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眼尖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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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國大賽的開幕式,聲勢浩大。
    主會場中心球場,人聲鼎沸,彩帶漫天。
    激昂的樂曲聲中,二十六所學校的代表高舉各自的校旗,踏著熱烈的歡呼聲浪依次走過。空氣灼熱,仿佛每一寸都被激情點燃。
    在這片土黃色的、屬於立海大的人群裏,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卻空著。
    通道入口的陰影下,幸村精市披著外套,安靜地站著。
    喧囂與榮光近在咫尺,他卻隻是微笑著,凝視著他的隊友們融入那片他無比熟悉的顏色浪潮。
    他的臉色在通道的晦暗與外界過分耀眼的光亮對比下,顯出一種透明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裏麵盛滿了無需言說的欣慰與沉靜的期待。
    正如他堅持的那樣,他此刻的身份是“觀眾”,是“加油者”,而非並肩作戰的選手。
    病情趨於穩定,正在好轉,但反複的風險像一把懸著的劍。
    醫生、隊友,還有他自己,都再清楚不過——現在,絕不是他握起球拍走上賽場的時候。
    能離開病房,親身站在這片他魂牽夢縈的戰場邊緣,呼吸著這混合了汗水、陽光和競爭氣息的空氣,看著他的隊員們為立海大的榮耀而戰,這已是現階段他能獲得的、最大的慰藉與滿足。
    開幕式的流程漫長,他的體力無法支撐久站。
    與真田、柳簡短交談幾句後,他便悄然與大隊分開,需要去尋找一個能坐下休息的相對安靜的角落。
    上午立海大輪空,沒有比賽,他擁有更多自由活動的時間。
    開幕式沸騰的浪潮退去後,真正的戰鬥在各處星羅棋布的賽場上迅速打響。
    需要參加第一輪比賽的隊伍如同開閘洪水,湧向指定的球場,空氣裏立刻繃緊了弦,彌漫開針尖對麥芒的緊張氣息。
    立海大一行人聚集在主隊休息區附近,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丸井文太百無聊賴地吹了個綠色的泡泡,“啪”地一聲吹破,目光在巨大的對陣表上溜達:“上午沒我們什麽事啊……找場比賽看看?聽說六裏丘那邊的打法挺野的。”
    神崎凜司的視線同樣鎖定在賽程表上,聲音沒什麽起伏:“下午,我們的對手。六裏丘和山吹的勝者。”
    他頓了頓,側過頭,“去觀察他們。”
    他像是想起什麽,補充了一句:“順便,可以看看山吹那對‘土豆雄兵’的實戰數據。”
    “土豆雄兵?南和東方?”
    胡狼桑原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腦袋,黝黑的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們關東大賽的時候,擊敗了冰帝的瀧和宍戶組合。”
    切原赤也一聽“冰帝”和“擊敗”,立刻來了勁頭,海帶頭發都仿佛精神地翹了翹:“那就去看山吹!看看能贏冰帝的家夥到底有幾斤幾兩!”
    柳蓮二推了推眼鏡,數據狂人的本能發作:“我去b場地,收集牧之藤學院的資料。”
    那是他們潛在的第二輪對手。
    仁王雅治晃了晃腦袋,腦後的小辮子隨之擺動,狐狸眼裏閃著狡黠的光:“噗哩~那我去瞧瞧四天寶寺那幫關西的搞笑家夥第一輪表現怎麽樣~”
    真田弦一郎則如同山嶽般坐鎮休息區,壓了壓帽簷,並未移動,隻是沉聲叮囑:“不要鬆懈!”
    於是,凜司、丸井、胡狼和切原四人,朝著山吹中學與六裏丘中學比賽的室外球場走去。
    他們到達時,第一場單打三的比賽已經開打有一會兒了。
    球場內,山吹中學的鬆下治平正與六裏丘中學的阪田信激烈交鋒。
    擊球聲砰砰作響,但水準在立海大正選看來,實在有些不夠看。
    切原赤也抱著胳膊,看得直皺眉頭,滿臉不耐煩:“嘖,這個山吹的家夥水平很一般嘛?腳步拖遝,回球軟綿綿的,感覺我上去能打他個60!”
    他下意識地用自己來衡量對手,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神崎凜司的目光卻專注地追蹤著場上兩人的移動軌跡和每一次擊球的細節,聲音平淡地分析,像是在陳述一份實驗報告:“優勢在於底線相持時步伐尚算穩健,非受迫性失誤較少。”
    “缺點是絕對力量嚴重不足,缺乏一擊製勝的得分武器,正手斜線威力尚可但變化不夠。”
    他頓了頓,看著場上因為一記出界球而明顯露出懊惱神情的鬆下,“心理素質偏軟,逆風球狀態下,容易連續失誤崩盤。”
    場上的進程幾乎是精準地踩著他的話音在進行。
    鬆下治平雖然努力奔跑,但在六裏丘選手更具攻擊性和身體壓迫性的打法下,失誤開始增多,逐漸被壓製,最終關鍵分上一個反手截擊下網,丟掉了這一盤。
    “看吧!我就說他不行!”切原撇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山吹的優勢,曆來在雙打。”凜司收回目光,淡淡道,“他們擁有一對擊敗過冰帝準正選的雙打組合,那才是值得觀察的目標。”
    接下來的雙打二比賽,山吹派出的陣容讓人有些意外,是新渡米稻吉和一個看上去十分稚嫩的一年級生喜多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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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過程磕磕絆絆,山吹最終有驚無險地拿下,但那個一年級生喜多一馬明顯體力消耗巨大,比賽結束後幾乎直不起腰,被隊友攙扶著走下場的。
    “山吹怎麽派一年級的上全國大賽第一輪?伴老教練在想什麽?”
    丸井嚼著口香糖,有些疑惑。
    “可能是判斷六裏丘的整體實力不強,趁機鍛煉新人吧。”
    胡狼沉穩地猜測道,他的性格總是更傾向於從穩妥的角度思考。
    單打二比賽,六裏丘中學派出的是他們的副部長長穀長空。
    他的打法沒有太多花哨,就是基本功異常紮實,底線抽擊穩定得像一堵牆,憑借更少的失誤和更沉穩的心態,他為六裏丘扳回一城。
    直到雙打一比賽,山吹中學才終於亮出了他們真正的王牌組合——南健太郎與東方雅美,被稱為“土豆雄兵”的全國級雙打!
    比賽幾乎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南和東方的配合已經超越了默契,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他們的移動補位如同經過精密計算的舞蹈,毫無滯澀。
    更令人防不勝防的是他們之間那套複雜多變、高效實用的暗號戰術。
    往往隻是南健太郎一個極其細微的手指彎曲,或是東方雅美一個快速的眼神瞥視,下一秒,兩人的站位和擊球節奏瞬間改變,打出令人完全無法預判的巧妙配合,或是網前詭譎的短球,或是精準打擊死角的穿越球。
    六裏丘的兩位選手被打得暈頭轉向,滿場疲於奔命,卻連球的路線都常常判斷錯誤,節奏被徹底撕裂,很快便潰不成軍,敗下陣來。
    “哇哦,”丸井看著場上正在握手的那對組合,忍不住吹了個泡泡,“配合得是真好,尤其是那個暗號係統,簡直像地下黨接頭。”
    但他隨即又聳了聳肩,恢複了立海大王者的自信,“不過嘛,也就那樣啦。在我們立海大的雙打麵前,這種程度的配合還不夠看哦,桑原?”
    胡狼沉穩地點點頭:“嗯。他們的個人實力並不突出,更多依賴配合和戰術。我們的力量和節奏可以打破它。”
    切原也用力點頭,握緊了拳頭:“就是!下午比賽要是碰上他們,絕對用力量轟垮他們!打得他們那些暗號都沒用武之地!”
    顯然,看完這場比賽,立海大的幾位正選並未感到太大壓力,甚至覺得以山吹今天表現出來的整體實力,可能都很難從下午與立海大的對決中拿到一盤勝利。
    比賽結束,四人隨著稀疏了些的人流離開球場。
    上午的陽光變得越發毒辣,曬得人皮膚發燙,微微出汗。
    路過一排反射著刺眼光芒的自動售貨機時,丸井嚷嚷著口渴,跑去買飲料。
    就在這時,神崎凜司的目光被售貨機旁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位穿著鮮豔紅色運動服、須發皆白的老爺爺,正盤腿坐在售貨機投下的一小片陰影裏,像是坐在自家榻榻米上一樣自在。
    他臉上帶著樂嗬嗬的笑容,慢悠悠地搖著一把破舊的蒲扇,眯著眼看著來往穿梭的各校球員們。
    是六角中學的那位傳奇教練——老爹。
    凜司腳步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頓,隨即麵色如常地走向售貨機。
    他操作機器,買了四瓶冰鎮的橙汁,分給湊過來的丸井、胡狼和切原。
    然後,他拿著自己那瓶橙汁,又操作了一次機器,買了一瓶最普通的、沒有任何味道的礦泉水。
    他拿著那瓶水,走到老爹麵前,微微躬身,將礦泉水遞了過去,聲音平靜卻帶著足夠的禮貌:“老人家,天氣炎熱,補充點水分吧。”
    老爹似乎有些意外,抬起眯縫著的眼睛,笑眯眯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氣息冷冽的銀發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那瓶清澈透明的水,樂嗬嗬地指了指,用帶著濃重口音的關西日語慢悠悠地說。
    “啊呀呀,謝謝你了喲,心思細膩的小夥子……人老了,腸胃受不了那些甜滋滋涼冰冰的東西嘍,還是喝點這個最舒服喲。”
    他接過水,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依舊用那種能看透人心的慈祥目光看著凜司:“立海大的小朋友……眼光很厲害嘛。”
    那目光似乎意有所指,不僅僅指這瓶恰到好處的水。
    凜司麵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微微頷首:“您過獎。隻是舉手之勞。”
    他沒有再多言,再次微微鞠躬,便轉身與正在咕咚咕咚灌橙汁的丸井等人匯合,一同離開了。
    神崎凜司剛與丸井等人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慢悠悠、帶著獨特腔調的聲音。
    “小朋友……等一下喲。”
    凜司腳步一頓,轉過身。隻見那位六角中學的老爹依舊盤腿坐在售貨機的陰影裏,手裏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笑眯眯地看著他,目光卻似乎落在他隨意拎在手中的網球拍上。
    “你的球拍……”老爹的聲音不緊不慢,像午後曬暖的溪流,“不太適合你喲。”
    凜司微微一怔,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柄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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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拍子是他初學網球時隨便選的,用了好幾年,從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他向來認為,球拍不過是手臂的延伸,真正的力量和控製源於使用者本身。以他的掌控力,足以駕馭任何球拍。
    他沒想到,這位僅有一麵之緣的老者,竟會如此突兀且精準地指出這一點。
    “老人家何出此言?”凜司的聲音依舊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老爹嗬嗬笑了兩聲,蒲扇指向拍柄:“太輕,太軟。像你這樣的手……穩,卻藏著狠勁。這拍子,吃不住你的力,也傳不透你的意。打打普通對手還行,遇到真正的硬骨頭……它會先彎了腰喲。”
    他說話總是帶著點玄乎的味道,卻莫名地切中要害。
    凜司沉默地摩挲了一下拍柄。
    他確實偶爾會覺得發力時拍框有些微不協調的震顫,隻是從未深究。此刻被點破,仿佛某種模糊的感覺驟然清晰。
    他抬眼,看向老爹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笑眼,微微躬身:“多謝指點。晚輩受教。”他沒有追問具體該換何種球拍,隻是將這份提醒記在了心裏。
    老爹滿意地點點頭,蒲扇又搖了起來,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改天有空……來我們六角中學玩玩嘛,老頭子我這裏,別的沒有,稀奇古怪的老拍子倒是有幾把喲……”
    他說完,便轉回頭,不再看凜司,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提,注意力又放回了來往的人群。
    凜司再次頷首:“一定。改日定當拜訪。”
    老爹坐在原地,慢條斯理地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小口,望著凜司那挺直冷峭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方向,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更深了些,低聲嘟囔了一句:“冰原裏生出來的小狐狸崽……心思卻細得跟針尖一樣喲……”
    這個小插曲如同投入湖麵的一顆小石子,並未在丸井他們心中激起太多漣漪。
    四人喝著冰涼的橙汁,討論著下午可能出現的對手和戰術,身影漸漸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全國大賽的龐大車輪,依舊在東京灼熱的烈日下,毫不留情地轟然向前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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