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鐵岩堡的腐臭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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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的指針往回撥了幾天,鐵岩堡的法師塔密室裏,濃重的腐臭像一張無形的網,將火把的光芒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牆壁托架上的火把,火焰邊緣泛著令人心悸的青紫色,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毒素浸染,投在石牆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如同無數隻肥碩的蛆蟲在潮濕的角落瘋狂蠕動。
    馬庫斯躺在冰冷的黑曜石石台上,曾經包裹周身的陰冷負能量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枯萎。
    他的皮膚像被烈日炙烤了數日的果實般幹癟,呈現出一種灰敗的土黃色,皮下的血管突兀地隆起,像一條條僵硬的蚯蚓,在皮膚下遊走、盤結,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這層脆弱的束縛,破體而出。
    幾位法師圍在石台旁,他們的袍角都下意識地掖著,仿佛那布料隻要稍微接觸到周圍的空氣,就會沾染到某種無法洗刷的汙穢。
    他們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抿著,有人用繡著複雜符文的手帕捂著口鼻,卻依然擋不住那股混合著腐肉與強酸的惡臭 —— 那氣味鑽進鼻腔,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著黏膜,讓人忍不住想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最年長的克裏斯法師正用一把精致的銀匕首挑起馬庫斯肩上的一塊皮膚,那皮膚像枯葉般脆裂,落下的碎屑在空氣中飄散,發出 “簌簌” 的輕響,接觸到火把的光時,竟冒出了細小的黑煙,仿佛那不是人體組織,而是某種易燃的腐木。
    “沒用的。”
    他身後的年輕法師突然幹嘔起來,聲音在密閉的石室內回蕩,帶著令人牙酸的黏膩感。
    他的袍袖上沾著幾滴黑黃色的膿液,那汙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布料,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小洞,邊緣還在微微發燙,像是被某種腐蝕性液體潑過。
    “治療術隻會加速腐敗,驅散魔法碰到傷口就會爆炸。我試過三次,每次都像點燃了一捆浸了油脂的幹草,那些潰爛的地方會炸開黑色的火星,然後腐爛得更快。”
    馬庫斯的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每一次起伏都帶著令人心悸的停頓。
    他的眼球渾濁得像蒙著一層厚厚的泥漿,幾乎看不清瞳孔的輪廓。
    他試圖抬起殘存的左臂,指尖卻隻能無力地抽搐,指甲縫裏滲出的膿液滴落在石台上,發出 “滋滋” 的腐蝕聲,在堅硬的黑曜石表麵燒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那些坑洞邊緣還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那是…… 什麽……”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像被踩碎的玻璃,每一個音節都伴隨著肺葉破裂的氣泡聲,
    “不是…… 元素…… 不是…… 死靈……” 他的頭微微轉動,渾濁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法師,像是在乞求一個答案,又像是在傳遞某種最後的警告。
    突然,他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四肢以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著 —— 手腕反向彎折成九十度,骨頭摩擦的 “咯吱” 聲清晰可聞;腳踝擰成了麻花狀,皮膚被拉伸到極致,透出底下青黑色的血管;頸椎凸起一個駭人的弧度,仿佛骨骼都變成了可以隨意彎折的橡皮。
    幾位年輕的法師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後退了幾步,其中一人撞到了牆角的架子,上麵擺放的幾隻魔法水晶瓶摔落在地,碎裂聲中,裏麵的液體流出,與地麵的汙漬接觸後,竟冒出了綠色的煙霧。
    最後一絲生命之火熄滅時,馬庫斯的皮膚開始成片剝落,露出下麵正在迅速液化的肌肉組織。
    那些暗紅色的肉泥裏混雜著白色的筋膜,像被攪碎的生肉,散發著更加濃烈的惡臭。
    不到一刻鍾,石台上隻剩下一灘深黑色的粘稠汙跡,散發著刺鼻的腥臭,連堅硬的骨骼都被徹底消融,隻在石台中央留下一個不規則的凹痕,像被強酸腐蝕過,邊緣還殘留著金屬般的光澤,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年輕法師再也忍不住,衝到牆角劇烈地嘔吐起來,膽汁混著胃液濺在石板上,發出 “嗤” 的聲響,那些液體竟也被地麵的殘留氣息腐蝕得冒著小泡。
    克裏斯法師卻隻是用銀匕首挑起一點汙跡,在火把下仔細觀察。
    那汙跡在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光點在其中湮滅、重生,像一片微型的死亡星雲,在匕首尖上緩緩蠕動。
    “通知伯爵大人。”
    他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我們…… 無能為力。這是一種…… 我們從未見過的能量侵蝕,它不屬於任何已知的魔法體係,甚至……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規則。”
    主議事廳內,岡瑟伯爵的咆哮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仿佛整個城堡都在他的怒火中顫抖。
    他身上那件鑲著金邊的猩紅披風被怒火掀得獵獵作響,披風下擺的銀線刺繡已經被他攥得發皺,那些精致的花紋扭曲著,像是在無聲地哀嚎。手中的羊皮紙報告被揉成一團,狠狠砸在血狼隊長巴頓臉上 —— 那報告上記錄著馬庫斯的最終下場,字跡被伯爵自己的怒火灼得發黑,邊緣卷曲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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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頓的左臉纏著浸血的繃帶,那是在灰岩鎮被流矢劃傷的傷口,繃帶下滲出的血漬已經發黑,帶著淡淡的腐味,與他身上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不適的氣息。
    他不敢躲閃,任由紙團砸在臉上,然後緩緩滑落在地。
    他的頭垂得極低,能看到他脖頸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在皮膚下遊走,似乎要衝破皮膚的束縛。
    “十五名精銳的血狼戰士!”
    岡瑟的皮靴重重踩在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擂鼓,震得地麵上的青銅燭台嗡嗡作響,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就回來你一個!連敵人的麵都沒看清多少,就被殺得丟盔棄甲!你還有臉回來?!”
    他猛地一腳踹在旁邊的雕花椅上,那把用千年橡木製成的椅子瞬間散架,木屑飛濺,其中一塊彈到巴頓的額角,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他胸前的鎧甲上,暈開一小片暗紅色。
    巴頓的喉結劇烈滾動,咽下湧到嘴邊的血腥味:“伯爵大人息怒!馬庫斯大人突然就從牆內發出慘叫,斷了一手一足衝出來!他身上那股能量……”
    他的聲音開始發顫,仿佛再次感受到那種刺骨的寒意,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像有無數把小刀在割肉,連我們的鐵甲都擋不住!我親眼看到,有個新兵的胳膊剛碰到馬庫斯的血,整隻手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爛成了泥,那景象…… 簡直不是人間該有的……”
    “夠了!” 岡瑟一腳踹翻了青銅燈架,燈油潑灑在地上,燃起的火焰瞬間被他暴躁的氣息壓滅,隻留下焦黑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氣味。
    他的紅發像燃燒的火焰般炸開,獨眼的瞳孔裏布滿血絲,那是長期沉溺於黑魔法與烈酒的證明,此刻更顯得猙獰可怖。
    “那個混蛋小崽子!他到底用了什麽邪術?!難道他是神靈庇佑不成?!”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銀質酒杯,狠狠砸在地上,酒杯碎裂的聲音裏,混著他壓抑不住的嘶吼,“我要他死!我要他碎屍萬段!”
    克裏斯法師這時緩緩上前,他的灰袍在火把下泛著陳舊的光澤,下擺拖在地上,沾著不知何時沾上的黑泥,仿佛剛從某個肮髒的角落爬出來。
    “伯爵大人,請息雷霆之怒。”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古井裏的水,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仿佛能安撫最狂暴的野獸。
    “失敗的關鍵在於我們對目標實力的嚴重誤判。與其在這裏發怒,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走到牆邊,用手指撫過那些刻著戰功的凹槽。
    凹槽裏積著厚厚的灰塵,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暗紅色的汙漬,那是曆代伯爵處決敵人時濺上的血,經過歲月的沉澱,變成了近乎黑色的印記。
    “我認為暫避鋒芒。在摸清對方底細前,不宜再派重要力量強攻。易能輕易擊潰馬庫斯和十五名血狼,說明他的實力遠超我們的預估,盲目的進攻隻會讓我們損失更多。”
    他的指甲在石牆上劃出輕微的聲響,留下幾道白痕,像是在刻下某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但是,我們又不能什麽都不做,可以加派探子滲透灰岩鎮,不僅要查布防,更要弄清楚那種詭異力量的來源。”
    克裏斯法師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馬庫斯的死狀太離奇,那種能量如果能為我們所用……”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中閃過的貪婪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會親自挑選最得力的密探,他們會偽裝成流民、商人,甚至是乞丐,務必把灰岩鎮的每一寸土地都摸清楚。”
    “再一個我們可以采用驅狼吞虎計策。”
    他的目光掃過窗外暮色森林的方向,那裏的黑暗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仿佛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
    “霜狼部落欠我們的人情,可以讓他們去襲擾灰岩鎮的邊境。他們的薩滿擅長血祭魔法,或許能逼出易的底牌—— 畢竟對付黑暗能量,這些草原上的蠻子總有幾分野路子。”
    他的指尖在窗台上輕輕敲擊著,
    “我會讓人帶著十車烈酒和三箱矮人鍛造的戰斧去見他們的族長,告訴他們,隻要能撕下易的一塊肉,灰岩鎮以西的三個牧場就歸他們所有。”
    “還有!” 克裏斯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像毒蛇吐信,帶著致命的寒意,
    “大人您可以請阿爾伯特公爵在元老院彈劾易,削弱公主對他的支持。我們可以編造一些‘證據’—— 比如他私通獸人的密信,用特殊墨水寫的,隻有用公爵的顯形藥水才能看到;再比如他濫用禁忌魔法的‘目擊者’,找幾個在王都活不下去的流民,給他們換張臉,讓他們當眾指證。”
    他冷笑一聲,“元老院那幫老家夥最忌諱這些,總有一條能讓他們動怒,至少能讓易在灰岩鎮的日子不好過,讓他首尾不能相顧。”
    “最後.....”
    克裏斯伸出三根手指,在空氣中虛點,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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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秋冬季與獸人開戰的時候,就是我們和他了結的時候。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死一個小小的領主,誰會深究?我們可以聯絡對王國不滿的獸人大部落,比如枯骨荒原的黑石氏族,他們的首領格羅姆恨人類入骨,隻要許給他們足夠的戰利品 —— 比如灰岩鎮的女人和糧食,他們會很樂意在戰場上‘順手’解決掉易的部隊。”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甚至可以‘意外’地斷了他的後勤,易的部隊補給線肯定要經過斷牙峽穀,那裏地勢險要,隻要派一支小隊偽裝成獸人,毀掉他的糧草和藥品,再把痕跡嫁禍給黑石氏族,誰也查不到我們頭上。斷糧、斷藥、斷援軍,三重絕境,我不信他還能活下來。就算他命大,沒被獸人殺死,也會因為貽誤戰機被軍法處置,到時候阿爾伯特公爵在元老院輕輕說一句話,就能讓他萬劫不複。”
    岡瑟的呼吸漸漸平穩,嘴角卻勾起殘忍的笑意。
    他慢慢坐回鋪著白熊皮的主座,手指用力敲擊著扶手 —— 那扶手上鑲嵌的紅寶石,是用三十個反抗者的頭骨打磨而成的,在火光下泛著妖異的光,仿佛能看到那些冤魂在寶石深處掙紮。
    “就按你說的辦。” 他嘶啞著嗓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秋季,我要看到那雜種的人頭掛在鐵岩堡的城門上!我要讓灰岩鎮的人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 男的為奴,女的為娼,小孩…… 就拿去喂我的獵狼!”
    克裏斯微微躬身,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轉身走向密室,石靴踩在地上的碎玻璃上,發出 “咯吱” 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陰謀伴奏。
    沒有人看到,他袍袖裏的手正緊緊攥著一枚暗紫色的水晶,水晶表麵布滿了細小的裂紋,裏麵流動的黑色霧氣,與馬庫斯腐爛時產生的汙跡如出一轍,甚至連那種令人作嘔的能量波動都一模一樣。
    每當岡瑟的怒火達到頂峰時,水晶裏的黑霧就會劇烈翻湧,仿佛在貪婪地吸收著那股暴戾的情緒。
    議事廳外,風穿過走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無數冤魂在哭泣。
    巴頓站在原地,望著伯爵暴怒後留下的狼藉 —— 散架的木椅、碎裂的酒杯、燒焦的燈架,還有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與焦糊味,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他知道,這場針對易的陰謀,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報複 —— 它像一張張開的黑網,正慢慢籠罩整個北境,而他們所有人,都是網中的獵物,也是織網的線。
    誰也不知道,這張網最終會困住誰,又會被誰撕碎。
    鐵岩堡的塔樓頂端,一麵繡著黑鷹圖案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旗幟的邊緣已經磨損,黑鷹的眼睛處用金線繡成,卻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仿佛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南方灰岩鎮的方向。
    那裏,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而風暴的中心,是一個他們既陌生又恐懼的名字 —— 易?德文希爾。
    密室的火把漸漸黯淡,光線越來越微弱,石台上的汙跡還在微微蠕動,像有生命般緩慢擴散,邊緣甚至長出了一些灰白色的、類似黴菌的東西,那些 “黴菌” 接觸到石壁,立刻留下了細密的腐蝕痕跡。
    克裏斯法師的身影消失在陰影裏,隻留下一句低沉的咒語,在空氣中回蕩,與外麵的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序曲。
    那咒語晦澀難懂,像是用某種早已失傳的古老語言念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詛咒般的力量,讓密室裏的溫度又降低了幾分。
    北境的秋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到來,草原上的草剛剛泛綠,河流裏的冰才融化不久,土地還帶著初春的微涼。
    但鐵岩堡的寒意,已經提前凍結了每一寸空氣,凍結了每一個人的心跳,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裏變得緩慢而沉重,等待著秋季那場注定染血的風暴。
    而在灰岩鎮,行政廳的孤燈依舊亮著,易站在窗前,望著北方鐵岩堡的方向,腕間的星穹之引微微發燙,像是在預警著什麽。
    他知道,岡瑟不會善罷甘休,一場硬仗,遲早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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