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的血順著殘鏡邊緣滑下，滴在地麵裂縫中，發出輕微聲響。那滴血滲入石縫的瞬間，掌心的碎片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錯覺。
    這鏡子還有反應。
    我來不及細想，隻將最後一絲仙力壓進斷口處。殘片微顫，像是被什麽牽引著，竟開始吸收四周遊蕩的氣息。那些混沌之力原本散亂無序，此刻卻如鐵屑遇磁，紛紛朝鏡麵聚攏。
    疊風還在前方撐著劍，跪在地上沒有倒下。守護獸舉起長刺，正要落下。
    我沒有時間了。
    抬手一引，殘鏡前端凝聚出一道幽青光束，直射向那獸胸口舊傷。它動作猛然一頓，四肢僵住，喉嚨裏滾出一聲悶響。那一擊沒有造成傷害，但它的氣息亂了。
    疊風立刻察覺。
    他撐地而起，左手按住右臂傷口，咬牙躍身衝上。劍尖挑起一道弧光，直貫那獸肩胛。這一劍用了昆侖最深的破甲訣，劍氣撕開皮肉，深入骨骼。黑霧從創口噴湧而出，帶著灼燒般的腥氣。
    那獸怒吼，轉身揮爪。
    疊風早有防備，側身翻滾避開，但落地時腿一軟，單膝觸地。他沒停，立刻抽劍橫擋，擋住緊隨而至的一記掃尾。
    我喘著氣，重新催動殘鏡。
    這一次比剛才順利了些。混沌能量似乎認得了這個媒介，不再抗拒。我將鏡麵對準那獸左後膝，再次射出光束。它腳步一滯，動作慢了半拍。
    疊風抓住空隙，繞到側麵，劍鋒貼地劃過，斬中舊傷裂口。劍刃切入三寸，帶出大量黑霧。那獸踉蹌一步，終於沒能站穩，半邊身子砸在地上，震得整座大殿一晃。
    我靠在柱邊，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碎片。
    可我知道不能停。
    它倒下隻是暫時的。隻要再緩過來，我們還是死路一條。
    “司音。”疊風低聲道，聲音沙啞，“還能用幾次？”
    “不知道。”我盯著殘鏡，“但每次都會更難。”
    他說：“夠了。再來一次，我就能斬斷它的腿。”
    我點頭。
    兩人沒再多話。這種時候，說太多反而誤事。
    那獸已經開始掙紮起身。四肢撐地，背部肌肉鼓動，傷口閉合的速度明顯變慢。顯然剛才兩擊傷得不輕。它轉頭看向我，眼中星點旋轉得更快，像是在鎖定目標。
    我知道它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誰。
    我咬破舌尖，強行提神。內息已經快枯竭，但還剩一點。這點力氣，必須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疊風緩緩移動腳步，繞向右側。那獸盯著我，尾巴卻微微偏轉，已經察覺他的意圖。它沒有立刻撲來，而是低伏身體，前爪抓地，準備同時應對兩邊夾擊。
    就是現在。
    我猛地將殘鏡對準它胸口，全力催動靈力。
    光束射出的刹那，它果然先護前軀。疊風趁機突進，劍光如電，直取左後膝。劍尖剛觸到裂口，那獸忽然扭身，竟用另一條腿橫掃阻擋。
    疊風被迫收劍格擋，被一爪拍中肩頭，整個人飛出去撞上牆壁。
    但我沒停。
    光束仍連著它胸口。雖然不如完整時穩定，但這股力量足以擾亂它的能量運轉。它動作越來越慢，呼吸沉重，每一次移動都像是在對抗某種無形束縛。
    我看到機會。
    “疊風！”我喊，“背後！脊椎斷裂處！”
    他應聲翻身而起，不顧嘴角溢血，提劍從後方逼近。那獸想轉身，卻被光束牽製，動作遲緩。他躍起，劍鋒自上而下劈落，正中脊椎裂隙。
    一聲刺耳的骨裂聲響起。
    它整個背部扭曲了一下，隨即轟然跪倒，前肢撐地才沒完全趴下。黑霧從多處傷口溢出，在空中形成一團濃稠陰影，遲遲不散。
    我鬆開手，殘鏡掉在膝上。
    胸口像被壓了塊石頭，呼吸困難。剛才連續三次引導能量，經脈幾乎撕裂。我低頭看掌心，全是血痕，有些是碎片割的，有些是靈力反噬造成的裂口。
    疊風站在那獸身後，劍插進地麵支撐身體。他喘得很急，右手虎口崩裂，血順著劍柄流下。但他沒放手。
    那獸還在動。
    盡管跪著，頭卻一點點抬了起來。它的眼睛不再平靜，而是透出暴怒。全身肌肉繃緊，骨骼發出咯吱聲響，像是在強行重組。
    “它還沒完。”我說。
    “我知道。”疊風抹去嘴角血跡，“但我們也沒輸。”
    我伸手撿起殘鏡。
    鏡麵已徹底斷開，隻剩一角連著銅邊。但它還在微微發燙，說明與混沌之力的聯係尚未切斷。或許正因為破碎，反而更容易接納外界能量。完整的鏡子講究平衡，而這殘片不需要穩定，隻需要一個方向——破壞。
    “你還有力氣嗎？”我問。
    “還有一劍。”他說，“隻要你能再定住它一秒。”
    我點頭。
    兩人再次拉開距離。他知道我要做什麽，不用多說。
    我將最後一點仙力注入殘鏡，不再控製輸出強度。混沌能量瘋狂湧入，鏡片邊緣開始泛紅，像是燒到了極限。我知道它撐不了多久，可能下一擊就會徹底毀掉。
    可這就夠了。
    那獸終於站起，轉身麵向我們。它步伐不穩，但殺意比之前更重。每走一步，地麵都在震。
    我舉起殘鏡。
    光束射出的瞬間，它本能地抬爪防禦。疊風立刻衝出，劍光直指脊椎舊傷。它想躲，卻被光束鎖住行動，隻能硬扛。
    劍鋒切入一半，它猛然甩身，將疊風震開。但他這一擊已經造成損傷。裂口擴大，黑霧不斷湧出，無法閉合。
    我感覺到殘鏡在手中顫抖。
    鏡片開始出現細小的碎裂聲，像是即將徹底崩解。我死死握住，不讓它掉落。
    那獸轉頭盯住我。
    這一次，它不再急於進攻，而是緩緩抬起前爪，掌心向下壓。一股壓迫感從頭頂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成型。
    我抬頭看。
    空中浮現出一道黑色符文，正慢慢旋轉。那是歸墟核心的禁製印記，從未在它身上出現過。
    它要動用真正的力量了。
    “司音。”疊風低聲說，“接下來，恐怕不是我們能擋的。”
    我沒有回答。
    隻是把殘鏡舉得更高。
    鏡麵映著那道符文，裂痕中透出最後一絲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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