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虛空低語·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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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岩鎮行政廳的書房,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冰霜凍結成實質。
    橡木書架上陳列的羊皮卷微微泛著冷光,桌案上未寫完的公文墨跡早已幹涸,唯有那盞銅製油燈的火苗在氣流中不安地跳動,將易·德文希爾蒼白的側臉切割得明暗交錯——他一半沉浸在北境領地的政務餘溫裏,一半的意識卻早已飄向那片跨越時空的迷霧,牢牢鎖定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坐標。
    易端坐於寬大的橡木椅中,雙目緊閉,指節因用力按壓扶手而泛白。
    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與周遭的寂靜融為一體,若不是胸腔還有極淺的起伏,旁人定會以為他已陷入沉睡。
    可唯有腕間那圈盤踞的盤龍胎記——“星穹之引”,此刻正灼熱得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微弱卻尖銳的悸動,都像一柄鈍刀在緩慢刮擦著他的靈魂,傳遞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令人窒息的危機信號。
    他的意識早已穿透那浩瀚而冰冷的時空壁壘,如同懸浮在高速行駛的黑色房車上方的孤魂,能清晰“看”到車廂內冰冷的金屬牆壁上布滿的綠色指示燈,能“聽”到引擎低沉而持續的轟鳴如同巨獸的喘息,能“感”受到米雅那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的生命氣息——那氣息被某種冰冷的藥物壓製著,若有若無,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
    可即便如此,他卻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緊緊攫住,動彈不得。
    地球所處的這個時空過於遙遠,他的精神力在這裏微弱得如同風中螢火,別說撬動這鋼鐵囚籠,就連想要改變車內一絲氣流的方向都異常艱難。
    之前幾次微不足道的幹預——比如嚐試鬆動一顆車窗螺絲,或是輕輕撥動一縷空氣,讓米雅的頭發拂過她的臉頰——都幾乎榨幹了他全部的精神,帶來意識近乎潰散的劇痛,仿佛下一秒,他的意識就會被這陌生的時空徹底吞噬,再也無法返回北境的軀體。
    “不行……還是不行……”意識深處,易的思緒在瘋狂咆哮,焦灼與憤怒如同岩漿般在胸腔裏翻湧,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照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阻止他們把米雅送到機場!一旦上了飛機,穿過雲層,我連她的位置都感知不到了,到時候就徹底失去機會了!”
    他的意識體懸浮在搖晃的車廂內,像一個絕望的幽靈,徒勞地穿過那些冰冷的醫療儀器——心電圖機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波紋平緩得可怕,輸液管裏的藥液以恒定的速度緩緩滴落——又穿過守衛們冷漠而僵硬的臉龐。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眼神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仿佛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駕駛機器;後車廂的女看守則靠在角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通訊器,目光時不時掃過米雅,帶著一種職業性的麻木。
    最終,易的意識停留在米雅蒼白而寧靜的睡顏上。
    那細密的睫毛在透過車窗縫隙的路燈微光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她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細線,眉頭微蹙,似乎在睡夢中也承受著某種痛苦。
    一種極致的痛苦與溫柔同時撕裂著他的意識,他多麽想伸出手觸碰她的臉頰,用意識喚醒她沉睡的靈魂,可他的意識體卻連一絲漣漪都無法在她沉寂的意識之海中激起,隻能像個旁觀者,眼睜睜看著她被帶往未知的深淵。
    就在易的意識因過度消耗而開始劇烈搖曳,邊緣出現細碎的“裂紋”,即將被時空規則強行拉回北境軀體的瞬間,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劈開天地的閃電,驟然照亮了他混亂的思緒!
    媒介!他需要一個媒介!
    他自己的精神力無法在地球的物理世界顯化,這是因為兩個世界的時空過於遙遠,就像用一隻長20公裏的長杆給一隻繡花針穿線一樣。
    可米雅的身體本身呢?這具曾與“星穹之引”產生過無數次深刻共鳴、甚至在意識連接時承載過他部分靈魂碎片的軀體,是否本身就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空間法器”?她此刻昏迷不醒,毫無自主意識,無法對體內的能量進行任何抵抗或幹擾,這不正像一個毫無防備、等待被驅動的精密魔導裝置嗎?
    這個想法大膽得離譜,甚至有些悖逆常理——強行借用他人身體驅動能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對米雅的意識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可此刻,時間已不允許他猶豫,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讓米雅離死亡更近一步。
    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瀕臨潰散的意識如同找到了堤壩缺口的洪水,猛地向米雅的身體沉去!
    嗡——
    一種奇異的、前所未有的共鳴感瞬間席卷了易的意識。
    沒有絲毫排斥,也沒有任何阻礙,仿佛一把塵封已久的青銅鑰匙終於插入了與之完美契合的鎖孔,發出一聲沉悶而悠長的“哢嗒”聲。
    米雅的身體就像一塊幹涸已久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來自異界、與她同源而出的空間能量——那些能量沿著她的血管流動,掠過她的神經,最終匯聚在她腕間那道與“星穹之引”對應的淡色胎記上,形成一個微弱卻穩定的能量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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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能調動的力量還不到在他自己身體裏的百分之一,遠不如在北境時那般如臂使指——他甚至無法讓米雅的手指動彈一下——但相比之前那如同無根浮萍般的精神力,此刻的感覺,就像終於握住了一柄雖鈍卻實實在在的鐵錘,終於有了幹預現實的可能。
    嘀嘀嘀嘀——!!!
    幾乎在同一時刻,車廂內所有連接在米雅身上的監護儀器,屏幕上的數字和曲線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瞬間炸開!腦波監測儀發出的尖銳警報聲幾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那原本平穩如湖麵的睡眠波形圖,瞬間變成了某種狂野、強大、從未被任何醫學記錄過的奇異頻率——波形尖銳如峰,又急促如雷,峰值甚至瞬間衝破了儀器的量程上限,紅色的警告燈瘋狂閃爍,發出刺眼的光芒!
    “怎麽回事?!”副駕駛座上的守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嚇得渾身一僵,猛地回過頭,安全帶勒得他肩膀生疼,臉色煞白地盯著後車廂的方向,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配槍。
    後車廂的女看守反應極快,幾乎是警報聲響起的瞬間,她就一個箭步衝到了醫療儀器前,雙手按在桌麵上,身體前傾,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屏幕,嘴裏喃喃自語:“見鬼了!這……這讀數……根本不可能!她明明還在深度昏迷中,腦電波怎麽會這麽活躍?!”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顫抖著去探米雅的頸動脈。
    指尖傳來的脈搏平穩而緩慢,每分鍾隻有不到六十次,與儀器上顯示的狂暴能量數據形成了極其荒謬的對比。
    另一個守衛也急忙湊過來,緊張地檢查著所有管線的接頭——輸液管是否通暢,電極片是否鬆動,儀器電源是否穩定——反複確認了三遍後,發現一切連接正常,沒有任何鬆動或故障的跡象。
    “是設備故障嗎?還是受到了什麽電磁幹擾?”
    女看守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她立刻抓起掛在腰間的通訊器,按下通話鍵,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形:“博士!樣本生命體征監測出現極端異常數據!重複,是極端異常!腦電波頻率超出正常範圍三倍以上,但目標的身體體征看起來很平穩,我們懷疑是設備故障或者受到了強幹擾!”
    此刻,在後方跟隨的另一輛黑色轎車裏,萊茵博士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穿著一身熨燙平整的灰色西裝,領口係著精致的領帶,即使在執行秘密任務時,也保持著一絲不苟的優雅。聽到通訊器裏傳來的急促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又被濃濃的好奇取代。
    他拿起放在腿上的平板電腦,指尖在屏幕上滑動,調出了米雅的實時監測數據。
    當看到那如同瘋魔般跳動的腦波曲線時,他眉頭瞬間緊鎖,握著平板電腦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設備故障?”他低聲自語,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作為“奧庫勒斯計劃”的核心研究員,他使用的儀器都是世界頂尖水平,經過了無數次嚴格測試,怎麽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出現故障?
    “再檢查一遍所有設備,包括連接線和電源,確保沒有任何問題。”萊茵對著通訊器命令道,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感情,“如果設備沒問題,就記錄下所有的數據變化,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幾分鍾後,女看守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顫抖:“博士,我們檢查了所有設備,甚至更換了備用的腦波監測儀,數據還是一樣的異常……周圍也沒有發現明顯的電磁幹擾源。”
    當手下傳來“所有設備連接正常,隻有數據異常”的報告時,萊茵陷入了沉默。
    他低頭看著平板電腦上遠程傳回的、那遠超常理的能量波形圖,一個讓他心髒狂跳的想法不可抑製地湧現出來——這根本不是什麽設備故障,這是“回響”!是那個他們追尋已久的“源頭”,正透過米雅這個“支點”在幹涉現實!
    奧庫勒斯組織追尋了無數年的宇宙奧秘——跨世界能量傳導、意識空間共振——竟然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眼前展現了冰山一角!萊茵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幾乎要衝破肋骨的束縛。這種發現足以讓他名留青史,甚至改變人類對宇宙的認知!
    狂喜瞬間壓過了心中的疑慮,萊茵強行壓下內心的激動,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對著通訊器說道:“可能是遇到了未知類型的電磁幹擾,不必驚慌。繼續密切觀察,記錄下所有的數據變化,當前優先保證轉移任務的順利進行。”
    他特意下了封口令,嚴禁手下討論這件事——他可不想讓其他人分走這份“發現”的功勞。
    在心底,他甚至還隱隱期待這種現象能再次發生,好讓他捕捉到更多有價值的數據。
    畢竟,機場已經近在眼前,遠處的夜空下,已經能看到跑道上閃爍的燈光,隻要順利登上飛機,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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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絕不會想到,他眼中這珍貴無比的“研究樣本”,此刻正在醞釀一場足以徹底摧毀他計劃的毀滅風暴。
    車廂內,易正努力適應著這具陌生的“軀殼”。
    這種感覺無比奇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米雅血液在血管裏緩緩流動的軌跡——從心髒出發,沿著動脈流向四肢,又沿著靜脈回流——能感知到她肺部每一次微弱的擴張與收縮,甚至能“聞”到她呼吸中帶著的淡淡消毒水味。
    可他卻無法控製她的哪怕一根手指,就像一個被困在精密傀儡內部的靈魂,隻能透過這具身體的“感官”去感知世界,卻無法做出任何自主行動。
    唯一能驅動的,是流淌在這具身體血脈深處、此刻被他的意識點燃的空間天賦。
    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能量,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稍不注意就會熄滅。
    但易知道,這已經是他目前能抓住的唯一機會。
    “集中精神……再集中一點……”易在意識中默念,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縷微弱的空間能量上。
    他嚐試著調動能量,讓它沿著米雅的手臂流動,最終匯聚在她的指尖——他想讓米雅的手指動一下,哪怕隻是輕微的顫動,或許也能引起外界的注意。
    可能量剛流到手腕處,就開始劇烈波動,仿佛遇到了無形的阻礙。
    易能感覺到,米雅體內的藥物不僅壓製著她的意識,也在一定程度上幹擾著能量的流動。
    他咬了咬牙,加大了精神力的輸出,強行推動能量向前——就在能量即將抵達指尖時,米雅的身體突然微微一顫,像是感受到了某種不適,眉頭皺得更緊了。
    易的心瞬間揪緊,立刻停止了能量的流動。他不能傷害米雅,哪怕隻是一點點。
    “不能硬碰硬……得換個方式……”易的意識快速轉動,開始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掃過車廂內的一切——醫療儀器、輸液管、車窗、輪胎……最終,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車輛的左前輪上。
    車輪正在高速旋轉,與地麵摩擦產生的熱量甚至透過金屬車身傳遞到了車廂內部。
    輪轂軸承是車輪轉動的核心部件,也是整個車輛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隻要能在那裏製造一絲微小的故障,就能讓車輪失去平衡,甚至徹底失控。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抑製。
    易深吸一口氣,凝聚起所有透過米雅身體所能駕馭的空間能量。
    這一次,他不再試圖去控製米雅的身體,而是將全部力量壓縮、再壓縮——壓縮到隻有發絲粗細,壓縮到能穿透金屬的縫隙——最終形成一道極其纖細、卻鋒利無比的空間裂隙。
    這道裂隙並非用於切割堅硬的鋼鐵,而是精準地鎖定了車輛左前輪高速旋轉的輪轂軸承內部,瞄準了其中最脆弱的那一點——軸承滾珠與內外圈接觸的位置。那裏承受著整個車輛的重量,隻要有一絲微小的結構損壞,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易屏住呼吸,將精神力提到極致,操控著那道空間裂隙,如同外科醫生手中的手術刀,輕輕“刺”向輪轂軸承的核心位置。
    無聲無息間,在微觀層麵上,輪轂軸承的金屬結構被這道空間之力強行錯位、撕裂。
    原本緊密咬合的滾珠與內外圈之間,出現了一絲微小的縫隙,金屬表麵的分子結構開始紊亂。
    起初,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
    車輪依舊在高速旋轉,車輛平穩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放棄——難道連這最後的嚐試也要失敗了嗎?
    就在這時——
    砰——!!!
    一聲如同爆雷般的巨響在寂靜的高速公路上炸開!左前輪並非簡單的爆胎,而是整個輪轂在高速旋轉的巨大壓力下,瞬間承受不住那道空間裂隙造成的結構損壞,徹底碎裂解體!鋒利的金屬碎片如同炮彈破片般四散飛濺,有些甚至擊穿了旁邊的護欄,發出刺耳的“哐當”聲,在路麵上留下長長的劃痕。
    失去了左前輪的支撐,運輸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摜向一側。
    車頭猛地一沉,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如同金屬被撕裂,令人牙酸。
    車輛在路麵上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開始失控地旋轉起來——一圈、兩圈、三圈——最終重重側翻,在路麵上翻滾了好幾圈,才轟然砸在對向車道上,車身嚴重變形,車窗玻璃碎裂一地,車內的物品散落出來,一片狼藉。
    幾乎是在運輸車側翻的同一瞬間,一輛正常行駛的中巴車因為距離太近,根本來不及躲閃——司機隻看到前方的車輛突然失控,下意識地踩下刹車,猛打方向盤,可還是晚了一步。
    中巴車的車頭狠狠撞上了運輸車扭曲的殘骸!
    巨大的撞擊聲震耳欲聾,中巴車的前擋風玻璃瞬間碎裂,玻璃碎片如同雨點般飛灑而出。
    車頭嚴重凹陷,引擎蓋彈起,冒出滾滾黑煙。
    車內的乘客發出驚恐的尖叫,有些人因為沒有係安全帶,直接撞在了前排座椅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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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哐當——!
    災難在瞬息之間發生,原本平靜的高速公路瞬間變成了一片狼藉的事故現場。
    閃爍的車燈、破碎的金屬、散落的物品、人們的尖叫,交織成一幅混亂而慘烈的畫麵。
    而在那片扭曲變形的運輸車後車廂裏,在撞擊發生的刹那,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如同水波般的微光一閃而逝——那是易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僅存的精神力構建的一道單向空間折疊屏障。
    這道屏障如同一個無形的保護罩,巧妙地將所有致命的衝擊力和飛濺的碎片偏折、化解——原本會砸向米雅的金屬碎片,在接觸到屏障的瞬間,改變了飛行軌跡,擦著醫療床的邊緣飛過;車輛側翻時產生的巨大離心力,也被屏障緩衝,讓米雅的身體始終保持在相對平穩的狀態。
    最終,米雅的身體連同固定她的醫療床,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中奇跡般地保持了完好。
    她依舊安靜地沉睡著,呼吸平穩,仿佛周遭的毀滅與她毫無關係。
    “不!!!”後方跟隨的車輛急忙緊急刹車停下,輪胎摩擦地麵留下長長的黑色痕跡。
    車門被猛地推開,萊茵博士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他的西裝外套被風吹得淩亂,頭發也失去了往日的整齊,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優雅與從容,隻剩下驚慌與憤怒。
    當他親眼目睹眼前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時,失聲驚呼起來。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救助那些受傷的手下——幾個守衛從變形的車廂裏爬出來,身上帶著血跡,痛苦地呻吟著——而是發瘋般地衝向運輸車的殘骸,想要在混亂中找到米雅,趁亂將她帶走。
    然而,現實卻狠狠擊碎了他的妄想。
    這條高速公路是連接市區與機場的主幹道,此刻正是車輛通行的高峰期。
    事故發生後,周圍車輛的司機們紛紛緊急刹車,下車後驚愕地看著眼前的慘狀。
    短暫的震驚過後,熱心的人們開始自發地衝向廢墟,試圖救援被困在裏麵的人。
    “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和警察!”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一邊跑向事故現場,一邊對著手機大聲喊道,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形。
    “這邊!這邊還有人活著!大家搭把手,把變形的車門撬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發現了後車廂裏還有動靜,立刻招呼周圍的人過來幫忙。他雙手抓住變形的車門邊緣,用力向外拉,臉上青筋暴起。
    “小心點!車子可能還會二次坍塌,大家注意安全!別靠太近!”一個戴著安全帽的工人模樣的人喊道,他從自己的貨車裏拿出了撬棍和千斤頂,試圖用工具將車門撬開。
    人們的聲音嘈雜而急切,很快就包圍了整個事故現場。
    有人在打電話報警,有人在安撫受傷的乘客,有人在幫忙救援——現場雖然混亂,卻充滿了人性的溫暖。
    萊茵博士被擁擠的人牆隔絕在外,他幾次試圖衝進去,都被熱心的人們攔住:“先生,裏麵危險,你先退後,等救援人員來了再說!”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用撬棍和千斤頂撬開了變形的車廂門。
    當他們看到裏麵毫發無傷、安靜躺在醫療床上的米雅時,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這裏麵有個女孩!她好像昏迷了,但看起來沒受傷!”
    “快!小心點,別碰到她!先把醫療床抬出來!”
    萊茵僵在原地,鐵青的臉色慢慢恢複了平靜,他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好在樣本沒有出現意外。
    他看著米雅被幾個小夥子小心翼翼地抬出車廂,看著醫護人員快步跑過來,用擔架將米雅抬上救護車,看著警察在一旁記錄著什麽——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如同一個局外人。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最終,他隻能咬牙掏出藏在西裝內袋裏的加密電話,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向上級匯報:“……任務出現意外,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萬幸樣本沒有毀掉,但不幸的是這次樣本恐怕帶不回去了,被當地警方和醫護人員接管,……請求下一步指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萊茵博士,我需要提醒你,‘奧庫勒斯計劃’不容有失。樣本是我們目前找到的唯一能連接‘源頭’的支點,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都必須把她帶回來。如果樣本出現任何意外,你知道後果。”
    “是……我明白……”萊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掛掉電話後,他靠在路邊的護欄上,看著遠去的救護車,眼中的精光不斷地閃動。
    他絕不會就這樣放棄,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把米雅帶回來。
    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地撕裂了夜空。
    很快,交警、救護車和消防車就趕到了現場,紅藍交替的燈光照亮了整個事故區域,事故區域被徹底封鎖。
    萊茵博士被迫退到警戒線外,像一個普通的圍觀者。
    他看著米雅被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從廢墟中抬出來,送上救護車,全程都有警察陪同記錄,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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