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拂過神奈川，帶走了盛夏最後的黏膩。
    立海大附屬中學的校園裏，土黃色的校服身影熙攘。
    放課鍾聲餘韻未散，網球場已被迅速填滿，空氣裏混雜著防曬霜、新修剪草皮和汗水的味道，但最濃烈的，是一種無需言說的、名為“競爭”的氣息。
    真田弦一郎像一尊黑鐵塔，立在所有隊員麵前。
    帽簷的陰影將他上半張臉遮去大半，隻留下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他不喜歡廢話。
    “新學期開始，”
    聲音低沉，卻像重錘敲在每個隊員心上，場內的竊竊私語瞬間消失，“檢驗假期成果，明確正選席位。今明兩天，進行正選挑戰賽。現有正選除外，其餘部員抽簽分組，淘汰賽，最終勝者，獲得挑戰正選的資格。”
    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尤其在幾個躍躍欲試的新生麵孔上停留了一瞬。
    “規則簡單。贏，然後挑戰。機會平等，實力說話。”
    話音落下，隊伍裏像炸開了一個悶雷。
    低低的吸氣聲、壓抑的興奮、拳頭攥緊的咯咯聲交織在一起。
    新生們入學幾個月，被基礎練習磨了又磨，假期更是憋足了勁，就等著這樣一個機會，把名字刻進那夢寐以求的正選名單裏。
    二年級的眼裏閃著光，渴望往上再爬一步。
    就連幾個三年級非正選，眼底也燃著最後的火苗，畢業前，不想留下遺憾。
    “太好了！這次我一定要……”
    切原赤也幾乎要蹦起來，那頭不聽話的海帶頭發都興奮得炸開了花。
    “切原！”真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騷動，“安靜點！”
    切原脖子一縮，噤了聲，但臉上的激動卻藏不住，眼神像餓狼一樣掃過正選隊伍，最終釘在了紅發的丸井文太身上。
    人群中的柳生比呂士，無聲地推了推眼鏡。
    金屬鏡框反射著午後的陽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被仁王雅治從高爾夫社“騙”來網球部時間不算長，但他適應得極快。
    此刻，他冷靜地看著張貼出來的分組表，手指在身側微微動了下，像是在模擬揮拍的角度。
    神崎凜司站在正選隊伍裏，表情沒什麽變化。
    土黃色的正選外套隨意穿著，襯得他身形挺拔。
    他看著場下那些或激動或緊張的麵孔，眼神平靜無波。
    海大的規則向來如此，實力是唯一的通行證，而實力，隻能在球場上見真章。
    言語，是最無用的東西。
    抽簽進行得很快。
    網球場被劃分成數個區域，擊球聲、跑動的腳步聲、裁判的報分聲和場邊隊友的呼喊助威聲瞬間將這片空間填滿，空氣變得灼熱起來。
    真田、柳蓮二這些核心正選分散開來，觀察著不同場地的比賽，評估著每一個可能冒出尖的苗子。
    神崎凜司腳步隨意，走到了靠近邊緣的一塊場地。
    接下來，是柳生比呂士對陣一位三年級學長阪下的比賽。
    他對這個被仁王看好、球風帶著明顯“異質”感的隊友，有幾分興趣。
    柳生站在底線，準備發球。
    他的站姿很標準，卻又透著一股不同於尋常網球選手的優雅，那是長期高爾夫訓練留下的印記。
    拋球，引拍，動作流暢而隱蔽，幾乎沒有多餘的預兆。
    網球離拍的瞬間，初看速度並不算狂暴，但軌跡卻異常低平，幾乎是擦著球網頂端飛過，落地後彈跳低得令人吃驚，並且帶著強烈的側旋。
    對手阪下學長判斷失誤，球拍揮空，隻帶起一陣風。
    “150，柳生。”
    場邊響起幾聲壓低的驚呼。
    這種發球方式，詭異，高效，不按常理出牌。
    神崎凜司墨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淡的光。
    他看得很清楚，柳生的擊球，融合了高爾夫揮杆的發力方式和網球的旋轉控製，使得球的軌跡又平又急，落點刁鑽。
    ‘控球精度相當高，旋轉的應用很獨特，’他內心冷靜地分析著，‘基礎實力，已經摸到關東級頂尖的門檻了。’
    他想起了仁王偶爾提起的隻言片語，‘是叫‘鐳射光束’嗎？有點意思。’
    比賽幾乎是一邊倒。
    柳生的步伐精準，回球線路清晰且充滿攻擊性，節奏始終牢牢握在他手中。
    三年級的那位阪下學長拚盡全力，滿場奔跑，汗水浸透了運動衫，卻始終無法突破柳生那看似斯文、實則密不透風的防守和時不時出現的詭異進攻。
    比分被迅速拉開。
    終於，在一個多拍拉鋸後，柳生找到了機會。
    他側身，引拍的動作幅度比之前稍大，像極了高爾夫球場上準備大力開球的姿勢，全身的力量瞬間協調爆發，擊球聲清脆得刺耳！
    嗤——！
    一道金線，以近乎筆直的軌跡撕裂空氣，瞬間洞穿了球場，狠狠砸在對麵底線的死角！球速快得隻留下殘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比賽結束。柳生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鏡，麵無表情地走向網前，向氣喘籲籲、滿臉是汗的對手伸出手。
    禮節無可挑剔，但那種平靜，反而更顯出一種距離感。
    阪下學長苦笑著握手，看著記分牌上刺眼的“0”，無奈地搖了搖頭。立海大的競爭就是這麽殘酷，八個正選席位，下麵是無數的渴望和汗水，能站上去的，隻能是強者中的強者。
    “噗——”丸井文太不知什麽時候溜達到了神崎身邊，吹破了一個綠色的泡泡，“柳生這家夥，越來越像樣了嘛。剛才那直線球，速度快趕上我的‘鐵柱撞擊’了。”
    神崎凜司的目光還落在正在默默收拾球拍的柳生身上，淡淡開口：“他的目標，不是胡狼，就是我。”
    丸井無所謂地聳聳肩，臉上是慣有的自信笑容：“等他真來挑戰再說咯。雖然是個麻煩的家夥，但想從我手裏拿走勝利，可沒那麽簡單。”
    他側過頭，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捅神崎，“當然啦，如果是挑戰你的話，神崎小弟，我覺得柳生怕是要碰釘子咯。”
    神崎沒接他的話茬，隻是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隨後的比賽，柳生再次以一個幹淨利落的60擊敗了另一位三年級準正選，毫無懸念地拿到了挑戰正選的資格。
    各場地比賽陸續結束，所有隊員重新在主場地集合。真田拿著名單，聲音依舊沉穩地宣布獲得挑戰資格的八人名字。果然，柳生選擇了挑戰胡狼桑原。
    而挑戰名單上，選擇丸井文太的有三人，選擇仁王雅治的有兩人。切原赤也則毫無意外地，又一次用手指著丸井，大聲嚷嚷：“丸井前輩！這次我一定要擊敗你！”
    丸井衝他做了個鬼臉：“等你先能接住我的‘走鋼絲’再說吧，小切原~”
    短暫休息後，真正的挑戰賽拉開帷幕。
    場地有限，比賽分批次進行。
    神崎凜司沒什麽猶豫，跟著真田和柳他們走向二號球場，那裏將進行柳生比呂士對陣胡狼桑原的比賽。
    而另一邊三號球場，切原赤也挑戰丸井文太的比賽也即將開始。
    網球拍握在手中，新的風暴，在這片象征著榮耀與艱辛的球場上，再次悄然凝聚。擊球聲，將決定誰能站穩，誰將崛起。
    二號球場周圍，圍觀的部員明顯多了起來。挑戰正選，尤其是挑戰以頑強防守和充沛體力著稱的“牧師”胡狼桑原，這本身就充滿了看點。
    胡狼桑原神情嚴肅地做著拉伸。
    他膚色黝黑，體格健壯，光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是他對每場比賽都全力以赴的習慣。
    麵對柳生這個近期勢頭強勁的挑戰者，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柳生比呂士則安靜地站在底線後，用球拍輕輕敲打著小腿肌肉，眼神透過鏡片，冷靜地觀察著對麵的胡狼，像是在計算著什麽。
    “比賽開始！柳生比呂士對胡狼桑原！柳生發球！”
    裁判話音落下，柳生立刻進入了狀態。依舊是那個低平快速的發球，帶著側旋，精準地飛向發球區外角。
    胡狼的防守果然名不虛傳，他腳步迅捷，判斷準確，一個跨步到位，穩穩地將球回了過來，雖然回球質量不算高，但勝在穩健。
    柳生似乎早有預料，他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同樣以穩健的底線抽擊回應，球路清晰，落點深淺結合，開始調動胡狼在底線兩端奔跑。
    “很聰明的打法。”柳蓮二不知何時打開了筆記本，低聲對身旁的真田和神崎說，“柳生很清楚胡狼的體力優勢，他在試圖用精準的落點消耗對方，同時尋找一擊製勝的機會。”
    真田“嗯”了一聲，帽簷下的眼神專注：“胡狼不會輕易上當。”
    果然，胡狼展現了他牛皮糖般的韌性。無論柳生將球打到哪個角落，他都能頑強地追到，並將球回到場內。比賽陷入了僵持，比分交替上升。    胡狼保住了自己的發球局。他抹了把汗，深吸一口氣。
    輪到胡狼發球。他的發球勢大力沉，雖然不如柳生那般詭異，但衝擊力十足。柳生接發球有些吃力，回球質量下降，被胡狼抓住機會上網，一記漂亮的截擊得分。
    “150！”
    場邊支持胡狼的部員發出歡呼。胡狼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
    神崎凜司靜靜地看著。柳生似乎在適應胡狼的節奏，麵對力量型選手，他的身體對抗稍顯吃虧，但他用精準的預判和靈活的步法彌補著。‘他在收集數據，’神崎心想，‘就像柳蓮二一樣，隻是方式不同。柳生是用比賽本身在感受對手的習慣和弱點。’
    接下來的幾局，成了耐心與意誌的較量。
    柳生逐漸找到了應對胡狼發球的方法，開始用巧妙的切球和變線化解力量，並將比賽重新拖入底線拉鋸。
    胡狼的體力依舊充沛，但柳生的擊球越來越刁鑽，常常在最後一刻，突然打出一個角度極大的斜線球，或者再次使出那種低平快速的抽擊，讓胡狼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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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生連破帶保，反超了比分。胡狼的臉色更加凝重，他的防守依然堅固，但主動得分手段匱乏的問題暴露了出來。麵對柳生這種技術全麵、戰術清晰的對手，單純的防守開始顯得被動。
    “鐳射光束……要來了嗎？”丸井文太不知何時也湊到了二號場地，他那邊和切原的比賽似乎結束得很快。
    神崎沒有回答，但眼神專注了幾分。
    機會出現在第五局胡狼的發球局，3030的關鍵分。胡狼一記重炮發球，柳生勉強接回，球又高又飄。胡狼毫不猶豫，衝上前場準備高壓扣殺！
    就在這時，柳生動了。他提前向反手位移動了兩步，仿佛預判到了胡狼的回球路線。胡狼的高壓球勢大力沉，直撲柳生的反手位！
    但柳生似乎早有準備，他側身，引拍動作簡潔而迅猛，不再是高爾夫式的優雅，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犀利！
    “嗤——！”
    那道金色的光束再次出現！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都要直！球幾乎是在離開球拍的瞬間，就已經砸在了胡狼身後的底線上，彈起飛出場外！
    “4030！”
    全場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
    “那……那是什麽球速？！”
    “根本看不清！”
    胡狼桑原站在原地，回頭看著那顆還在輕輕滾動的網球，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甚至沒能做出有效的反應動作。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依舊平靜，但緊握球拍的手微微泄露了他內心的波動。這一球，宣告了他的武器正式登場。    “鐳射光束”的出現，打破了場上的平衡。胡狼的士氣受到了打擊，而柳生則越打越自信。他的擊球更加果斷，線路更加多變，配合著偶爾出現的“鐳射光束”，徹底掌控了比賽節奏。    比賽結束。柳生比呂士直落兩盤，擊敗了正選胡狼桑原，成功躋身立海大附屬中學網球部正選行列！
    柳生走到網前，向汗流浹背的胡狼伸出手：“承讓了，桑原前輩。”
    胡狼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冷靜得可怕的學弟，用力握住他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打得好……柳生。恭喜你。”失望是肯定的，但立海大的規則，他比誰都懂。
    真田弦一郎壓了壓帽簷，看不出喜怒，隻是對走回來的柳生說了一句：“不要鬆懈。”
    柳生微微躬身：“是，副部長。”
    神崎凜司看著柳生接過仁王雅治拋過來的毛巾，後者臉上帶著狐狸般的狡黠笑容。神崎的目光與柳生短暫交匯，柳生眼中閃過一絲挑戰的光芒，隨即隱沒在鏡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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