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賭局、奇謀與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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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岩鎮的午後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滯澀感。
    斷劍酒館的木門被穿堂風撞得吱呀作響,門框上剝落的紅漆像幹涸的血痂,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空氣中彌漫的劣質麥酒酸腐味裏,還混雜著汗水、皮革與某種說不清的腥臊氣,像是把整個灰岩鎮的粗糲都熬成了一鍋濃湯。
    油膩的木桌被往來客人磨得發亮,桌麵溝壑裏嵌著經年累月積下的汙垢,在酒液浸泡下泛著深褐色的光。
    牆角的蛛網在穿堂風裏輕輕晃動,蛛絲上沾著的塵埃隨著氣流翻滾,恍惚間竟像是某種神秘的符咒在悄然運轉。
    三張桌子外,兩個礦工打扮的漢子正為了一枚銅幣爭執不休,粗啞的罵聲撞在土牆反彈回來,讓本就嘈雜的酒館更顯混亂。
    “這位老板麵生得很啊,是第一次來灰岩鎮?”
    格裏的聲音像浸了油的棉絮,帶著刻意堆起的熱情。
    他那身肥肉隨著說話的動作簌簌發抖,領口處沾著一塊暗黃色的油漬,
    “剛聽夥計說…… 您在打聽糧食?”剛從後廚的陰影裏鑽出來,那身肥肉隨著說話的動作簌簌發抖,每晃一下,領口處那塊暗黃色的油漬就跟著顫動,像是某種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他刻意往前湊了半步,腰間掛著的黃銅懷表鏈在油膩的綢緞馬甲上劃出淺痕,懷表蓋內側嵌著的小照片已經泛黃,隱約能看出是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
    易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肩膀。
    他長衫的袖口掃過桌麵,帶起一陣細微的塵埃在光束裏翻騰,恍惚間竟像是無數細小的金屑在飛舞。
    他的目光快速掠過格裏領口的油漬 —— 那形狀像是隻展翅的蝙蝠,又掃過對方腰間的懷表鏈,最後落在那雙閃爍著精光的小眼睛上。
    警惕在眼底凝成細冰,語氣卻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是啊,要大批量的。怎麽,閣下有門路?”
    “哈哈!您可算問對人了!”
    格裏並沒有在意易的輕慢,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用諂媚包裹貪婪。
    他猛地一拍胸脯,肥厚的手掌撞擊在油膩的綢緞馬甲上,發出 “砰砰” 的悶響,像是破舊的鼓麵被敲響。
    馬甲第二顆紐扣鬆鬆垮垮地懸著,線頭在動作中甩出細碎的銀亮,那是用廉價錫線冒充銀線繡的花紋。
    “整個灰岩鎮,除了我格裏,誰還能立刻拿出您要的‘大數目’?”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小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光,像盯著腐肉的禿鷲。
    左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那枚缺了角的銅戒指,那是他年輕時在礦場打架贏來的戰利品。
    “不知老板需要多少?價錢嘛…… 好商量。”
    易故作猶豫,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指節與木頭碰撞發出清脆的 “篤篤” 聲,在嘈雜的酒館裏竟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計算一筆複雜的賬目。
    他的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與這酒館的粗糲格格不入,敲擊的節奏漸漸變得規律,像是某種隱秘的暗號。
    桌下,他的右腳輕輕碾過地麵,鞋底沾著的紅土在木板上留下淡淡的印記 —— 那是從鎮外河穀帶回來的黏土,遇水會變成粘稠的泥漿。
    片刻後,他壓低聲音,幾乎是貼著桌麵吐出幾個字,氣息吹動了桌上的一縷塵埃:“五萬斤黑麥,兩萬斤燕麥。”
    格裏的眼睛瞬間瞪得像兩枚銅鈴,瞳孔裏映出易平靜的臉,還能看到窗外掠過的流雲。
    盡管他很快便收斂了神色,將震驚死死按在眼底,但易還是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的失態 —— 嘴角抽搐了半分,牽動著左臉頰那顆黑痣微微跳動;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桌沿,指甲在木頭表麵留下五道淺痕;連呼吸都停滯了半秒,鼻翼翕動間帶起的酒氣都變得滯澀。
    “好說好說!”
    格裏熱情地伸手想去攬易的肩膀,那隻布滿黑垢的手剛要碰到易的衣袖,指縫裏還嵌著些深褐色的泥垢 —— 像是幹了的血漬。
    易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開,動作流暢得像是一陣風拂過,長衫下擺隨之揚起,露出裏麵月白色的裏襯,與這酒館的汙濁形成鮮明對比。
    易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長衫的下擺,將褶皺一一撫平。
    他的手指修長,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易碎的瓷器。
    語氣帶著一絲勉強,目光卻掃過後院的方向 —— 那裏的土牆在陽光下顯出斑駁的暗影,像是某種巨獸的鱗片:“這裏太吵,不如找個地方談談?”
    “哎,老板爽快!”
    格裏喜出望外,臉上的肥肉擠成一團,讓那雙小眼睛幾乎眯成了縫。
    他連忙領著易往後院走,肥大的褲腿掃過牆角的酒桶,帶起一陣濃烈的酒氣。
    “我們灰岩鎮招待貴客,都是在牌桌上談生意的!邊玩邊談,才有意思嘛!”
    後院的門是塊開裂的木板,門軸早已鏽死,推開時發出刺耳的 “吱呀” 聲,像是某種瀕死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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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牆坑坑窪窪,不少地方露出裏麵夾雜的幹草和碎石,牆根處長著幾簇灰綠色的苔蘚,在潮濕的角落裏蔓延。屋頂的茅草縫隙裏漏下幾縷慘淡的天光,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隨著風動輕輕搖晃,像是一群跳躍的螢火。
    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味,那是劣質煙草與潮濕黴味混合的氣息,鑽進鼻腔裏帶著刺癢的感覺。
    一張缺了角的大桌子周圍,坐著五六個人正玩一種骰子遊戲,桌麵邊緣的木刺翹起,掛著些灰黑色的線頭。
    桌子上堆滿了銅幣和銀幣,銅幣邊緣已經氧化發黑,銀幣表麵則布滿細小的劃痕,邊緣處還散落著一些被捏扁的酒囊 —— 皮囊上的皮革已經發硬,接縫處滲出的酒漬結成了深褐色的硬塊。
    幾個空酒壺東倒西歪地躺著,壺口掛著褐色的酒漬,其中一個壺嘴缺了半塊,露出裏麵發黑的木茬。
    看到格裏進來,那幾個人紛紛起身打招呼,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眼角的皺紋裏積著油垢,語氣裏的討好幾乎要溢出來,像是一群搖尾乞憐的狗:
    “格裏老板來了!” 糧行掌櫃搶先開口,他的聲音尖細,像是被砂紙磨過的銅片。
    手指上沾著麵粉,在深藍色的粗布袖口上蹭出幾道白痕,指甲縫裏卻黑黢黢的,像是藏著永遠洗不掉的汙垢。
    “今兒手氣怎麽樣?” 碼頭的把頭跟著搭話,他臉上有道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說話時那道疤痕就跟著牽動,讓半邊臉都顯得猙獰。
    左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 —— 那裏別著把黃銅刀柄的短刀,刀鞘上的漆皮已經剝落大半。
    “給這位老板讓個位置!” 兩個穿著體麵的商人異口同聲,他們的綢緞衣服上繡著花紋,隻是金線早已褪色成暗淡的黃色。
    其中高個商人的領口別著枚玉扣,隻是那玉質渾濁,邊緣還缺了個小口,顯然是廉價的仿品。
    格裏大咧咧地揮揮手,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一張搖搖晃晃的木凳上。
    凳子發出 “吱呀” 的呻吟,四條腿有一條明顯短了半寸,用塊破布墊著才勉強平穩。
    他然後示意易坐在他對麵,肥厚的手掌在桌麵上擦了擦,留下幾道油膩的印子。
    易坐下時,目光如同掠過水麵的石子,快速掃過全場。
    那目光看似隨意,卻像最鋒利的刀刃,瞬間便剖開了每個人的偽裝:
    糧行掌櫃的手指在桌下輕輕打著節拍,那頻率與骰子滾動的聲音驚人地相似;碼頭把頭摸刀柄的動作看似隨意,拇指卻在某個特定位置反複摩挲 —— 那裏正是刀鞘最容易滑出的機關;兩個商人交換眼神時,嘴角的弧度分毫不差,顯然是排練過無數次的默契。
    他們袖口的磨損程度、鞋子上沾著的泥點、甚至耳後殘留的酒漬,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同一個事實 —— 這些人都是格裏的同夥,這場牌局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老板想玩點什麽?”
    格裏搓著手,掌心的汗讓他的動作顯得格外油膩,指縫間滲出的黑垢隨著摩擦暈開。
    “我們這兒有骰子、紙牌,還有‘黑國王’—— 簡單刺激!” 他特意加重了 “黑國王” 三個字的語氣,小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易假裝靦腆地笑了笑,眼角的細紋裏帶著恰到好處的局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好意思,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我不太會玩這些。”
    “哎呀,玩玩嘛,小賭怡情!”
    格裏慫恿道,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副骰子。
    那骰子被磨得光滑,邊緣泛著溫潤的光澤,顯然用了很久,六個麵上的點數都有些模糊,其中 “六” 點的位置還有個細小的凹痕。
    他把骰子推到易麵前,手指在桌麵上留下濕滑的印子:“就玩最簡單的猜大小,一把定輸贏,這個很簡單,一學就會,怎麽樣?”
    易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索林。
    索林麵無表情,獨臂搭在膝蓋上,袖管空蕩蕩地垂著,在風裏微微晃動。
    他的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麵,不起半點波瀾,隻有眼角的皺紋裏藏著風霜的痕跡,一副任你做主的樣子。
    他左手邊的刀鞘上刻著複雜的花紋,那是北境蠻族的圖騰,刀鞘末端的金屬包頭已經磨得發亮,顯然陪他走過了不少生死場。
    一旁的小托和小豆子,則是眼睛瞪得溜圓,瞳孔裏映著桌上的錢幣,臉上寫滿興奮,活脫脫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小托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衣角,那裏打著個歪歪扭扭的補丁;小豆子的喉結上下滾動,吞咽著口水,視線死死黏在那堆銀幣上,嘴角甚至流下了一點透明的涎水,滴落在粗布褲子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易猶豫了半天,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拿起骰子放在手心掂量著。
    那是三顆骨質骰子,入手微涼,表麵帶著細膩的紋路,顯然是用某種大型動物的腿骨打磨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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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麵刻著黑色的點數,邊緣已經被磨得圓潤光滑,在掌心轉動時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清脆得像是玉石相擊。
    他能感覺到骰子內部的分子結構,每一個點的位置都清晰地呈現在他的 “視野” 裏 —— 這是星穹之引賦予他的能力,能讓他感知到物體最細微的結構。
    就像此刻,他能 “看到” 骰子內部被巧妙嵌入的細小鉛塊,那些鉛塊呈不規則的片狀,分布在 “五” 點和 “六” 點的背麵,正好能影響投擲的重心。他甚至能算出這些鉛塊的精確重量 —— 不多不少,正好讓骰子有七成的概率擲出大點數。
    “那…… 就玩幾局吧。” 易的語氣帶著一絲猶豫,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手指在骰子上輕輕捏了捏,留下幾不可見的指印。
    第一局,格裏搖骰盅。
    他的動作誇張,手臂掄得像風車,肥肉隨著動作在綢緞馬甲下震顫,發出細微的 “簌簌” 聲。
    骰子在盅裏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像是在裏麵跳著瘋狂的舞蹈,撞擊著紅木骰盅的內壁,發出沉悶而急促的節奏。
    他的小眼睛緊盯著易,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露出兩顆發黃的門牙,顯然認為自己能輕鬆贏過這個 “新手”。
    “買定離手!” 格裏猛地將骰盅扣在桌上,震得桌子上的銀幣都跳了跳,其中一枚滾到桌邊,在即將墜落的瞬間被糧行掌櫃眼疾手快地按住,又不動聲色地推了回來。“我押大!”
    易假裝緊張地搓了搓手,指腹在掌心蹭出細微的白痕。
    他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銀幣,那銀幣邊緣光滑,顯然被人摩挲過無數次,上麵印著的鷹徽已經模糊不清。
    他輕輕放在 “小” 的區域,手指因為 “緊張” 而微微顫抖,碰到了旁邊的一枚銅幣,發出清脆的 “叮” 聲。
    格裏揭開骰盅的瞬間,眼睛一亮,瞳孔驟然收縮 —— 三顆骰子加起來是十一點 —— 大。
    那點數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哈哈!老板運氣不太好啊!”
    格裏得意地笑著,笑聲震得桌麵上的酒壺都在搖晃,他伸手將易的銀幣掃到自己麵前,那動作快得像隻偷食的耗子,肥碩的手指靈活得與體型極不相稱。
    銀幣落入他麵前的錢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像是在為這場騙局喝彩。
    易 “懊惱” 地拍了拍桌子,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連額前的發絲都跟著顫動。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沮喪,像是真的為這枚銀幣惋惜不已。
    接下來的幾局,易輸多贏少。
    他有時會押對,但更多的時候是 “運氣不佳”,很快就輸了十幾個銀幣。
    那些銀幣有新有舊,其中一枚邊緣還刻著個小小的十字,像是某種標記。
    每當輸掉銀幣,他都會輕輕皺眉,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畫著圈,像是在總結經驗。
    格裏贏得眉開眼笑,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越發覺得易是隻容易拿捏的肥羊。
    他時不時地用油膩的手指點著桌麵,給周圍的同夥使著眼色,嘴角的笑容裏藏著不易察覺的得意。
    糧行掌櫃配合地附和著,說易的運氣隻是暫時不好;碼頭把頭則故意大聲笑著,炫耀自己剛才押對了點數;兩個商人則假裝專注地看著骰盅,眼角的餘光卻始終瞟著易的表情。
    “老板,放鬆點嘛!” 格裏喝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流到下巴上,他用袖子一抹,在綢緞馬甲上留下一道更深的汙漬。
    語氣帶著嘲諷,像是貓在玩弄老鼠前的戲謔:“做生意要有魄力,玩這個也一樣!” 他說著,一次押上五個銀幣,銀幣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安靜了些許的房間裏格外刺耳。
    易的臉上露出 “掙紮” 的表情,像是被激起了好勝心。
    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長衫的領口隨之開合,露出裏麵幹淨的裏衣。
    他把麵前剩下的銀幣都推了出去,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氣:“這局我押大!”
    格裏笑得更歡了,搖晃骰盅的動作更加誇張,手臂幾乎要甩到腦後,仿佛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即將贏錢。
    骰子在盅裏發出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勝利歡呼。
    他的小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肥肉因為激動而劇烈抖動,連腰間的懷表鏈都跟著跳起了舞。
    當格裏揭開骰盅,看到點數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像是被凍住的蠟像。
    那三顆骰子靜靜地躺在那裏,六點、六點、五點,加起來十七點 —— 大。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骰子,仿佛懷疑自己看錯了。周圍的同夥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糧行掌櫃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碼頭把頭下意識地摸向刀柄,又迅速鬆開。
    “僥幸,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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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 “不好意思” 地笑了笑,眼角的細紋裏帶著靦腆,伸手把贏來的銀幣收了回來。
    動作略顯笨拙,像是第一次贏這麽多錢,手指還不小心碰掉了一個銀幣,滾到桌子底下,發出清脆的滾動聲。
    小托連忙彎腰去撿,腦袋在桌腿上磕了一下,發出 “咚” 的悶響,惹得格裏的同夥們假意笑了起來,隻是那笑聲幹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格裏的臉色有些難看,像煮熟的蝦子,紅一陣白一陣,但還是強裝鎮定,拿起骰子在手心搓著,指腹的汗讓骰子變得濕滑:“老板手氣不錯嘛!再來!”
    接下來的幾局,易還是有輸有贏,但贏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他總能在關鍵時刻 “猜中” 點數的大小,有時甚至會在格裏加大賭注時,恰到好處地押對。
    當格裏押上十個銀幣時,易會 “猶豫” 著跟注,然後恰好贏走;當格裏隻押兩個銀幣時,易則會 “不小心” 押錯,讓對方贏回去一點,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格裏的額頭開始冒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衣領,在綢緞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的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像破舊的風箱被拉動時發出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微的嘶鳴聲。
    他的小眼睛死死盯著骰盅,像是要把它看穿,瞳孔裏映出骰盅的影子,帶著血絲的邊緣微微顫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煩躁的 “噠噠” 聲,在安靜下來的房間裏格外刺耳,像是在倒計時的鍾聲。
    “媽的!邪門了!” 格裏嘟囔著,一把推開骰盅,骰子撒了一桌,其中一顆滾到牆角,撞在酒壺上發出 “叮” 的輕響。
    他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火,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換牌!玩‘黑國王’!”
    “黑國王” 是一種紙牌遊戲,規則複雜,但更考驗心理和計算。據說這種牌戲源自南方的海盜,牌麵上畫著骷髏、彎刀和黑色的王冠,因此得名。
    格裏顯然對這個遊戲更有信心,他熟練地洗牌,紙牌在他手中翻飛,像一群聽話的蝴蝶。
    他的手指粗短,卻異常靈活,洗牌的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炫耀的流暢,牌背的黑色花紋在昏暗的光線下忽明忽暗,仿佛真的有國王的陰影在上麵徘徊。
    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陰狠,掃過易的臉時,像是在評估獵物的反抗能力。
    易的目光落在牌桌上,那副紙牌邊緣已經磨損,有些牌角還沾著褐色的汙漬,顯然被無數隻手摩挲過。
    他注意到格裏洗牌時,右手小指總會在某幾張牌的邊緣輕輕一挑,那細微的動作幾乎難以察覺,但在星穹之引的感知下,卻像黑夜中的火把一樣清晰 —— 那是在標記牌的位置。
    當格裏拿到好牌時,他的嘴角會不自覺地上揚半分,眼角的皺紋也舒展開來,像是雨後的泥地裂開了縫隙;拿到壞牌時,他的眉毛會微微皺起,形成一個川字,手指會用力捏緊牌角,將那裏的汙漬蹭得更深。這些細微的線索如同棋盤上的棋子,在易的腦海裏清晰地排列組合。
    憑借這些,易總能恰到好處地跟注或棄牌。
    他贏的時候,會露出 “僥幸” 的笑容,拍著胸口像是鬆了口氣,長衫的前襟被震得微微晃動;輸的時候,則會 “懊惱” 地歎氣,甚至輕輕捶一下桌子,讓桌麵上的銀幣都跟著跳一跳,完美地扮演著一個運氣不錯但技術不佳的新手。
    格裏的臉色越來越紅,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被怒火燒著了。
    他麵前的錢堆在快速減少,像被雨水衝刷的沙堆,銅幣和銀幣的數量肉眼可見地變薄;而易的錢堆卻在穩步增高,像慢慢築起的小山,那些金屬的光澤在漏下的天光裏閃爍,刺得格裏眼睛生疼。
    他開始變得急躁,時不時地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壺都在搖晃,有一次甚至把一個空酒壺震倒在地,發出 “哐當” 的響聲,碎裂的陶片濺到碼頭把頭的靴子上。
    他嘴裏罵罵咧咧的,髒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帶著灰岩鎮特有的粗鄙口音。
    “媽的!這牌怎麽回事!” 格裏一把將牌摔在桌上,紙牌散落一地,有的正麵朝上,露出上麵猙獰的骷髏圖案。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呼吸時胸口劇烈起伏,綢緞馬甲被撐得緊緊的,仿佛隨時會裂開。“再來!我押五十個銀幣!”
    易 “猶豫” 了一下,手指在錢堆上輕輕劃過,指尖拂過銀幣的邊緣,發出細微的 “沙沙” 聲,像是在擔心什麽。
    他的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露出 “掙紮” 的表情,仿佛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
    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將麵前的銀幣往前一推,聲音帶著一絲堅定:“跟。”
    這一局,格裏拿到了一手好牌。黑桃 k、梅花 q、方塊 j,三張牌在他油膩的手掌裏泛著暗光,正是 “黑國王” 牌戲裏的大牌組合。
    他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那兩顆發黃的門牙,眼神裏充滿了誌在必得的瘋狂,以為能一把翻盤,將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
    但易卻在最後時刻,用一張不起眼的小牌贏了他 —— 那是一張方塊 2,在牌局規則裏,當雙方都沒有形成特定組合時,點數小的反而算贏。
    這正是易根據格裏的表情算準的 —— 他知道格裏拿到好牌後一定會梭哈,所以故意保留了這張看似無用的小牌。
    “不可能!” 格裏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撞得向後翻倒,發出刺耳的 “哐當” 聲,在房間裏回蕩,驚得屋頂的茅草都簌簌作響。他的小眼睛死死盯著易,像是要噴出火來,瞳孔裏布滿了血絲,映出易平靜的臉,顯得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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