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米價風雲與舊日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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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灰岩鎮,晨霧尚未散盡,青石板路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霜花,踩上去咯吱作響。冷風卷著沙塵,貼著牆根鑽進巷弄,卷起幾片枯草打著旋兒,像是在為這座城鎮的壓抑氣氛伴奏。
鎮民們裹緊了破舊的衣衫,步履匆匆地穿梭在街巷間,目光卻總不由自主地瞟向鎮中央的集市 —— 那裏本該是一天中最喧鬧的地方,此刻卻籠罩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焦灼。
易穿著一身半舊的棕色皮甲,外罩灰布鬥篷,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讓自己的步態看起來像個常年奔波、略帶疲憊的雇傭兵隊長。索林跟在身後半步,獨臂空懸在粗布衣衫下,手指卻習慣性地搭在腰間的短刀上,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兩側屋簷。
小托和小豆子則挎著破舊的帆布包,裏麵塞著幾塊幹硬的黑麥餅,努力模仿著學徒的樣子,時不時東張西望,又在易投來目光時慌忙低下頭。
“記住,少說話,多聽。” 易的聲音壓得極低,像一陣風掠過地麵,“尤其是在酒館,那裏的牆壁都長著耳朵。”
小托用力點頭,小豆子卻忍不住小聲問:“大人,那糧行的人真敢把麥粉賣到五個銅板一磅?”
他的手指在帆布包裏無意識地摳著餅屑,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惶恐 —— 在法倫斯塔,三個銅板能買一整條黑麥麵包,足夠一家四口吃兩天。
索林哼了一聲,獨臂微微抬起,指向街角一個縮在牆根的老婦人。
她懷裏抱著個破陶罐,正用一把缺口的木勺,小心翼翼地從對麵糧店門縫裏接東西。
那糧店的門板斑駁不堪,“福記糧行” 的招牌歪歪扭扭,看起來隨時會掉下來。
突然,兩個穿著黑色皮靴的漢子從巷口晃出來,其中一個對著老婦人啐了口唾沫,粗聲道:“老東西,還敢私下交易?再讓老子看見,砸了你的破罐子!”
老婦人嚇得一抖,陶罐裏的麥麩撒了大半,她慌忙用破布去攏,卻被那漢子一腳踢翻了罐子。
褐色的麥麩混著塵土,在雪地上畫出一道狼狽的痕跡。
“看見了?” 索林的聲音冷得像冰,“在這兒,規矩是‘肥鼠’格裏定的。”
易的指尖在鬥篷下輕輕摩挲著星落法杖的杖柄,杖身傳來微弱的震顫,像是在呼應他壓抑的怒火。
他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朝著集市糧區走去。
越靠近集市,空氣中的麥香就越發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汗臭與焦慮的氣息。
幾家糧店門口排著歪歪扭扭的長隊,人們手裏攥著皺巴巴的銅幣,眼神空洞地望著緊閉的店門。
一個夥計從門縫裏探出頭,有氣無力地喊:“沒了沒了!今日售罄!明日請早!”
話音未落,就被身後的掌櫃一把拽了回去,門板 “吱呀” 一聲合上,留下一串失望的歎息。
而在不遠處,三家掛著 “格裏糧行” 招牌的店鋪卻敞開著大門,夥計們穿著幹淨的亞麻圍裙,正用銅秤慢悠悠地稱著麥粉。
木牌上用紅漆寫著的價格格外刺眼:黑麥粉,五銅板 磅;燕麥,八銅板 磅;白麵粉,二十銅板 磅 —— 那價格,足夠讓普通鎮民三個月的口糧錢,隻夠買一小袋精麵。
“簡直是搶錢。” 小托咬著牙,拳頭攥得發白。
易的目光掠過那些排隊的鎮民,他們大多麵黃肌瘦,孩子們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
一個年輕婦人抱著哭鬧的孩子,孩子的哭聲嘶啞,像是餓極了。
她猶豫著走到格裏糧行門口,看著木牌上的價格,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背影佝僂得像根被風吹彎的蘆葦。
“看那邊。”
易的聲音突然響起,指向糧行對麵的酒館。
那酒館的招牌是一柄斷裂的鐵劍,劍刃上刻著 “斷劍酒館” 四個字,門口站著兩個彪形大漢,腰間的彎刀在晨光下閃著冷光。
幾個穿著皮甲的漢子正從裏麵出來,其中一個拍著肚子打飽嗝,嗓門大得驚人:“格裏老板今晚的局,誰也別遲到!贏了錢,去樓上找莉莉絲……”
話音未落,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那人警惕地掃視四周,壓低聲音:“作死啊?在這兒提‘肥鼠’的名字?”
易的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朝小托和小豆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少年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鑽進人群,小托去排隊的鎮民裏搭話,小豆子則溜到格裏糧行附近,假裝看牆上的布告。
他自己則轉身走向鎮東的一條偏僻巷子。
巷子深處飄來淡淡的煤煙味,夾雜著鐵器淬火的 “嘶嘶” 聲 —— 那是鐵匠鋪的味道。
巷子盡頭,一家鐵匠鋪的門虛掩著,門口堆著幾堆廢鐵,鏽跡斑斑的鐵砧上,一塊燒紅的鐵條正被反複捶打。
火星濺落在青石板上,瞬間熄滅,留下一個個黑色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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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老巴克背對著門口,精瘦的胳膊上肌肉虯結,每一次揮錘都帶著沉悶的 “哐當” 聲,像是在發泄著什麽。
易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鐵屑的味道撲麵而來。
老巴克猛地回頭,手裏的鐵錘停在半空,火光映在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裏藏著警惕。
他的頭發花白,胡亂地用布條束在腦後,左耳缺了一小塊,露出暗紅色的疤痕。
“打什麽?” 老巴克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目光死死盯著易的鬥篷,顯然在判斷來人的身份。
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鐵砧旁,看著那塊被捶打得初具雛形的鐵條。
那是一根鋼釺,頂端被鍛造成扁平的鑿狀,邊緣鋒利,顯然是用來開鑿岩石的。
“石錘部落的巴林族長說,灰岩鎮隻有你能打出這種淬火的鋼釺。”
錘聲戛然而止。
老巴克的眼睛猛地一縮,握著鐵錘的手緊了緊。
他放下鐵錘,用鐵鉗夾起那塊紅熱的鋼釺,扔進旁邊的冷水桶裏。
“嘶 ——” 白色的蒸汽騰起,模糊了他的表情。
“巴林那老家夥…… 還沒死?”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上個月還喝了三桶麥酒,把自己的戰斧賭輸給了凱爾文遊俠。” 易的語氣平淡,卻精準地拋出了隻有巴林親近之人才能知道的細節。
老巴克沉默了片刻,突然朝裏屋喊:“吉米,看好爐子!”
一個學徒模樣的少年從裏屋探出頭,點了點頭。老巴克扯下沾著鐵屑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汙,對易說:“進來談。”
裏屋是間狹小的雜物間,堆滿了各種工具和礦石。
老巴克關上木門,光線瞬間暗了下來,隻有一扇小窗透進微弱的光。
他從牆角拖過兩個木箱,示意易坐下,自己則坐在一個破舊的鐵砧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說吧,巴林派你們來做什麽?” 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鋼針,刺得人有些發毛。
“我們是新領主的人。” 易沒有隱瞞,“領主想知道,為什麽糧價會漲到這個地步。”
老巴克嗤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草袋,卷了支煙點燃。
煙霧在狹小的空間裏彌漫,他的聲音透過煙霧傳來,帶著濃濃的嘲諷:“新領主?雷納德城主被抓了,又來一個?還不是換湯不換藥?”
“這次不一樣。”
索林突然開口,獨臂重重拍在木箱上,“領主是易?德文希爾,法倫斯塔的主人。他不是雷納德那種蛀蟲。”
老巴克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打量著索林,又看了看易。“德文希爾?”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是那個把阿爾伯特公爵的人凍成冰雕的小子?”
易沒有否認。
老巴克吐了個煙圈,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緩和了些。
“難怪巴林會跟你們打交道。”
他歎了口氣,語氣終於鬆動,“那‘肥鼠’格裏,是鐵隼伯爵夫人的遠房表親。雷納德在的時候,兩人就勾結在一起,把灰岩鎮的糧食生意壟斷了。”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壓低聲音:“格裏的倉庫在鎮西頭,舊軍營旁邊,那地方以前是囤積軍糧的,現在被他占了。從周邊村子搜刮來的糧食,從河道上卡下來的商船,都往那兒送。他逼著其他糧店要麽從他那兒高價進貨,要麽就別想開門。上個月,南頭的‘王記糧行’老板不肯聽話,晚上鋪子就被人砸了,老板被打斷了腿。”
易的指尖在木箱上輕輕敲擊著,節奏均勻,像是在計算著什麽。“他每天都在斷劍酒館賭錢?”
老巴克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嗜賭如命!每天太陽一落山就往那兒鑽,不到後半夜不出來。輸紅了眼的時候,連他糧行的夥計都敢押上去。”
他頓了頓,看著易的眼神裏多了些探究,“你們想動他?”
“領主需要糧食,給鎮民的。” 易的語氣斬釘截鐵,
“也需要讓灰岩鎮知道,誰才是這裏的規矩。”
老巴克沉默了片刻,掐滅了煙頭。
他起身走到牆角,從一堆廢鐵裏翻出一把生鏽的鋼釺,扔給易。
“這是我上個月打的,淬火沒做好,太軟。” 他的聲音低沉,
“但巴林說,你們的鐵匠能把鐵變成水。要是你們真能讓鎮民吃上平價糧,鋼釺的錢,我分文不取。”
易接過鋼釺,入手沉甸甸的。
他能感覺到鋼釺裏麵駁雜的特征頻率代表著內部超標的雜質和粗糙的分子結構,像一團混亂的線團。
“三天後,我來取新的鋼釺。” 他從懷裏掏出一小袋銀幣,放在木箱上,“訂金。”
老巴克看著那袋銀幣,又看了看易,最終點了點頭。
“斷劍酒館的老板老傑克,以前是一個老傭兵,斷了條胳膊才退下來的,是我的老朋友。他不愛說話,但心裏有數。”
離開鐵匠鋪時,暮色已經開始彌漫。
夕陽的餘暉給灰岩鎮的青灰色城牆鍍上了一層詭異的橘紅色,像是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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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抬頭望了望天空,幾顆早亮的星星已經開始閃爍,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撫摸著手腕上的星穹之引,那裏傳來一絲微弱的溫熱 —— 米雅那邊應該是白天,不知道她今天的治療方案有沒有變化。
“大人,現在去酒館嗎?” 小托問,他和小豆子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被凍出的紅暈。
“去。”
易的目光投向斷劍酒館的方向,那裏已經亮起了昏黃的油燈,“但先得換身行頭。”
斷劍酒館的門被推開時,一陣混雜著麥酒酸氣、燉肉油膩味和汗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昏黃的油燈掛在房梁上,光線搖曳,將牆上掛著的幾張破舊獸皮映照得如同鬼影。
七八張木桌旁坐滿了人,大多是穿著皮甲的傭兵、扛著鋤頭的農夫和幾個穿得稍體麵些的商人,他們的談笑聲、骰子碰撞聲和酒杯碰撞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喧囂而壓抑的氛圍。
易此刻已經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絲綢長衫,腰間係著銀質的腰帶,看起來像個來自南方的富商。
他身後跟著 “老管家” 索林 —— 依舊是那身粗布衣服,但是肩上多了一個管家常用的裝賬本的褡子;小跟班小托和小豆子則背著更重的褡子,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他們在最角落的一張空桌旁坐下,易拍了拍手,一個瘸腿的夥計連忙跑過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客官要點什麽?我們這兒有剛釀的麥酒,還有燉了一下午的野豬肉……”
“最普通的麥酒,再來一大盤燉豆子。”
易的聲音帶著刻意放緩的南方口音,聽起來有些傲慢,“快點,我們趕時間。”
夥計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身打扮的客人會點這麽寒酸的東西,但還是點頭哈腰地應了聲 “好嘞”,轉身去了後廚。
易端起剛送來的麥酒,酒杯邊緣還沾著幹涸的酒漬。
他沒有喝,隻是用指尖輕輕敲著杯壁,目光卻像無形的網,悄然籠罩了整個酒館。
他的視線首先落在櫃台後 —— 一個獨臂的老頭正用抹布擦著酒杯,他的左臂空蕩蕩的,袖子被整齊地挽起,露出一道從肩膀延伸到肘部的猙獰疤痕。
那就是老傑克,頭發花白,臉上刻著風霜,眼神卻異常銳利,擦杯子的動作不急不緩,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
但易注意到,每當門口有人進來,他的目光都會不動聲色地掃過對方的腰間 —— 那裏通常是掛武器的地方。
“老板,再來一壺酒!”
鄰桌的傭兵喊道,聲音粗嘎。
老傑克點點頭,用獨臂提起酒壺,動作熟練得仿佛從未失去過手臂。
酒液精準地倒入酒杯,沒有灑出一滴。
易的目光轉向那桌傭兵。
三個穿著皮甲的漢子,腰間掛著彎刀,其中一個的胳膊上纏著繃帶,滲著暗紅的血跡。
他們正唾沫橫飛地吹噓著:
“…… 要我說,那獸人偵察兵就是蠢!老子躲在樹後,一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嚨!綠血噴得老高,跟你們說……”
“得了吧漢斯,”
另一個傭兵嗤笑道,“誰不知道你當時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要不是隊長把你拽住,你現在早成獸人糞便了!”
“呸!那叫戰術性撤退!”
漢斯漲紅了臉,灌了一大口麥酒,“不過說真的,這北境是越來越不太平了。昨天去河邊打水,看見下遊飄著幾具屍體,看穿著像是鐵岩堡的士兵。”
“鐵岩堡?” 第三個傭兵皺起眉頭,“岡瑟伯爵又在搞什麽鬼?聽說他最近招了不少傭兵,還買了一大批箭支。”
“誰知道呢。” 漢斯含糊地說,“反正有仗打,咱們就有飯吃。”
易的指尖在杯壁上停頓了一下。岡瑟的動作比他預想的要快。
他的目光又轉向另一桌 —— 幾個穿著粗布衣服的鎮民,麵前擺著廉價的麥酒和一盤黑麵包,愁眉苦臉地喝著。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個中年人唉聲歎氣,用刀叉撥弄著盤子裏的豆子,“麥粉都快比銀粉還貴了,再這樣下去,隻能去啃樹皮了。”
“小聲點!” 旁邊的老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沒看見門口那兩個嗎?都是格裏的人。”
“看見又怎樣?” 中年人猛地灌了口酒,聲音大了起來,“都快餓死了,還怕他們?公主在的時候他們老實的像兔子,現在又開始張狂起來了。新來的城主不是說要管嗎?這都幾天了,糧價反而更高了!”
“哼,城主?” 老者冷笑一聲,“哪個領主不是一樣?換湯不換藥!我看還不如雷納德城主在的時候呢,至少…… 至少還能勉強糊口。”
“…… 聽說了嗎?昨夜行政廳遇襲了!” 一個絡腮胡傭兵拍著桌子,酒液濺得滿桌都是,“據說來了七個頂尖殺手,連大法師塞弗倫都出手了!”
鄰桌的麵包師立刻湊過來:“真的假的?新城主沒事吧?”
“怎麽可能沒事!” 傭兵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表兄在皇家衛隊當差,他偷偷告訴我,城主大人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呢!連法倫斯塔那邊都派人來接了,說是要回黑石城堡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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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岩鎮怎麽辦?” 有人緊張地問。
“還能怎麽辦?” 一個穿皮甲的斥候冷笑一聲,“公主殿下早就留了後手。現在行政廳由艾拉隊長暫代城主職位 —— 就是那個五級戰士,據說當年在王都,一劍挑翻過三個刺客的狠角色!”
易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流言散播的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 昨夜他特意讓索林 “不小心” 在巡邏隊耳邊透露自己 “傷勢過重”,沒想到短短半天,就已傳遍半個灰岩鎮。
他抬眼望向櫃台,老傑克正用獨臂擦拭著一個銀酒杯,動作慢條斯理。
但易注意到,當 “艾拉暫代城主” 的字眼出現時,他擦拭的動作停頓了半秒,指腹在杯沿上多蹭了兩下。
“艾拉?一個女人能鎮住場麵嗎?” 麵包師一臉懷疑,“格裏那種貨色,怕是不會服她。”
易的目光最後落在靠窗的一桌 —— 幾個穿著絲綢馬甲的商人,麵前擺著精致的銀餐具,正在低聲交談。
“…… 貨棧的租金又漲了,說是要‘維護城牆’,鬼知道錢進了誰的口袋。”
“何止啊,河道稽查也嚴了,昨天我的船隊被攔下,說是要‘檢查是否攜帶違禁品’,結果被翻走了兩匹上等絲綢。”
“唉,這灰岩鎮是越來越難待了。”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商人歎了口氣,“聽說金雀花商會支持新城主,怎麽也不見有動作?”
“誰知道呢,” 另一個商人壓低聲音,“我聽說,從法倫斯塔那裏來了一些工匠,說是要在白河邊上建工坊。或許…… 等工坊建起來,情況會好些?”
易默默喝了口麥酒,酒液又酸又澀,像摻了醋。
這些零碎的信息像拚圖一樣在他腦中組合:獸人活動頻繁、岡瑟在鐵岩堡招兵買馬、鎮民對新領主既期待又懷疑、格裏的勢力無處不在、金雀花商會的態度曖昧…… 還有,老傑克確實在觀察著每一個人,他擦杯子的節奏會隨著門口的動靜變化,當那個穿黑褂的漢子朝鎮民瞪眼時,他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頓了半秒。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猛地推開,冷風卷著塵土灌了進來,吹得油燈劇烈搖晃。
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子走了進來,穿著明黃色的錦緞短褂,領口敞開著,露出油膩的胸脯。
他的手指上戴著好幾個金戒指,隨著走路的動作叮當作響。
身後跟著兩個保鏢,穿著黑色皮甲,腰間的彎刀閃著寒光,眼神凶狠地掃視著全場。
酒館內的喧囂聲瞬間低了下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傭兵們放下了酒杯,鎮民們低下頭,連最吵鬧的骰子聲都停了。
“肥鼠” 格裏 —— 這個名字像一道咒語,讓整個酒館都安靜下來。
他的小眼睛陷在肥肉裏,幾乎看不見瞳孔,此刻正眯著眼睛掃視全場,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的鼻子很大,鼻孔裏長滿了黑毛,呼吸時發出粗重的 “呼哧” 聲,像一頭喘氣的豬。
“老傑克!老規矩!” 格裏嚷嚷著,聲音粗嘎刺耳,徑直往後院走去,對沿途的客人看都不看一眼。他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 “咚咚” 聲,每一步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重量。
老傑克放下手中的杯子,用獨臂提起一個巨大的酒壺,動作依舊平穩。他沒有看格裏,隻是對著後廚喊:“給後院送兩壺最好的麥酒,再切一磅熏肉。” 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易的目光在格裏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注意到他的短褂下擺沾著一些黃色的粉末 —— 那是麥粉的顏色。
看來老巴克說的沒錯,他確實剛從糧行過來。
“大人,現在怎麽辦?” 小托壓低聲音問,緊張得手心冒汗。
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夥計結賬。
他從錢袋裏掏出幾枚銀幣,放在桌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鄰桌的人聽見:“這鬼地方真是晦氣!連點像樣的糧食都收不到!船隊在河口等著,耽誤一天都是錢!”
這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麵,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那個穿黑褂的漢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對同伴說了句什麽。
一個在賭局裏輸光了錢、正蹲在牆角抽煙的瘦小男人則眼睛一亮,悄悄湊到後院門口,對一個保鏢模樣的人低聲說了幾句。
沒過多久,格裏的腦袋從後院探了出來。
他的小眼睛在易身上來回掃視,像在評估一件商品。當看到易身上的絲綢長衫和腰間的銀腰帶時,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臉上堆起油膩的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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