的是苦修與悟性;破心障之執,靠的是自省與放下;而破命途之縛……靠的,是有人肯為你留一道門,肯為你刻一個“守”字,肯在你七萬年孤寂之後,仍視你為可並肩之人。
我合上筆記,將筆擱回筆架。窗外風止,桃林歸寂。我靜坐不動,隻手覆心口,感受玉佩的溫意。
它還在跳,像另一顆心,在我胸中同頻而動。
我閉目,默運心法。靈力自丹田升起,沿經脈緩緩流轉。這一次,我不再是為了通過考核,不再是為了證明自己配得上十七之名。我是為了有一天,當墨淵再麵臨生死抉擇時,我能擋在他身前,說一句:
“這一戰,換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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