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碾過東京都的馬路，吵得很。
    立海大那輛土黃色的破校車晃晃悠悠開回學校，車裏一股子汗味兒和海風帶來的鹹腥氣，混著點勝利過後懶洋洋的疲遝。
    城東地區預選賽決賽？沒勁。水淵中學那點抵抗，跟往深水裏扔了顆小石子差不多，屁動靜沒有。
    三場六比零，剃光頭。
    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走個過場。
    廣播裏念出立海大晉級的時候，水淵那幫人臉上那笑，比哭還難看，倒像是終於熬完了刑，鬆了口氣——在立海大跟前，他們也就是塊墊腳的石頭，硌腳都嫌不夠格。
    車停穩了，門嗤一聲打開。丸井文太第一個竄下來，懷裏死死摟著他那個超大號保溫箱，跟抱了個金疙瘩似的。
    那頭紅毛一甩一甩的，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手指頭隔著箱子都能摸到裏頭馬卡龍和泡芙那軟乎勁兒。
    “哈！可算回來了！我的寶貝甜點！我的床！”他猛吸一口氣，好像空氣裏都飄著糖渣兒。
    切原赤也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麵，那雙淺綠色的眼珠子空落落的，就寫著倆字：沒勁。肩膀垮著，連那頭海帶似的卷毛都蔫了吧唧。“切……水淵那幫軟腳蝦！熱身都不夠格！小爺我剛活動開就沒了！”
    他斜眼瞅向最後慢悠悠下來的凜司。那家夥一頭銀毛還是梳得一絲不亂，眼鏡片在太陽底下反著冷光，步子穩當，氣兒都不帶喘的，好像剛那不是打了場比賽，是溜達了一圈。
    切原撇撇嘴，收回視線，手指頭摳著背包帶子。
    這混蛋……老是這副死樣子，看著就火大！
    凜司沒搭理切原的嘟囔，也沒管丸井對甜食那點念想。他拎著自己那個深藍運動包，穿過學校旁邊那條道，往校外走。
    腦子裏沒閑著。水淵吹的那個“鐵壁”防守？紙糊的。
    那個叫什麽的三年級王牌？眼慢，反應也遲，弱點明顯得跟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
    關東大賽……那才有點意思。冰帝的跡部，青學的那個手塚，不動峰的橘……這些名字在他意識裏過了一遍，像黑夜裏幾個特別亮的點。
    那些人的天賦，那些怪招，還有那點“領域”的苗頭，才算得上值得盯上的獵物。
    鐮倉那通練，也就是把刀開了個刃。
    周末下午，太陽曬得人發懶。
    “雪之屋”寵物店裏頭，飄著咖啡香和一股子消毒水味兒。
    凜司靠窗坐著，麵前一杯抹茶拿鐵冒著熱氣。
    手指頭在平板電腦上劃拉著，看一篇運動生理學的論文，講高強度運動後肌肉那點細微損傷怎麽修的。
    窗戶外頭人來人往，光投在他鏡片上，晃悠悠的。
    “哇——！！！大石！快看！那隻！銀漸層！眼睛是綠的！像寶石！好——可愛啊！！！”
    一個嗓門又亮又咋呼，跟個炮仗似的，猛地炸開了店裏的安靜。
    凜司抬眼看過去。
    隔了幾張桌子，一個頂著頭火紅翹毛的小子正扒在玻璃櫃上，臉都快擠扁了，淺褐色的貓眼瞪得溜圓，冒著光，手指頭哆哆嗦嗦指著櫃子裏一隻縮在軟墊上、銀灰色毛、碧綠眼睛的小貓。
    “你看你看！它打哈欠了！小爪子！粉肉墊！哇！好想揉！”
    他活像自己也是隻貓，圍著那櫃子打轉，聲兒高得能掀房頂。
    邊上站著個茶褐色頭發的小子，看著穩重不少，臉上有點無奈，伸手輕輕拉他：“英二，小點聲。別嚇著貓。”
    聲音挺溫和。
    “可是真的超——可愛啊！”
    菊丸英二壓根沒聽，聲兒更大了，指著旁邊一隻舔爪子的布偶貓，“還有這隻！像小公主！毛乎乎的！藍眼睛！哇！好想摸！”
    他手舞足蹈，差點撞上端咖啡的店員。
    店員小姐掛著笑過來：“您好，這是我們新到的銀漸層和布偶，性格都很好的……”
    “多少錢？”菊丸急吼吼地問。
    “銀漸層十五萬円，布偶十二萬円。”
    “誒——？！”
    菊丸英二臉上的興奮勁兒唰地沒了，跟漏了氣似的，肩膀垮下來，“十……十五萬？”
    他掰著手指頭算，苦著臉看大石，“大石……咱倆今年壓歲錢……好像連貓糧貓砂都買不起，更別說貓了……”
    他眼巴巴瞅著玻璃櫃裏那倆小東西，咽了口口水，一臉想要又要不起的可憐樣。
    大石秀一郎也有點尷尬，撓了撓後腦勺：“英二，要不……看看別的？那邊倉鼠？或者金魚？”他想把話題扯開。
    菊丸撅著嘴，眼睛還粘在貓身上，小聲嗶嗶：“倉鼠金魚哪兒沒有……這貓多漂亮……”
    “店員，”一個平靜聲兒插進來。
    凜司不知什麽時候站邊上了，銀頭發在光底下泛冷，鏡片後的眼睛掃過那兩隻貓，“拿兩份‘雪山慕斯’罐頭，給這兩位學長看上的貓。”他遞過去一張錢。
    店員愣了一下，才接過去：“好的，先生！”
    菊丸和大石也愣了，齊刷刷扭頭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冷颼颼的銀發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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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給……給貓的？”菊丸指著自己鼻子，貓眼瞪得老大，不敢相信。
    凜司稍微點下頭：“嗯。看兩位學長很喜歡。”
    他目光在菊丸那彈來彈去的身板和大石那穩當勁兒上停了短暫一瞬，抓到了這兩人之間那種默契，還有菊丸那關節軟得不像話的小動作。
    “哇！謝謝！太謝謝了！”
    菊丸英二立馬原地複活，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衝凜司就是一鞠躬，“你真是個好人！我叫菊丸英二！青春學園二年級！網球部正選！這是我搭檔大石秀一郎！”
    他自來熟地叭叭一通，紅毛腦袋直晃悠。
    大石也趕緊客氣地點頭：“非常感謝。請問你是……”
    “神崎凜司。立海大附屬中學一年級。”
    “立海大？！”菊丸英二猛地直起腰，貓眼瞪得溜圓，像看見了什麽稀奇物種，“哇！就是那個全國冠軍立海大？！”
    他上上下下打量凜司，眼裏全是好奇和毫不掩飾的驚訝，“一年級？那你也是網球部的？”
    “嗯。”
    “我和大石是青學正選哦！”菊丸挺起胸脯，一臉驕傲，用手肘拱拱大石，“對吧，大石？”
    大石溫和笑笑：“是。我們正為都大會準備。”
    凜司鏡片後的眼光細微地動了一下。
    青學雙打？地區賽上那對路子挺野的組合？
    菊丸跳脫，大石穩當……零碎的數據畫麵閃過。
    他嘴角極輕微地扯了一下，帶出點恰到好處的、後輩的謙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原來是青學的前輩。”凜司聲線平穩，“失敬了。”
    他頓了下，看了眼店員正打開的、噴香的貓罐頭，又看向眼前這倆風格迥異的人，“正好，我對網球也挺有興趣。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請兩位學長指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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