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賽半決賽的賽場上，空氣粘稠得像是凝固了。
    白石藏之介站在底線後，胸腔裏那股陌生的憋悶感揮之不去。
    他試圖用深呼吸壓下去，但效果甚微。
    對麵，神崎凜司——立海大的那個一年級，麵容還殘留著少年的線條，可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冷得像深冬結冰的湖麵，一絲波紋都沒有。
    從他身上彌漫開來的，是一種全方位、無死角的壓迫感，密不透風，讓白石感覺像是在水下揮拍，阻力巨大，窒息感如影隨形。
    他的“聖經網球”追求的是每一個環節的極致完美，但此刻卻像是撞上了一堵渾然一體的銅牆鐵壁，找不到任何可以下手的縫隙，甚至連一絲刮痕都留不下。
    神崎凜司似乎精準地捕捉到了白石那細微的情緒波動。
    他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球場上的所有雜音，清晰地傳到白石耳中：“白石部長，請不必保留。全力以赴就好。”
    他頓了頓，像是在做一項客觀的陳述，補充了一句：“我也希望…能見到一些超出數據預期的驚喜。”
    白石聞言，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保留？他怎麽可能還有保留。
    他的強大之處在於五維的均衡，速度、力量、體力、技術、精神力沒有短板，全都錘煉到了相當高的水準，這本是他最堅實的堡壘。
    但在神崎凜司這種精密到非人的對手麵前，這份引以為傲的“均衡”反而成了枷鎖——他必須榨幹自己的每一分精力，去應對那永無止境、精準得如同機器設定好的狂風暴雨，根本抽不出哪怕一絲額外的力氣去創造什麽“驚喜”。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卷入高速運轉的精密齒輪中，除了跟著那令人絕望的節奏瘋狂旋轉，什麽也做不了。
    比賽，在神崎凜司絕對的控製下，毫無懸念地向前碾壓。    比分牌上刺眼的數字一次次翻動，連下四局！四天寶寺的應援區陷入一片死寂，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場邊，一年級的財前光推了推眼鏡，眉頭擰得死緊：“部長的‘聖經’…竟然被壓製到這種地步。那個神崎凜司，簡直…”
    “不是無解。”小石川健二郎打斷他，麵色凝重地搖頭，“是我們…還不夠強。對方的實力層級，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目前能應對的極限。”
    就在這低氣壓幾乎要實質化的時候，兩個活寶猛地打破了僵局。
    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不知從哪個角落躥出來，手裏變戲法似的抖出兩套亮閃閃的啦啦隊短裙，二話不說就套在了身上，完全不顧形象地扭動著誇張的舞步，用快要破音的嗓子尖聲大喊：
    “白石部長！加油！ove ove 全開！啾咪~！”
    這突如其來、毫無節操的搞怪，像根針一樣戳破了凝重的氣球。
    觀眾席上爆發出哄笑，連四天寶寺自家的隊員都忍不住別過臉去，肩膀聳動。
    球場上的白石聽到身後的動靜，下意識回頭，看到那副“美景”，緊繃的嘴角猛地一抽，隨即控製不住地微微上揚，搖了搖頭。
    一直像是壓著千斤重擔的肩膀，反而奇異地鬆弛了一些。
    那股幾乎要把他壓垮的沉重壓力，似乎真的被這插科打諢衝散了不少。
    輪到他的發球局。
    他拍了拍球，眼神重新沉澱下來，變得專注而銳利。
    深吸一口氣，拋球，揮拍！動作流暢而堅決！
    這一次，他的控球仿佛突破了某種無形的桎梏，變得更加精準、果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砰！
    球速並不算爆炸性的快，但帶著一股強烈的、詭異的旋轉，劃出的弧線透著不祥的意味，落地後彈起的軌跡飄忽不定，難以預測！
    更驚人的是，在白石揮拍後的瞬間，仿佛有無數道球的殘影同時迸發出來，如同圓桌騎士發起的集體衝鋒，虛虛實實，鋪天蓋地，瞬間充斥了神崎凜司的視線，讓人根本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網球！
    這是白石被逼到絕境後，靈光一現，甚至可說是臨場進化出的新招！
    神崎凜司鏡片後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
    但他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
    腳下幾個迅捷到隻剩殘影的蹬踏，身體如同未卜先知般橫向滑步，精準無比地出現在了真實落點之後半步的最佳擊球位置！
    麵對那漫天惑人的殘影，他冷靜得可怕，球拍由下而上猛地一撩，手腕以一種常人絕難做到的奇異方式高速旋轉擰動！
    呲——啦——！
    刺耳尖銳的摩擦聲撕裂空氣！球拍觸球的瞬間，竟然爆發出了一圈耀眼的、環形擴散的刺眼電光！
    雷旋！
    那環形電弧不僅精準地彈開了那顆軌跡刁鑽詭異的網球，更仿佛是借用了對方旋轉的全部力量，並將其倍增。
    裹挾著網球以一道完全違背物理常識的、如同閃電折躍般的z字形軌跡，瞬間撕裂了兩人之間的空間，轟然砸在白石反手位的絕對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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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落地後幾乎沒有彈起，緊貼著地麵，如同活物般急速竄出界外！
    “150！”
    全場瞬間死寂，緊接著爆發出更大的、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驚呼！
    場外，立海大選手區。
    柳蓮二的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快滑動，語速不自覺地加快：“凜司剛才的截擊瞬時速度接近220公裏每小時，而且…這似乎並非他的極限。那種應對多重殘影的方式…不僅僅是超群動態視力，更像是一種…”
    “噗哩~”仁王雅治眯起狐狸眼，玩味地舔了舔嘴唇，“白石部長這新招有點意思。不過，看樣子很快就要被神崎小弟‘消化’掉了哦？”
    丸井文太吹破了一個泡泡糖，滿臉困惑：“他怎麽做到的？那麽多影子，我眼睛都看花了，他一下就找到真的了？”
    打著哈欠的毛利壽三郎懶洋洋插話：“動態視覺天賦異稟吧…或者，那小子的大腦根本就是台超級計算機，不能按常理看。”
    神崎凜司這記如同天罰般的回擊，徹底澆滅了白石剛剛憑借新招燃起的那一點微弱的反擊火苗。
    之後的比賽，徹底淪為了神崎凜司一個人的絕對掌控時間。
    節奏、落點、旋轉，一切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賽末點，神崎凜司的發球局。
    他麵無表情地拿出網球，甚至沒有多看白石一眼，簡單的拋球，屈膝，身體如同拉滿的強弓驟然釋放！
    揮拍動作快得隻剩一道模糊的影！
    嗡——！！！
    天雷再臨！
    那道刺目的紫色雷光又一次蠻橫地撕裂空氣，伴隨著低沉卻震撼人心的雷鳴，網球以超越肉眼捕捉極限的速度，化作一道宣告終結的死亡射線，瞬間貫穿球場，精準無比地砸在發球區的外角絕對死角！
    白石的身體肌肉剛剛繃緊，還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趨勢，球就已經轟然炸裂在身後！    比賽結束的廣播聲冰冷地響起，為這場單方麵的碾壓畫上了句號。
    網前，兩人握手。
    白石藏之介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凝重和憋悶，反而帶著一絲釋然和經曆淬煉後的平靜，他用力握了握神崎凜司的手：“很精彩的比賽…謝謝你。讓我看到了更高的山峰。收獲很大。”他的語氣很真誠。
    神崎凜司微微頷首，鏡片後的目光依舊平靜無波，但語氣顯得十分認真：“彼此。白石部長的臨場進化，也給了我很多啟發。收獲很多。”
    他說話總是這樣，客觀得像是在做賽後報告。
    白石轉身走向自己的隊伍，臉上帶著些許歉意，對教練渡邊修和隊友們微微鞠躬：“抱歉，大家，我輸了。”
    渡邊修教練嘴裏叼著的牙簽動了動，臉上看不出太多意外，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沒事沒事，輸給那種怪物不丟人。而且，你不是也抓到點新東西了嗎？這就值回票價了！”
    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立刻撲了上來，一左一右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部長大人辛苦了！”
    “ove ove 能量補充！啾！”
    原哲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好！下次贏回來！”
    忍足謙也也衝他點了點頭。
    隊伍的氣氛並沒有因為一場慘敗而陷入低落，反而因為白石的有所收獲和夥伴們及時的插科打諢，又重新活躍起來。他們本就是這樣的隊伍，樂觀得近乎沒心沒肺。
    而立海大這邊，真田弦一郎壓了壓帽簷，沉聲道：“做得很好。但沒有時間鬆懈，下一場準備。”
    神崎凜司默默走回隊伍，接過柳生比呂士遞來的水和毛巾，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安靜地坐在一邊休息，鏡片後的目光低垂，仿佛在腦海中高速回放、解析著剛才比賽的每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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