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王都暗流與灰岩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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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如同被揉碎的朱砂,懶洋洋地潑灑在灰岩鎮行政廳的拱窗上。
那些曆經百年風雨的石質拱券邊緣,還殘留著去年暴雨衝刷出的淺痕,此刻正被霞光染成溫暖的赭紅色。
雕花窗欞將光線切割成細碎的菱形,在書房的青石地麵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像一群不安分的螢火蟲,隨著穿堂風輕輕晃動。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鬆煙墨香,那是艾拉昨夜批閱公文時留下的氣息 —— 她慣用的北境鬆煙墨裏總摻著點雪鬆香,混著窗外飄來的槐花香,在寂靜的房間裏釀出一種奇異的安寧,仿佛能撫平連日來的疲憊與喧囂。
艾拉卸下玄鐵鎧甲時,金屬碰撞的脆響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像一串被敲碎的冰淩。
她內襯的軟皮甲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跡,縱橫交錯的紋路恰似地圖上的河流,後背的褶皺裏還卡著幾片風幹的草屑。
鎧甲肩部的荊棘花紋沾著暗紅的血漬,用麻布擦拭時,能看見劃痕深處露出的銀白色金屬,像露出骨頭的傷口般觸目驚心。
她背對著剛進門的易,望著樓下廣場上正被衛兵驅趕入庫的糧車,那些裹著鐵皮的車輪碾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發出 “咯吱 —— 咯吱 ——” 的聲響,像鈍刀在反複研磨她本就緊繃的耐心。
“糧食清點完了。”
艾拉的聲音比鎧甲的涼意更甚,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橡木桌麵的木紋,指腹蹭過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 —— 那是曆任城主留下的印記,最深的一道據說是三十年前平叛的老城主刻下的,當時他的戰刀不慎滑落,在桌麵上劈出這道猙獰的溝壑。
“四萬三千斤上等黑麥,近一萬斤燕麥,還有些混雜著沙礫的糙米。契約上寫的是兩萬斤,現在多出來的這些……”
她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像是有團幹燥的棉絮卡在喉嚨裏,讓後麵的話難以出口。
易走到她身邊時,帶進來一股院外的槐花香,比書房裏的更濃鬱些,還混著點泥土的腥氣。
他順手提起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陶土的粗糙觸感讓他想起米雅病房裏的紙杯 —— 那杯子上印著歪歪扭扭的小熊圖案,被小姑娘用紫色馬克筆畫了副可笑的圓眼鏡,鏡腿還一長一短。
“格裏糧行的庫房比賬本上厚三倍,這點‘意外之財’不算稀奇。”
他的目光落在廣場角落,一個瘸腿的老婦人正抱著麻袋,顫抖著接過衛兵遞來的黑麥,麻袋口露出的麥穗飽滿沉實,那是她憑借鎮民身份領到的半個月口糧,老婦人枯瘦的手指撫過麥穗時,指節都在輕輕打顫。
艾拉猛地轉身,紫色的眼眸裏像燃著兩簇小火苗,睫毛上還沾著點鎧甲上的鐵屑。
她的手重重按在《帝國商法典》的燙金封麵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書頁被壓出深深的折痕,仿佛要將那厚重的法典按進桌麵裏。
“可律法寫得清清楚楚!我們是執法者,不是趁火打劫的強盜!”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在尾音處悄然軟下來,
“今早巡邏時,我聽見巷子裏的婦人說‘新官比舊官更狠’,你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嗎?”
最後幾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被細密的針輕輕紮了一下,疼得不劇烈,卻讓人心裏發緊。
易的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水珠順著陶壺的裂縫蜿蜒而下,在桌麵上積成小小的水窪,倒映著拱窗投下的光斑。
“你覺得格裏的糧食是怎麽來的?”
他忽然問,目光越過艾拉的肩膀,掃過窗外蜷縮在牆角的老乞丐 —— 那是被格裏的人打斷腿的糧商老馬,去年冬天還在市場上吆喝著賣新磨的麥粉,聲音洪亮得能穿透三層棉布,現在卻隻能用豁口的破碗討食,枯槁的手指抓著碗沿,指縫裏還嵌著洗不掉的泥垢。
“三個月前,白河上遊的商船被他扣了七艘,理由是‘疑似攜帶違禁品’,最後那些糧食都進了他的倉庫。上個月,南坡村的農夫交不起‘保護費’,青苗被他的人連根拔了,現在隻能挖野菜充饑,我前天還看見有孩子捧著帶土的馬齒莧啃。”
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麥穗,那是從廣場上帶進來的,顆粒飽滿得能看見細密的紋路,頂端的麥芒還帶著點金色的光澤。
“律法是用來守護公義的,不是給豺狼當保護傘的。我們拿的不是他的糧食,是他從鎮民嘴裏搶回去的活命糧。”
艾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像被刀刻出來的痕跡,喉結動了動卻沒說出話。
陽光從她耳後的碎發間穿過,在脖頸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像蝴蝶停駐的翅膀,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輕輕顫動。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王都受訓時,教官說過的話:“律法的最終目的是守護人,而非束縛人。”
那時她隻當是句空洞的訓誡,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心上,留下清晰的印記。
“況且,”
易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紋路裏藏著幾分狡黠,像隻偷吃到魚的貓,胡須還沾著點魚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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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隻是‘超額執行’了契約。格裏立契時沒寫清上限,賬本又被他的人燒了 —— 誰能證明這些糧食不是他‘自願’補償的?”
他拿起桌上的羽毛筆,沾了點深黑色的墨水,在契約空白處添了行字:
“債務人自願以額外糧食抵償曆年欠賬”,
字跡蒼勁有力,筆鋒帶著不易察覺的鋒芒,與格裏那歪歪扭扭、像蟲子爬過的筆跡形成鮮明對比。
艾拉瞪著他,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泄氣般地抓起桌上的銅酒壺灌了一大口。
麥酒的琥珀色液體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在脖頸上劃出一道晶瑩的線,像條蜿蜒的小河,流過鎖骨處的淺窩。
“你這張嘴,不去當訟師真是可惜了。”
她哼了一聲,卻沒再反駁,轉身時鬥篷的下擺掃過椅子腿,帶起一陣細小的灰塵,在陽光裏跳舞,像無數微小的金色精靈。
“不過…… 下次再用這種‘歪理’,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可不想每次都像個被蒙在鼓裏的傻瓜。”
門合上的瞬間,易指尖的水珠恰好滴落在水窪裏,漾開一圈漣漪,將那些光斑的倒影揉成細碎的金箔。
他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廣場上的糧車已經卸完,衛兵正驅趕著圍觀的鎮民離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半袋黑麥,笑得露出兩顆缺了的門牙,臉頰上還沾著點麥糠。
他忽然想起米雅說過的 “程序正義”—— 或許在這個世界,有些光,總得劈開濃重的黑暗才能照進來,哪怕過程會沾染上塵埃。
王都,這座被稱為 永恒之城 的帝國心髒,空氣中永遠彌漫著一種複雜的氣息。
那是上等香料燃燒後的馥鬱、陳年卷軸散發出的黴味,以及權力博弈中無形的硝煙味,三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屬於王都的粘稠感。
北境的風帶著凜冽的寒意,卻似乎穿不透這層厚重的空氣,隻能在城外徘徊。
皇宮深處,兩尊金甲衛士如同亙古不變的山巒,矗立在禦書房門外。
他們手中的重劍斜指地麵,鎧甲上的每一片甲葉都擦拭得鋥亮,反射著廊柱上懸掛的魔法燈發出的幽光。
當瑟琳娜公主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時,衛士們沉重的鎧甲發出 一聲輕響,巨大的橡木門被緩緩推開,露出裏麵溫暖而肅穆的空間。
瑟琳娜微微吸了一口氣,試圖將長途跋涉帶來的疲憊與北境風沙留下的凜冽氣息一並壓下。
她身上的旅行裝束早已換下,此刻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湖藍色宮廷長裙,裙擺上用銀線繡著帝國的鳶尾花徽章。
她的長發被精心挽成發髻,僅留幾縷碎發垂在頸側,既符合公主的身份,又不失北境曆練出的幹練。
禦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在鎏金燭台的光暈裏,紫檀木書桌的紋理在陰影中蜿蜒如蟄伏的蛇。
書桌兩側的四張梨花木椅上,坐著帝國真正的權力支柱,每道呼吸都似帶著千鈞之力。
財政大臣奧托?維恩的指腹正沿著水晶酒杯的棱麵輕輕摩挲,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映得他紅潤的麵頰像熟透的蘋果。
他無名指上那枚鴿血紅寶石戒指隨著動作閃爍,那是三年前吞並南方鹽礦時,礦主獻上的貢品。
此刻他眼簾半垂,看似在欣賞杯中美酒,餘光卻不時掃過皇帝指間的玉璽 —— 那枚用整塊黑曜石雕琢的印璽,邊角已被曆代帝王摩挲得溫潤如玉。
軍務大臣雷蒙德?鐵壁侯爵的軍靴跟在地板上磕出細微的聲響,筆挺的軍服肩章上,三枚銀質雄獅勳章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坐姿如標槍般筆挺,左手按在腰間的佩劍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當瑟琳娜的裙擺掃過地麵時,他下頜線猛地繃緊,喉結滾動著咽下了什麽話,那道從左眉延伸至顴骨的疤痕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 那是二十年前平定西部叛亂時留下的印記,也是他向老貴族陣營表忠的勳章。
元老院首席議員蓋烏斯?奧勒留的銀絲長須垂在錦緞長袍上,呼吸間帶著陳年雪鬆的氣息。
他看似渾濁的眼珠在布滿褶皺的眼皮下轉動,每當燭火搖曳,便有精光從老花鏡邊緣閃過。
他指間那串象牙念珠已被盤得發黃,此刻正停在第三十二顆 —— 那是當年他力排眾議,支持現任皇帝登基時,先帝賞賜的珍品。
而坐在最左側陰影裏的情報總管瓦勒斯,幾乎與雕花窗欞投下的暗影融為一體。
他那件深灰便服的領口鬆垮地敞著,瘦高的身形像株脫水的蘆葦。
瑟琳娜提起天鵝絨裙擺的動作如行雲流水,金線繡成的薔薇在燭火下綻放又凋零。
她屈膝時裙撐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恰到好處地掩蓋了靴底鐵片與地板的碰撞 —— 那是北境工匠為她特製的防身武器。
“父皇,兒臣奉召歸來。”
尾音微微下沉,既顯恭順又藏著北境的風霜。
皇帝的指腹在玉璽上碾過,發出砂礫摩擦般的輕響。“回來就好。” 他聲音裏的慈愛像蜂蜜般濃稠,卻甜得發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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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風雪,把你鬢角的絨毛都吹沒了。”
目光落在女兒鎖骨處那道淺疤上 —— 那是去年鎮壓冰原蠻族時留下的,此刻被珍珠項鏈遮得若隱若現。
他抬手示意錦凳的動作漫不經心,袖口卻露出半截龍紋刺繡,金線在暗處遊動如活物。
瑟琳娜垂首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本分。”
眼角的餘光卻精準捕捉到奧勒留念珠的停頓 —— 老狐狸正在計算元老院能從這件事中撈取多少好處。
雷蒙德按劍的手鬆了半分,靴跟又磕了下地麵,這是軍方在傳遞 “暫時休戰” 的信號。而瓦勒斯的指尖突然停止了動作,像尊沉默的石像。
皇帝的指甲在玉璽邊緣輕輕拂過:“雷納德勾結黑潮,托曼當眾襲駕,你處置得很得體。”
語氣裏的讚許像層薄冰,“但鐵隼伯爵鎮守鐵岩堡三十年,寒了他的心,邊境防線怕是要鬆動。”
雷蒙德的佩劍發出半寸出鞘的輕響:“陛下聖明。前日收到急報,霜狼部落已越過冰脊河,鐵岩堡的斥候營卻遲遲未動 —— 托曼被押,岡瑟伯爵怕是……” 他故意停頓,讓未盡之語在空氣中發酵。
瑟琳娜的指尖在袖中攥緊了北境送來的密信,信紙邊緣已被捏出褶皺。
“父皇與侯爵大人教訓的是。” 她抬眼時,睫毛上仿佛沾著北境的雪粒,“隻是當時托曼的長劍距兒臣咽喉不過三寸,雷納德的黑魔法陣已籠罩半座灰岩鎮。若再遲疑,恐怕今日呈給父皇的,便是兒臣的首級了。”
她輕輕抬手,露出腕上尚未褪盡的淤青 —— 那是托曼的馬蹄鐵擦過留下的痕跡。
奧勒留突然轉動念珠,象牙珠子碰撞的脆響打破了沉默:“公主殿下也是臨危受命。不過老臣倒聽說,鐵隼伯爵上個月剛給二皇子送去三車冰晶礦?” 他蒼老的聲音像枯葉摩擦,卻精準地戳中要害。
皇帝的呼吸明顯滯了半拍,指尖在玉璽上猛地用力,留下道月牙形的白痕。
“此事容後再議。” 他揮揮手,語氣裏的疲憊再也藏不住,“你先回府歇息。”
瑟琳娜退出禦書房時,靴底的鐵片在門檻上輕輕磕碰。
眼角的餘光瞥見瓦勒斯的指尖極快地向上挑了下。
公主府邸坐落在王都貴族區的中心地帶,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更像一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巨大庭院。
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穿過精心修剪的花園,噴泉在午後的陽光下噴湧出晶瑩的水珠,空氣中彌漫著玫瑰與薰衣草的混合香氣。
然而在這寧靜的表象之下,無形的防禦法陣正悄然運轉,每一株灌木後都隱藏著警惕的護衛,構築起另一重堅實的壁壘。
在府邸最深處的私密起居室內,瑟琳娜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她換上一身寶藍色的絲絨長袍,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長途跋涉的疲憊與禦書房裏的暗流湧動,此刻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幾乎是踉蹌著走到沙發旁坐下,伸手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
看來我們的皇帝陛下,這次也被那群藏在帷幕後的老狐狸們用軟刀子架得不輕。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伊薇娜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庭院中那棵據說已有三百年曆史的冬青樹。
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藍色商務裙裝,身姿挺拔如鬆,一頭黑色短發用發膠打理得一絲不苟,與房間裏慵懶華麗的洛可可風格裝飾格格不入。
她手中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茶葉在水中緩緩舒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伊薇娜轉過身,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將另一杯加了安神香草的蜂蜜茶塞進瑟琳娜手裏。
茶杯的溫熱透過骨瓷傳到指尖,稍稍驅散了瑟琳娜心中的寒意。
瑟琳娜接過茶杯,長長籲出一口氣,揉了揉緊繃的額角:無非還是那幾個派係。軍部的人心疼鐵隼伯爵折了兒子和麵子,認為我打了軍隊的臉;元老院裏那些老古董覺得我逾越了公主的本分,插手地方政務過深,開了壞先例;或許...... 還有其他人,單純是擔心金雀花商會通過我,在北境攫取太多利益,動了他們的奶酪。
她啜飲了一口甜澀的茶湯,繼續道,父皇讓我 休息 ,言下之意是讓我暫時避避風頭,等待這波針對我的非議稍稍平息。
避風頭可以,但我們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等著別人把刀磨好。
伊薇娜走到房間中央的小圓桌前,攤開幾份用特殊密文書寫的情報。
那些情報用特製的墨水書寫,隻有在特定的光線照射下才能顯形,此刻在魔法燈的光芒下,字跡如同墨玉般浮現出來。
灰岩鎮的最新消息傳來了。
伊薇娜的手指點在其中一份情報上,
你那位忠誠勇猛的艾拉隊長,還有你留下的那個神秘莫測的 ,可是給你送上了一份大大的 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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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一場精心設計的賭局,贏了 肥鼠 格裏兩萬斤糧食,格裏當場耍賴,艾拉就直接以藐視城主權威、違抗帝國法令為由,帶兵抄了格裏的糧行,不僅搬空了所有庫存 —— 遠遠超過兩萬斤,還把格裏本人扔進了地牢最深、最潮濕的那一間。
瑟琳娜猛地坐直身體,紫羅蘭色的眼眸中先是閃過極大的驚愕,隨即化為難以抑製的激賞,最後又爬上一絲後怕:幹得漂亮!真是...... 太解氣了!我就知道艾拉絕不會讓我失望!等等......
她忽然停頓,仔細回想伊薇娜的話,
這種環環相扣、又狠又準的手段,聽起來更像是易的風格? 她對那個黑發黑眸、總是平靜得可怕的年輕人印象極其深刻,他看似溫和的外表下,藏著令人膽寒的決斷力。
情報顯示,背後策劃者大概率就是他。
伊薇娜點頭確認,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
現在,灰岩鎮的糧食危機暫解,民心振奮。
但這也等於把馬蜂窩捅穿了。
鐵隼伯爵絕不會善罷甘休。
明麵的壓力已經到了陛下這裏,暗地裏的刀子,恐怕已經快馬加鞭指向灰岩鎮了。
我們安插在王都各處的耳朵回報,伯爵的心腹使者最近和軍需副大臣、以及幾位掌管境內河道稽查與陸路貨運的官員走動異常頻繁,宴請不斷。
瑟琳娜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如同北境寒冬裏的寒冰:我們必須做點什麽。他們不能在前麵衝鋒陷陣,我們在後麵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當然。 伊薇娜語氣斬釘截鐵,她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資金和物資。我會立刻啟動備用方案,通過幾家與我們關係密切但表麵無涉的中立商會,以 支援北境重建 的名義,繼續向灰岩鎮和法倫斯塔輸送他們急需的優質建材、藥品、禦寒衣物和...... 一批經過特殊處理的 農具 她特意加重了 二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路線會盡量避開伯爵勢力控製的關卡和河道,走暮色森林邊緣的秘密商道。
第二,情報。 伊薇娜伸出第二根手指,王都所有針對北境、針對灰岩鎮、針對你或者易的風吹草動,無論是元老院的私下議論、軍部的調兵提議、還是財政部的預算卡扣,我會動用商會所有的情報網絡,第一時間加密傳給你和艾拉。那些分布在酒館、驛站、甚至貴族府邸裏的 耳朵 ,會成為我們最敏銳的預警係統。
她向前一步,壓低聲音,幾乎如同耳語:第三,我在元老院和軍方也有幾個欠著商會大人情,或者說,被我們握著實實在在把柄的 朋友 她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他們雖然不能明著站出來支持你,但在關鍵時候,稍微拖延、修改甚至扭曲一下對你們不利的議案或命令,讓它們在繁瑣的流程中無聲無息地消失或者變質,還是可以做到的。比如,讓一份調兵令在文書審核環節多待三天,讓一筆本該撥付的軍餉 暫時 滯留在國庫......
瑟琳娜放下茶杯,緊緊握住伊薇娜微涼的手,那雙手因為常年處理商會事務而帶著薄繭,卻異常堅定有力。
謝謝你,伊薇。沒有你和商會,我在北境寸步難行。
別謝我,我親愛的老板兼公主殿下。
伊薇娜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真實的、帶著些許暖意的笑容,投資北境,就是投資金雀花商會的未來。我從不做虧本生意。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我看好你,也看好那個能讓 肥鼠 格裏和鐵隼伯爵接連吃癟的易。他很特別,不是嗎?一個突然出現在北境的領主,既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強大的後盾,卻能在短時間內站穩腳跟,還能和你我這樣的人形成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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