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腕還在發抖，仙緣鏡貼在掌心，燙得像塊燒紅的鐵片。
    疊風靠在我身側，呼吸比剛才穩了些，但左肩那處黑血浸透的布條顏色更深了。
    圈外那些生物仍站著，一動不動。
    我低頭看鏡麵。裂痕又長了一截，邊緣滲出的血線幹了，結成暗紅細痂。我用拇指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一點碎屑。
    “它們沒動。”疊風說。
    我沒應聲，把鏡子抬高半寸，對準最前麵那隻生物的眼睛。
    鏡光掃過去，畫麵晃了一下，隨即亮起三組紅點，全落在它渾濁眼球的位置。數據浮現在鏡麵右下角：“視覺中樞即指令源，損毀可致群體失序。”
    我喉頭一緊，立刻轉頭看向疊風：“它們靠眼睛傳令。打瞎一隻，其餘都會亂。”
    他目光一沉，手按上劍柄：“你盯住，我出手。”
    我點頭，把鏡子舉穩，鏡口微調，鎖死那隻生物右眼。紅點一閃，定住。
    疊風突然踏出安全圈。
    他身形剛離地，我就聽見身後石麵傳來細微刮擦聲——是那隻生物抬起了手臂。
    疊風沒有直衝，而是斜掠三步，劍尖劃過地麵，激起一串火星。那生物果然偏頭去看火光，右眼暴露得更徹底。
    就是現在。
    我喊：“右眼！”
    疊風旋身回斬，劍氣破空而至。
    “啪！”
    一聲脆響，像是冰殼崩裂。
    那隻生物猛地仰頭，口中發出短促嘶鳴，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它雙手捂住臉，指縫裏湧出灰白漿液，順著下巴滴落。
    我盯著鏡麵。
    其餘六隻同時晃了一下。有兩隻原地轉圈，一隻撞上旁邊同伴，還有一隻抬起爪子，朝自己左眼狠狠戳去。
    “有效！”我說。
    疊風沒停，立刻撲向第二隻。他腳步不穩，右腿拖著地，但劍勢極穩。我迅速調轉鏡光，鎖定第二隻右眼。紅點浮現，他劍尖一挑，正中眼球中心。
    又是一聲脆響。
    第三隻剛轉身想逃，疊風已躍至它背後。我抬鏡照去，紅點跳動兩下，穩住。他劍鋒橫削，從下往上切進它眼窩。
    三隻倒地。
    剩下四隻動作越來越慢。一隻爬行時撞上碎石，翻了個身，肚皮朝天，四肢亂蹬。另一隻突然撲向同伴，利爪撕開對方胸口，黑血噴了滿地。
    “別看了。”疊風收劍，聲音發啞，“它們現在分不清敵我。”
    我點頭，慢慢退進安全圈中央。手腕一鬆，仙緣鏡差點滑脫。我趕緊攥緊，指節壓進鏡背凹槽裏。
    疊風站到我身側，劍尖點地，喘了兩口氣。
    我低頭看鏡麵。裂痕已蔓延至鏡心，但光還在。我輕輕吹了口氣，鏡麵泛起一層薄霧，隨即又散開。我把它貼進懷裏，用衣襟裹住。
    疊風撕下左袖幹淨的一截，一圈圈纏上右臂傷口。黑血已經不再往外滲，但皮肉翻卷，邊緣泛青。
    “還能走？”他問。
    “能。”我說。
    他伸手扶我胳膊，我借力站直。膝蓋有點軟，但沒晃。
    我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道刻痕。半弧彎得淺，像是被人隨手劃下，又像是還沒寫完。
    疊風也看了一眼，沒說話。
    我們轉身，朝仙緣鏡先前指示的方向走去。
    歸墟的霧還是灰白的，腳下的碎石大小不一，踩上去咯吱作響。
    我左手插在袖中，護著懷裏的鏡子。右手垂在身側，指尖還在微微抽動。
    疊風走在我斜前方半步，劍未入鞘，隨時可拔。
    走了約莫百步，霧氣稍淡了些。遠處隱約有東西輪廓，不高，方正，看不出材質。
    我停下腳步。
    疊風也停。
    我從袖中抽出左手，攤開。掌心有一道細長血口，是剛才握鏡時被裂痕割的。血已經止住，但皮肉翻開，露出底下淡粉色。
    我用拇指按了按，沒疼。
    疊風側頭看我：“要不要歇會？”
    我搖頭：“不用。”
    他點頭，繼續往前走。
    我跟上。
    霧裏那座建築越來越清楚。四角齊整，頂部平直，沒有飛簷，也沒有雕紋。牆身顏色比周圍霧氣更深，接近墨色。
    我抬手摸了摸懷裏的仙緣鏡。鏡背溫熱，但不再發燙。
    疊風忽然放慢腳步，等我並肩。
    “你剛才說，它們靠眼睛傳令。”他說。
    “嗯。”
    “那要是有人先毀了眼睛，再控製它們呢？”
    我沒答，隻是把左手重新縮回袖中。
    他也沒再問。
    我們走到建築前三丈處，停下。
    門前沒有台階，也沒有門環。隻有一道豎直縫隙，寬約兩指，從上到下筆直到底。
    我伸手，指尖碰到縫隙邊緣。石頭冰涼，表麵光滑，不像天然形成。
    疊風將劍換到左手，右手按上我後背：“小心。”
    我點頭，把仙緣鏡從懷中取出。
    鏡麵朝前，緩緩靠近那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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