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幹澀嘶啞的聲音如同喪鍾，敲碎了二號球場凝固的死寂。
    那顆黃綠色的網球安靜地躺在切原赤也腳邊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切原赤也半撐在滾燙的塑膠地上，渾身僵硬，冷汗浸透的隊服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冰涼的粘膩感。
    他茫然地低下頭，看著那顆球，又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微微顫抖、指節發白的指尖。
    剛才那是什麽？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裹住全身？那瞬間被剝離所有感官、墜入的絕對死寂？那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就差……這麽一點？”切原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
    他猛地抬頭，淺綠色的眼瞳裏血絲密布，死死盯住對麵那個銀發飛揚的身影，聲音因為極度的不甘和屈辱而扭曲，“我明明……明明碰到了！就差一點！一點啊——！！！”
    凜司站在發球區邊緣，單手拎著灰黑的訓練拍。
    他微微側頭，目光平靜地穿過鏡片，落在切原那張因激動而漲紅、寫滿“為什麽”的臉上。
    他緩緩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舒展開，指縫間仿佛流淌著無形的數據流。
    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帶著點事不關己的審視，聲音清晰地穿透球場：
    “差一點？”他頓了頓，指尖輕輕一撚，仿佛在撚碎一粒看不見的塵埃，“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轟——！
    這句話如同點燃炸藥的引信！切原赤也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斷！
    一股灼熱的、混雜著巨大屈辱和滔天怒火的岩漿猛地衝上頭頂！燒得他眼前一片血紅！
    “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從切原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身體因為巨大的憤怒而劇烈顫抖！
    淺綠色的眼瞳如同被鮮血浸透，瞬間染成一片駭人的猩紅！瞳孔收縮成危險的針尖！
    一股狂暴、凶戾、如同實質般的恐怖氣息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海帶般的卷發無風自動，根根倒豎，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焰！
    “赤也他……！”場邊，丸井文太手裏的泡泡糖“啪”地掉在地上，紅毛腦袋上的呆毛都嚇得豎了起來。
    “眼睛……紅了？！”胡狼桑原黝黑的臉上肌肉劇烈抽動。
    “惡魔……惡魔化了？！”一個一年級新生驚恐地捂住嘴，聲音發顫。
    “不是吧？！在這種地方？！”另一個新生臉色煞白。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了看台邊緣的人群！
    切原此刻散發出的氣息，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讓人本能地感到戰栗！
    “噗哩~”仁王雅治吹了個無聲的口哨，狐狸眼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小海帶……終於被徹底點燃了？這下有意思了。”
    柳蓮二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指尖在平板上快得出現殘影：“瞳孔完全充血，不……不完全失控！”
    他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動作協調性……未喪失？！他……還保留著部分意識？！”
    真田弦一郎帽簷下的陰影濃得化不開，下顎線繃緊如刀鋒，抱著胳膊的手指捏得指節發白。
    他死死盯著場內那個散發著狂暴氣息的身影，眼神裏翻湧著驚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毛利壽三郎慵懶地靠在鐵絲網上，火紅的亂發在陽光下像團燃燒的野火。
    他看著場內那雙猩紅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惡魔化？嘖……之前就覺得這小子情緒開關有點問題，一點就炸。沒想到……炸得這麽徹底？”
    他摸了摸下巴，“不過……這股子被逼到絕境、把不甘和憤怒當燃料燒起來的狠勁……倒是挺對我胃口。有意思。”
    玉川良雄站在人群後麵，臉色發白，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是……是底牌嗎？切原同學他……失去理智了？這樣還能打球嗎？”
    毛利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攤手：“誰知道呢？不過看起來……挺唬人的，對吧？”
    場內。
    切原赤也猛地抬起頭！那雙猩紅的眼瞳如同燃燒的血鑽，死死鎖定凜司！
    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差一點……？放屁——！！！”
    他猛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球拍，動作快得帶起殘影！球拍在他手中仿佛變成了嗜血的凶器！
    “神崎凜司——！！！”他嘶吼著，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我要撕碎你那張該死的臉——！！！”
    嗡——！
    切原的身體瞬間啟動！速度快到超越了之前的極限！如同一道猩紅的閃電！
    帶起刺耳的音爆！他根本不等凜司發球！
    如同狂暴的蠻牛，直接衝向網前！球拍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對著凜司的身體就是一個凶狠的橫掃！這根本不是網球動作！這是搏殺！
    場邊響起一片驚呼！
    凜司鏡片後的眸光驟然一凝！切原的速度、力量、爆發力在惡魔化狀態下瞬間飆升的數據如同瀑布般刷過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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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猩紅眼瞳中那瘋狂燃燒的、卻依舊死死鎖定目標的意誌力被精準捕捉！
    不是完全失控！是極端情緒催化下的潛能爆發！
    腳步滑動！身體如同未卜先知般側移半步！
    灰黑的球拍在身前劃出一道精準的弧線！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球拍與球拍狠狠撞擊在一起！
    火星四濺！巨大的力量順著拍柄傳來！凜司手臂肌肉瞬間繃緊！
    腳下塑膠地皮被硬生生蹬出兩道淺痕！
    切原一擊不中，猩紅的眼瞳凶光更盛！
    他借著反震之力，身體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轉！
    球拍化作一片猩紅的殘影！劈、砍、掃、撩！毫無章法！卻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
    凜司的身影在猩紅的刀光中閃轉騰挪！灰黑的球拍如同最堅固的盾牌，每一次格擋都精準地架住最致命的攻擊點！
    動作簡潔、高效、如同冰冷的機器！鏡片後的目光深不見底，數據流高速運轉，預判著切原每一次狂亂攻擊的軌跡和力量峰值！
    鐺！鐺！鐺！鐺！
    密集的撞擊聲如同暴雨敲打鐵皮！火星在兩人之間不斷迸射。
    狂暴的力量與冰冷的計算在球場上空激烈碰撞！看得場邊眾人心驚肉跳！
    “這……這是在打網球？！”
    “切原他瘋了！完全瘋了！”
    “神崎君……好強！這樣都能擋住？！”
    “噗哩~”仁王雅治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狐狸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小海帶這狀態……夠勁啊！神崎小弟這防守……嘖嘖，密不透風！”
    柳蓮二鏡片後的目光凝重無比：“切原的攻擊模式完全野獸化，力量、速度、反應提升至非人領域，但攻擊軌跡缺乏邏輯，破綻百出。”
    “凜司的防禦……完美利用了這些破綻，每一次格擋都精確到毫厘，將衝擊力化解到最小。他在……收集數據！”
    真田弦一郎猛地踏前一步，帽簷下的目光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聲音低沉如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切原赤也！立刻停止！否則……”
    “閉嘴——！！！”切原猛地回頭，猩紅的眼瞳如同滴血的利刃，狠狠剜向真田！
    那眼神裏充滿了狂暴的戾氣和對權威的徹底蔑視！“等我撕碎他！再來收拾你——！！！”
    他嘶吼著，再次撲向凜司！
    真田臉色瞬間鐵青！一股冰冷的煞氣轟然爆發！
    凜司在切原分神的刹那，腳步猛地一錯！
    身體如同鬼魅般側滑！灰黑的球拍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入！
    精準地拍在切原狂亂揮擊的拍柄末端！
    啪！
    一聲清脆的撞擊！
    切原隻覺得手腕一麻！狂暴的力量被一股巧勁瞬間帶偏！
    球拍險些脫手！他踉蹌一步，猩紅的眼瞳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更深的暴怒！
    凜司借機後撤半步，拉開距離。
    鏡片邊緣反射著切原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猩紅眼瞳。
    他緩緩抬起球拍，指向切原，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
    “憤怒，讓你的力量失控。恐懼，讓你的動作變形。”
    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剖開切原狂暴的表象，“你的惡魔化……不過是披著獸皮的懦夫，掩蓋你無法跨越那道鴻溝的事實。”
    “吼——！！！”
    切原被徹底激怒！猩紅的眼瞳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猛地蹬地！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
    再次撲向凜司！球拍高舉！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威勢！狠狠劈下！
    凜司站在原地，不閃不避！鏡片後的眸光深不見底！就在那狂暴的球拍即將臨頭的瞬間！
    他動了！
    左腳極其細微地向前踏出半步！身體重心如同精密的鍾擺般微微前傾！
    灰黑的球拍沒有迎擊！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般！
    以一個快到極致、刁鑽到極致的角度！貼著切原下劈的拍麵下方！猛地向上一點！
    點劍式！
    呯！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異常清晰的脆響！
    切原隻覺得一股尖銳如針、冰冷刺骨的力道，精準無比地刺入自己握拍手虎口內側的合穀穴！
    瞬間！一股強烈的酸麻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竄遍整條手臂！力量瞬間潰散！
    “呃啊！”切原悶哼一聲！手臂一軟！下劈的球拍軌跡瞬間變形！
    帶著巨大的慣性，狠狠砸在凜司腳前半米外的塑膠地上！
    轟！
    塑膠地麵被砸出一個淺坑！碎石飛濺！
    凜司的身影早已如同鬼魅般側滑到切原身側！
    灰黑的球拍如同死神的鐮刀，無聲無息地橫在了切原因劇痛和麻痹而微微顫抖的脖頸旁！
    冰冷的拍框邊緣，距離皮膚不足一厘米！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切原僵在原地，猩紅的眼瞳劇烈收縮，瞳孔中倒映著那近在咫尺的、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拍框。
    狂暴的氣息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消散。
    冷汗沿著額角滾落，滴在冰冷的拍框上。
    一股源自本能的、冰冷的死亡氣息，順著拍框蔓延上來，凍結了他沸騰的血液和瘋狂的怒火。
    凜司微微低頭，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地俯視著切原那張因驚駭而褪去血色、寫滿茫然的臉，聲音清晰地送入他耳中，如同冰錐鑿擊：
    “惡魔？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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