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抵在墨淵胸前，呼吸微弱得幾乎與他心口的起伏融為一體。血從手腕緩緩滴落，在星麵濺開一朵朵暗紅的花。意識像是被抽離的絲線，一寸寸斷裂，可指尖仍死死扣住他的手指，不肯鬆開。
    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一滴血落下，恰好砸在他掌心。那微溫觸感竟如驚雷貫耳，我猛地睜眼。
    他還活著。脈搏極細，卻未斷。
    光陣已黯淡至將熄，三寶懸浮的軌跡開始搖晃，東皇鍾殘片上的符文忽明忽暗，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而墨淵丹田中的金光——那團曾被我以血契強行穩住的元神——正一點一點地消散，如同風中殘燼，眼看就要熄滅。
    不能停……還不能停。
    我咬破舌尖，腥甜瞬間漫入口腔。痛意讓我清醒了幾分，勉強撐起身子，雙臂顫抖著重新覆上他心口。掌下肌膚冰涼，血脈停滯，唯有那一縷殘存的戰神之力，在深處微弱跳動。
    《雙修訣》的口訣在腦海中浮現，字字如釘，刻入神識。陰陽相引，血脈為橋，命魂共渡。可這法門需兩人靈力同頻，如今他毫無知覺，全憑我一人牽引，稍有差池，便是反噬焚身。
    但我別無選擇。
    抬手抹去唇邊血漬，我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在空中以指尖劃出血符。狐族秘傳的雙修印紋一筆一畫凝聚成形，銀光流轉，帶著至陰之血的氣息。當最後一筆落下，符印緩緩沉向掌心交疊之處。
    嗡——
    一道漣漪自兩人接觸點蕩開，金光微閃，法陣初成。可隻亮了一瞬，便劇烈震顫起來。陰陽失衡，靈流逆衝，我的胸口猛然一悶，喉頭泛起血腥。
    不行……他還未回應，法陣無法穩固。
    “醒過來……”我低聲道，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你教我的東西，我還未學完。你說要看著我長大，怎能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左腕傷口再度裂開，鮮血順著小臂滑落，滴在法陣中心。那血珠並未落地，反而懸於半空，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映出一道微弱的鏡光。
    仙緣鏡不知何時已浮至我頭頂，鏡麵朝下，靜靜垂照。
    忽然，鏡身輕震，一道從未見過的紋路自鏡背蔓延而出，如藤蔓纏繞，最終在鏡心凝成一個古篆——“時”。
    緊接著，一行小字浮現：【極致情契觸發隱藏之能，時光凝滯，可啟一次，止周遭三息。】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時間……能停下？
    來不及細想，法陣又是一顫，墨淵元神的金光已然稀薄如煙，即將潰散。若再不行動，一切皆休。
    “就現在。”
    我雙手合攏，將全部殘餘靈力注入仙緣鏡。鏡麵驟然大亮，一道無聲波紋擴散開來。
    刹那間，天地靜了。
    飄落的血珠凝在半空，不再墜地；光陣的光芒定格在一明一暗的瞬間；遠處翻湧的黑霧僵在鎖鏈之間，如同畫卷中的墨痕。連我自己呼出的氣息，也在唇前凝成一片白霧，不動分毫。
    時間……真的停了。
    我怔了一瞬，隨即低頭看向墨淵。他的麵容靜止在我掌心之下，眉宇間依舊帶著久戰後的疲憊，唇角卻似乎比方才多了幾分暖意。我伸手探他鼻息——沒有進出，可我能感覺到，那微弱的心跳仍在繼續，隻是被某種力量牢牢鎖住，不再流逝。
    是時光凝滯救了他。
    我強忍身體的虛軟，將雙掌緊貼他心口，重新引導靈力進入其丹田。這一次，不再有反噬，不再有阻滯。法陣在靜止的時間中緩緩補全，陰陽二氣終於得以平穩交融。我以心頭血為引，默念《雙修訣》最後一篇，將自身命脈一絲絲鋪展出去，與他殘存的元神相連。
    金蓮印記在胸口發燙，聚靈珠與軒轅劍同時輕鳴，三寶共鳴，形成一道閉環之力，將墨淵的元神徹底納入光陣核心。我能感覺到，那團幾乎消散的金光，正在被一點點拉回，重塑。
    還不夠……還需融合東皇鍾。
    目光穿過凝固的星空，望向黑暗深處。就在那歸墟最幽邃的裂隙之中，一塊青銅碎片正緩緩升起。它表麵布滿裂痕，邊緣參差，可中央“東皇”二字卻隱隱透出威壓，與眼前的殘片遙相呼應。
    最後一塊碎片……終於現世。
    我盯著那懸浮的青銅，手指微微收緊。隻要時間恢複，光陣還能支撐多久？三息之後，混沌殘影是否會卷土重來？墨淵能否在碎片合一時蘇醒？
    我不知道。
    但此刻，我已做到所能做的一切。
    嘴角輕輕揚起，極輕的一笑，在這張蒼白的臉上顯得近乎溫柔。我靠在他肩頭，任由力氣一點點抽離，眼神卻始終不曾移開那塊升騰的碎片。
    三息將盡。
    凝滯的世界開始出現細微裂痕，如同冰麵將融。一滴血從我袖口滑出，懸在半空，遲遲未落。
    遠方，那塊東皇鍾碎片升至最高處，微微一頓，旋即朝著光陣中心，緩緩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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