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他親自將她的殘魂抽了出來，還好，他動作很輕，晚晚一點痛苦都沒有。
    跟自己想的一樣，他們本就是一個人，所以無論流轉幾世，即使沒有記憶，他所有氣息都會不由自主的愛上晚晚。
    他本想一切徐徐圖之的，但沒想到晚晚會醒的那麽快，他以為她最少要把身體弄好的，結果現在……
    不行，她不能再留下自己了。
    他等不了下一個千萬年了，若是真的尋不回她了，那他就讓六界給自己陪葬。
    玄穹是在魅族的舊址找到蘇晚的，她此刻站的那個地方，正是當年魅族王屍首的地方。
    看到前麵那道孱弱的身影，玄穹心口就疼的厲害，如果他回來的早一些……哪怕就早一些，魅族神魂沒散他也能揮手重塑魅族。
    隻是如今魅族全部魂飛魄散，再也沒了從頭再來一次的可能，就算他真的重新創造出魅族。
    那也物是人非，不再是晚晚的家了，所以他這麽多年才沒有任何動作。
    聽到身後的動靜，蘇晚甚至頭都沒有回。
    這個時候能來找自己的，除了神族，就隻有那人了，但神族如今除了伽羅被滅了種，所以身後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你來了？”
    “晚晚，你……”
    “天道大人，你記得這嗎，就是在這，我父王的頭被掛城牆，魅族被一夜之間屠殺殆盡，也是在這裏你擋下了我對秦昭華的致命一擊。”
    “你說命運真是奇怪，當年你那麽護著神族，如今也厭棄了嗎？”
    “不過不愧是天道，原來得了你的厭棄是真的活不下去的，連神族沒了你的庇佑都沒了活路，怪不得我們魅族覆滅的那麽快。”
    蘇晚這一字一句，每個字都如針刺的戳在他的身上。
    但他必須得解釋清楚。
    “晚晚，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在六界中遊蕩是無意識的，所以你的那一次攻擊，也不算是我擋下的，我隻恨我回來晚了，你和神族大戰的時候，和你相處的那一抹氣息還沒融入我體內，所以我沒有醒來，若是我在，我就能護住你了。”
    他如今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天道哪裏可以動情，若天道動情則是對天下蒼生不公。
    神已經就得斷情絕愛了，不然容易讓人間生靈塗炭，翻江倒海，何況是他一個天道。
    但沒想到他會真的栽到一個丫頭手裏，隻是一抹氣息先動了情，然後就牽住了他整個心神。
    他窺探他二人過往，其實也早就發現，他的那一次次心動，不過也始於她最開始的算計。
    若不是她的招惹，他大概會像之前一樣散一些氣運在人間，然後扭頭回自己的天上，根本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他想告訴自己，就那麽一個人，到底哪裏值得自己喜歡？她甚至稱不上善良，他是天道呀，不應該為情愛所困的。
    但他控製不住自己，他其實也是可以隨手捏死自己一抹氣息的，但他終究舍不得了，那一抹氣息裏全是蘇晚的身影。
    所以他找了她千年，萬年，如今才總算尋到。
    蘇晚聽了這話，隻覺得可笑。
    “若你在？你在能如何？ 你難道能當場幫我屠了神族？”
    巫醫說的沒錯，她是那個能改變魅族未來的人。
    但她不是帶著魅族走向繁榮，因為她一人之過，魅族直接覆滅了，如果她沒有出生，她父王應該不敢去神族搶氣運吧。
    想到這，蘇晚的眼淚就再也控製不住了。
    她還以為當年那場大戰她已經把眼淚流幹了呢。
    玄穹看到她肩膀微顫，恨不得上前將人摟進懷裏安慰。
    “我能，晚晚，我能的，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我也為你報仇了，我幫你屠了神族，後來的這些新神我也抽了他們所有的氣運，晚晚，我讓神族覆滅了。”
    他不是撤回了庇佑，他是直接動了手。
    蘇晚聽到這話手就是一抖，他知道如今神族覆滅了，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茬。
    她如今心裏有些慌，像是想到什麽，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玄穹。
    “你，你的頭發……”
    她眼前的人一頭白發，沒有半點青絲，明明她當年離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天道誕生於洪荒，不死不老不生不滅。
    可是如今……
    “晚晚，你別怕，我不醜的，我如今隻不過是受到了一些反噬，再等個千萬年，等我完全能消化神族氣運了，我就能恢複好了。”
    蘇晚是個愛美的，自己如今這個模樣她怕是不喜歡的吧。
    蘇晚聽了這話，眼眶都紅了。
    “天道大人，我不過是小小一妖魅，不過人間相處的幾年，這一切還是我使了計的，你應該也明白，如今這樣……你值得嗎？”
    玄穹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值得，晚晚，為了你，我覺得值得，神族屠殺我妻兒本就該死。”
    他不管那是不是欺騙，他是真心把晚晚當成自己的妻子的，別說隻是受那麽一點反噬了，就算叫他賠了性命，他大概也是心甘情願的。
    天道本就無私，如今居然能因為自己起了私心屠神，蘇晚突然覺得有些釋懷了。
    “罷了，其實當年的事我才是罪魁禍首，始作俑者應該是我，你本就是被我無辜遷怒的，你走吧，我不怪你了。”
    神族如今覆滅，蘇晚沒了報仇的目標，她突然對一切都提不起了興趣，如今就連對玄穹的埋怨都沒了，她沒有任何動力了。
    她其實才是害了魅族的人，應該她下去給父王賠罪的。
    如今她苟且偷生了那麽多年，夠了。
    玄穹看蘇晚如今這樣，心裏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蘇晚抬起了手裏的劍。
    玄穹心裏一驚，連忙拉住了蘇晚的手，如果是這種結局，她還不如恨自己，起碼恨自己她還有活下去的動力。
    “晚晚，別……”
    “玄穹，求你了，別攔著我，我什麽都沒了，活著真的好痛苦。”
    是她吸食了同族靈魂，不然這些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的。
    她現在一閉眼就能看到那一張張臉在自己麵前閃過，她真的好痛苦。
    “不要，晚晚，我求你了，不要，你不留戀這世界，不留戀我，那我們的孩兒呢？你還要再一次拋下他嗎？”
    蘇晚聽到這話就是一愣，眼底更是悲涼了兩分。
    “孩子？孩子他早死了，是我親自殺的，我吸了他所有氣運呀玄穹，我這種人，我這種人怎麽配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