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在。
    “可以”
    “哼，嘴上說得倒是輕鬆。”
    右端環抱雙臂，肌肉線條分明，“那會你來的時候既然教練們說你‘有資格’，那不如來場練習賽怎麽樣？讓我親自‘指導’一下，看看你的‘資格’到底在哪裏。”
    他特意加重了“指導”和“資格”兩個字，意圖再明顯不過——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一個下馬威，讓他認清現實，也維護自己領隊的威嚴。
    高中生們立刻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竊竊私語起來，期待著右端領隊如何用他那無懈可擊的“神之領域”教訓這個空降兵。
    齋藤教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沒有阻止，這本身也是一種默許和觀察。他需要更直觀的數據。
    神崎凜司沉默了一瞬。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右端韋太郎，內心深處的記憶碎片浮現出關於“神之領域”、“右場型選手”的模糊信息。
    分析利弊，接受挑戰是目前最優解。
    他簡短地應戰，沒有多餘的情緒，仿佛隻是在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
    他放下網球包，開始做熱身準備。
    動作並不花哨，但每一個拉伸、每一次揮拍都極其標準、高效，透著紮實到近乎刻板的功底和嚴格的自律，與他的眼神一樣，透著一股沉靜的力量。
    右端看著他熱身，眼神中的輕蔑稍減，但依舊不認為對方能對自己構成威脅。
    無非是基礎好一點的國中生罷了，在絕對的實力壁壘麵前，基礎再好也是徒勞。
    “準備好了嗎？小子。”
    右端拿起球拍，走向底線，姿態放鬆卻帶著壓迫感，“讓我來教你，什麽才是u17級別的網球。規則搶七，別說我欺負你。”
    他試圖在規則上也顯得大度。
    神崎凜司沒有回答，隻是默默走到接發球位置，身體微微下沉，目光緊盯著對手，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專注狀態。
    墨藍色的瞳孔裏，冷靜之下，一絲極淡的、近乎本能的挑戰欲和分析的光芒悄然閃過。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場“指導賽”，更是他在這座遵循弱肉強食法則的殘酷訓練營立足的第一步。他需要這塊試金石。
    齋藤至在場邊輕輕按下平板電腦的記錄鍵，嘴角弧度加深，低語：“讓我看看，你的‘數據’背後，究竟是什麽吧。”
    比賽開始。
    右端韋太郎沒有絲毫客氣，拋起網球，高高躍起，手臂肌肉繃緊，帶著高中生獨有的力量感，猛地將球發出！
    砰！網球如同出膛炮彈，速度與力量遠超普通國中生水準，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直逼神崎凜司的反手位邊角，意圖明顯——試探，兼施以下馬威。
    神崎凜司的世界在球離開對方球拍的瞬間安靜下來。
    外界的聲音、圍觀者的目光仿佛被隔絕。
    他摒棄雜念，隻剩下那顆疾馳而來的網球和對手引拍、揮擊的姿勢細節。
    腳步迅捷側移，身體重心壓低，球拍在最佳擊球點迎上，動作簡潔有效。
    砰！一聲幹淨利落的回擊。球速不算快，但落點極深，精準砸在右端半場底線附近，顯示出出色的控製力。
    “哦？”齋藤教練微微挑眉。
    僅此一球，紮實的基本功和沉穩心態已初現端倪。
    右端略感意外，但更多的是“果然隻是基礎好”的不屑。
    “哼，基礎還不錯。但這還不夠！”
    他並未移動，而是擺出熟悉的姿勢，揮拍！一股強烈的、肉眼不可見的旋轉被賦予到網球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
    神崎凜司那記飛向中場的回球，像是被無形力量拉扯，劃出詭異弧線，精準落入右端韋太郎右側的舒適區內。
    右端輕鬆寫意地再次揮拍，將球打向另一個角落。“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神之領域’！你的球，隻要進入這裏，”
    他再次劃了一下那個扇形區域，“就永遠隻會飛向我預定的位置！”聲音充滿得意和絕對的自信。
    神崎凜司瞳孔微縮。親眼所見，親身感受，遠比記憶中的信息更直觀。
    旋轉牽引……一種基於精準計算和強大旋轉控製力構建的防禦反擊體係。
    他再次移動，嚐試用不同角度和旋轉回擊，試圖找到規律或者邊界。
    但無論他打向哪裏，直線、斜線，加上旋或下旋，網球一旦進入那個扇形區域，就會被強大的旋轉力場捕獲，軌跡扭曲，最終飛向右端拍下最舒服的位置。150！右端甚至沒有大幅移動，輕鬆拿下第一分。
    高中生們爆發出歡呼和讚歎。
    “右端厲害！”
    “領域是無敵的！”
    “小子，見識到了吧！這才是高中生的網球！”
    右端享受著歡呼，看向神崎凜司的眼神充滿了輕蔑和一種“早已注定”的優越感。
    “怎麽樣，國中生？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在領域裏，你毫無機會。”
    神崎凜司站直身體，呼吸依舊平穩。
    他抬手，用手背輕輕撥開被薄汗微微濡濕的額前劉海，露出那雙冷靜得過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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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走向接發球位置，再次擺好姿勢。認輸？不可能。
    尤其是，當他開始逐漸捕捉到那構成“領域”的無形旋轉絲線時。
    分析，嚐試，破解。他的大腦如同精密儀器般高速運轉，處理著每一球的信息。
    右端撇撇嘴，對對方的沉默和不認輸感到無趣，發出第二球。
    比賽繼續。
    神崎凜司的第二記回球，刻意加了更複雜的旋轉組合。
    右端的領域依然將球牽引過來，但這次，球的落點似乎比右端預想的更靠外一些，他需要小幅移動一步才能舒適回擊。
    雖然依舊得分300，但右端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又說不出來。
    神崎凜司默默記下：旋轉強度和類型，會影響領域的絕對控製精度。
    單一的旋轉容易被捕捉和利用，但混合、變化的旋轉則能增加其處理負荷。
    接下來的幾球，神崎凜司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實驗者，不斷變換擊球：強烈的上旋、切削下旋、側旋、平擊…… 右端的“神之領域”依然有效，主導著比賽節奏，讓他順利拿下自己的第一個發球局10。
    但他明顯感覺到，需要做的微調越來越多，不再像開始時那樣隨心所欲，信手拈來。
    這個國中生，在試探！在分析！
    這種被當成實驗對象、被冷靜解剖的感覺讓他逐漸惱火。
    對方的眼神，不像是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比賽，更像是在解一道複雜的數學題。
    場邊高中生們的歡呼聲也漸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寂靜。
    他們都不是弱者，或多或少看出了些門道。
    這個銀發國中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他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適應著“神之領域”的壓力，並且……似乎在冷靜地尋找著那傳說中的破綻。
    齋藤教練眼中的興趣更濃，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快記錄著。
    適應力和學習速度，遠超預期。更難得的是那份置身事外般的冷靜和清晰的戰術執行力。
    這不是蠻幹，是智慧型的選手。
    輪到神崎凜司發球。
    他站在底線，專注地拍了幾下球，尋找手感。
    拋球，引拍，揮擊！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贅餘。網球離拍時發出一聲爆鳴！
    速度遠超他之前的回球，直逼優秀高中生的發球水準！
    軌跡帶著強烈的、難以一眼捉摸的旋轉，如同撲食的獵鷹，撲向右端半場的中間偏反手位置！
    右端瞳孔微縮，迅速判斷落點，腳步橫移。
    “領域”開啟！
    網球落地彈起，衝入“神之領域”的範圍。
    無形力量立刻捕捉到它，試圖將其牽引向右側。
    但球身上自帶的強烈旋轉產生了某種掙脫的力道，軌跡偏移並不完全受控！
    右端不得不邁出更大一步，手臂盡力伸展，才勉強將球回擊過網。但回球質量明顯下降，線路偏高，速度減慢。
    神崎凜司早已如蓄勢待發的獵豹般迅捷上網，目光鎖定來球，沒有絲毫猶豫，幹淨利落地一記淩空截擊！網球如同綠色閃電，直劈對方空當！
    “150！”裁判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響起。
    場邊一片嘩然！這個國中生……竟然在右端領隊的發球局後，如此幹脆地保住了自己的發球局？而且是在“領域”存在的情況下直接得分！
    右端看著滾遠的網球，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剛才……領域似乎沒有完全奏效？
    不，是奏效了，但被對方發球本身蘊含的力量和複雜旋轉部分抵消、幹擾了！這需要多精準的計算和控球力？
    神崎凜司麵無表情地走回底線，準備第二球。
    隻是他墨藍色的眼眸中，那分析的光芒更亮了一些。
    找到了，“神之領域”並非絕對鐵板一塊，它存在可以被利用的“縫隙”，尤其是在應對高速、強旋轉、或者落點刁鑽的來球時，其控製力會出現波動。
    右端壓下心中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握緊了球拍，眼神變得凶狠起來。
    不能再抱著玩鬧的心態了！必須動用真正的實力，徹底擊潰這小子，挽回顏麵！
    “小子，你成功惹怒我了！”
    右端低吼一聲，全身氣勢提升，那“神之領域”的無形邊界似乎都凝實了幾分，“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神之領域’真正的威力！”
    他不再保留，將領域的範圍和強度催動到極致！
    接下來的回球，無論神崎如何變化旋轉，網球都像被更堅固的無形鎖鏈捆綁，更加精準、更加無力地飛向右端預設的位置。
    “1515！”
    “3015！”
    “4015！”
    右端連續得分，重新掌握了局麵。
    高中生們再次爆發出歡呼，認為領隊隻是剛開始沒認真，現在一認真，國中生就原形畢露了。
    但神崎凜司並未氣餒，眼神依舊沉靜。
    他依舊在觀察、在嚐試、在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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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失分，都似乎讓他對領域的運作方式理解更深一層。
    他在瘋狂地吸收、學習、適應著這超現實技巧的一切信息，如同海綿吸水。
    他的回球開始更加針對性地挑戰領域的處理極限，不再是盲目嚐試，而是有目的地測試其在不同壓力下的反應。
    局點上，右端打出一記勢大力沉的抽擊，網球在領域的作用下，以極其刁鑽的角度飛向神崎的反手死角。
    神崎腳下迅捷移動，在球彈起的瞬間，他並未試圖用更強的旋轉去硬碰硬對抗領域，而是手腕極其細微地、近乎本能地抖動調整，拍麵角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砰！回球劃過一道近乎筆直的線路，並未完全遵循領域的牽引軌跡，帶著一種倔強的意味，堪堪擦著邊線飛過！
    “出界！”右端下意識喊道，目光緊緊盯著球痕。
    但清晰的印記顯示，網球壓線！一絲不多，一絲不少！
    “4030！”裁判的聲音帶著驚訝宣布。
    神崎輕輕呼出一口氣。
    剛才的調整是基於所有試探結果的總結，是近乎直覺的應對。
    雖然艱難，但證明思路是正確的——這個“領域”，是可以被打亂的，至少可以被幹擾！
    右端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他看著對麵雖然氣息開始急促，但眼神依舊沉靜如水的銀發少年，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種名為“不確定”的情緒。
    這個國中生……是什麽怪物嗎？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找到對抗領域的方法？
    齋藤教練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他低聲對著隱藏在衣領下的微型通訊器說道：“記錄所有數據，重點分析神崎最後兩拍回球的旋轉數據和拍麵角度變化。通知三船教練，二號球場，出現了非常有趣的情況。”
    比賽徹底進入白熱化。
    右端不再留手，全力維持著領域的壓製，發球和回球都更加凶狠。
    而神崎則像是一個最耐心的解密者，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冷靜地尋找著那完美防禦體係中最細微的破綻。
    他的回球越來越有威脅，甚至開始偶爾利用領域的牽引，打時間差的反擊。
    經過一番激烈的拉鋸，右端勉強保住了這個發球局21。
    但他的消耗，遠超前兩局。
    而神崎凜司，在徹底放開，適應了節奏和壓力後，開始展現他真正的實力。
    他的發球不僅力量速度兼具，旋轉也更加詭異多變，不斷挑戰著右端領域處理的極限。
    結合精妙的底線控製和突然的上網，他完全主導了自己的這個發球局，輕鬆保發22！
    甚至在其中一分，他在右端領域開啟的情況下，打出了一記直接得分球！
    平局！球場邊的高中生們鴉雀無聲，臉上寫滿了震驚。
    右端領隊的“神之領域”……竟然被一個國中生攻破得分了？
    右端本人額頭也滲出了汗水，眼神中的震驚難以掩飾。這個國中生……在適應了領域的壓力後，竟然能反過來形成壓製？
    接下來的比賽，天平開始傾斜。
    右端的心態明顯受到了影響，他急於用更強的領域和力量重奪優勢，反而出現了細微的波動和失誤。
    神崎凜司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穩紮穩打，在第三個破發點上，憑借一記精準預判了右端習慣線路的穿越球，成功破發！32！
    神崎凜司首次領先！右端“神之領域”的不敗神話，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裂縫！
    乘勝追擊的神崎氣勢如虹，發球和底線進攻完美結合，右端的領域雖然依舊存在，但神崎的回球總能落在讓他難受的位置，或者巧妙地利用牽引打反擊。
    右端疲於奔命，心態進一步崩潰。
    神崎連下四分，再次保發42！
    右端發出不甘的吼叫，試圖激發全部潛能，領域的強度似乎短暫回升，拿下了下一局的第一分。
    但神崎凜司絲毫不亂，依舊耐心周旋，抓住右端急於求成導致的失誤，連扳四分，再次破發52！
    勝利在望！
    神崎凜司的眼神銳利如刀，汗水順著銀灰色的發梢滑落，但他握拍的手穩定無比。
    他已經完全看透了“神之領域”的弱點，發球和戰術都極具針對性。
    右端韋太郎的意誌瀕臨崩潰，領域搖搖欲墜。神崎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幹淨利落地拿下了自己的發球勝賽局！
    最終比分定格在令人瞠目結舌的62！
    比賽結束的刹那，全場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連風都停止了流動。隻有那顆停止了滾動的網球輕微彈動的聲音，以及神崎凜司雖然急促但依舊努力克製的呼吸聲。
    神崎凜司站直身體，抬手用護腕擦去臉上的汗水，墨藍色的瞳孔看向對麵汗水淋漓、眼神呆滯、幾乎無法相信現實的右端韋太郎，微微頷首，聲音依舊平穩清冽：“多謝指教，前輩。”
    禮節周到，卻更襯得這場勝利的殘酷。
    右端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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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敗！徹頭徹尾的慘敗！
    不僅是大比分落後，更是過程上的被完全解析、被逐步瓦解、被無情碾壓！
    他的“神之領域”，他引以為傲的壁壘，在對方麵前變得千瘡百孔。
    齋藤教練合上平板電腦，臉上那慣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此刻真實了許多。
    他看了一眼尚未從震撼中恢複的二號球場眾弟子，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現在，還有人質疑神崎凜司在二號球場的資格嗎？”
    一片沉默。
    無人應答。
    所有高中生，包括失魂落魄的右端韋太郎，都用一種混合著震驚、敬畏、困惑以及一絲恐懼的複雜目光，看著場中那個正在平靜地收拾球拍、擦拭汗水的銀發少年。
    他那略顯單薄的身影，此刻在眾人眼中卻仿佛蘊藏著難以估量的力量與深度。
    神崎凜司用一場無可爭議的、甚至是碾壓式的勝利，在強者為尊的u17訓練營，在弱肉強食的二號球場，悍然宣告了他的到來。
    狼群，迎來了新的、不容置疑的頭狼競爭者。
    而這場震撼了整個二號球場的勝利，僅僅是個開始。
    他耳垂上的那點黑曜石微光，仿佛預示著更深的幽暗與潛力，畢竟這場比賽隻是對自己當下基礎的檢驗罷了。
    遠在監控室的黑部由起夫，以及後山那位脾氣暴躁的三船入道，都將很快收到一份遠超他們最初預期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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