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的風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瑞博恩看著西弗勒斯恢複了平靜卻依舊略顯蒼白的小臉，正色道：“西弗，你之前說不和我一起打獵了，我這幾天想了一下，或許你可以嚐試一下研究麻瓜界的藥材。你想想，麻瓜界和魔法界，雖然不太一樣，但生長的東西總歸都是紮根在同一片大地上的吧？麻瓜界的藥材，難道就真的比魔法界的差？還是說，隻是麻瓜們沒有找到正確的用法？”
    這番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西弗勒斯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長久以來，艾琳那些珍貴的魔法書籍描繪的魔藥世界過於瑰麗，讓他潛意識裏輕視了麻瓜界那些普通藥草的價值。瑞博恩的話像打開了一扇新窗。
    “你是說…”西弗勒斯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索的興奮，“研究麻瓜界的藥材，嚐試替代或者找到它們在魔藥中的新用途？”
    “聰明！”瑞博恩打了個響指，笑容裏滿是讚許，“就是這個意思！反正你現在也沒法接觸到真正的魔藥材料，不如就從眼前能獲取的資源開始。說不定，你能開辟一條新路呢？而且，”他狡黠地眨眨眼，“這可比跟著我在林子裏鑽安全多了，也更適合你那雙天生該擺弄瓶瓶罐罐的手。”
    這個提議精準地擊中了西弗勒斯內心深處對魔藥的渴望和對知識的探索欲。他幾乎沒有猶豫，用力點了點頭。瑞博恩總是這樣，在他迷茫時，為他指出一條清晰又充滿可能性的路。
    “跟我來！”瑞博恩見他同意，興致更高了，拉著西弗勒斯的手腕，輕快地穿過草地，走向他居住的那棟小樓隔壁。
    隔壁的房子顯得有些空寂，原主人離開英國後，隻托付酒鬼斯勞德偶爾照看。瑞博恩不知何時，早已悄悄征用了一間朝南的屋子。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
    一股淡淡的灰塵和木頭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但房間內部卻被打掃得異常整潔。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中央那張寬大的舊木桌。桌麵被擦得發亮，上麵整齊地擺放著一係列西弗勒斯隻在艾琳的書籍插圖上見過的東西：幾個大小不一的透明玻璃燒杯和錐形瓶，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一架小巧但結構精密的黃銅天平，砝碼碼放得一絲不苟；幾隻玻璃滴管、研缽和杵，甚至還有幾卷牛皮紙和削尖的炭筆。雖然簡陋，卻透著一股嚴謹的、屬於“研究”的氣息。
    “看！”瑞博恩的語氣帶著點小得意，像個展示秘密基地的孩子。“這裏的原主人走了，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回來。我就把這裏收拾出來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實驗室’——麻瓜們專門用來搞研究的地方！”他張開手臂，仿佛在展示一個無價的寶藏，目光灼灼地看著西弗勒斯，期待著他的反應。
    西弗勒斯完全愣住了。他站在門口，黑眸一眨不眨地掃過桌上的每一件器具，指尖微微顫抖。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可以自由探索的地方？這感覺太不真實了，像做夢一樣。他張了張嘴，想要感謝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們有過約定，不用說謝謝。所以他隻能將那份洶湧的感激用力壓在心底，化作喉間一聲幾不可聞的吞咽。
    “嘿嘿，”瑞博恩捕捉到他眼中瞬間亮起的光芒，心滿意足地笑了，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那我以後的小命可就交給你啦，西弗勒斯大師！以後我受傷生病，就指望你的私人訂製魔藥了！想想看，省下的藥錢能買多少好東西！”
    看著瑞博恩擠眉弄眼的搞怪模樣，西弗勒斯心底最後那點局促也消散了。他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隻燒杯，感受著冰涼的玻璃觸感和恰到好處的分量。他抬起頭，稚嫩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篤定，聲音雖輕卻帶著承諾的重量：“你以後會用到私人定製的魔藥的，最好的那種。”
    瑞博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肩膀：“那我可就等著享福嘍！西弗勒斯出品，必屬精品！”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驅散了最後一絲冷清。
    離開實驗室時，夕陽已將天空染成橘紅。瑞博恩知道，空有實驗室還不夠。接下來的日子，他頻繁地出入城鎮的書店，不再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新奇機械圖紙的渴求。他仔細挑選，買回了一摞摞厚重的麻瓜醫學書籍——《基礎植物藥理學》、《人體解剖圖譜》、《常見草藥及其效用》……這些書帶著油墨和紙張的獨特氣味，被鄭重地放在了實驗室的木桌上。瑞博恩不懂這些，但他相信西弗勒斯那雙銳利的眼睛和那顆執著的心，能從這些“麻瓜的智慧”中淘出真金。
    季節在打獵的弓弦振動和實驗室的瓶罐輕響中悄然流轉。當西弗勒斯第一次將研磨好的、散發著獨特清苦氣味的車前草粉末，按照書上的比例混合進自製的凡士林基質，成功製出一種能快速緩解皮膚擦傷的綠色藥膏時，瑞博恩看著那抹瑩潤的綠色，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而當西弗勒斯更進一步，利用附近常見的金盞花和艾草，結合麻瓜化學的一些簡單提純方法，製作出能在幾秒內有效止住小傷口出血的藥粉時，瑞博恩的眼睛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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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西弗，你絕對是個天才！”他毫不吝嗇地讚美，立刻將藥粉和藥膏小心分裝，拿到城鎮上嚐試售賣。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很快就有識貨的藥劑師找上門，最終，一家新興的藥企看中了西弗勒斯的止血藥粉，用一份優渥的獨家授權合同買斷了它。雖然條款限製了西弗勒斯不能再公開售賣，但那筆穩定的、完全屬於他自己的收入，意義遠超過金錢本身。它像一劑強心針，讓西弗勒斯對麻瓜藥材的研究熱情空前高漲。他開始廢寢忘食地優化配方，計算成本，筆記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實驗數據和新的構想。實驗室裏，研磨聲、液體滴落聲、炭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交織成最令他安心的樂章。
    與此同時，瑞博恩也沒有停下他的腳步。除了秋季深入森林獲取豐厚的獵物，其餘時間，他沉浸在那堆機械書籍和圖紙裏。前世煉器宗師的經驗如同深埋的寶藏，在這個魔力與機械交織的世界裏被重新喚醒。他不再滿足於僅僅用魔法驅動家務——那太依賴他個人的魔力輸出和精細控製。他想要更“自動化”、更“傻瓜式”的東西。
    靈感在無數次嚐試和失敗後迸發。他用收集來的廢舊零件、齒輪，結合一點點巧妙的魔力回路引導將魔力作為一種特殊的“啟動能源”和“微弱動力源”，而非全程驅動），在一個舊木箱裏鼓搗出了第一台原型機。當他把幾個油膩的餐盤放進去，按下一個粗糙的木製按鈕，箱子內部發出輕微的嗡鳴和齒輪轉動聲，五分鍾後，取出來的盤子光潔如新時，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洗碗機，搞定！”他得意地向正在配置新藥劑的西弗勒斯展示。西弗勒斯看著那簡陋卻有效的機器，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淺淡卻真實的笑容，點了點頭。這無疑是對瑞博恩最大的鼓勵。很快，一個能自動在房間裏遊走、吸附灰塵的“掃地拖地小盒子”也誕生了。它笨拙地在房間角落裏畫著圈，所過之處，灰塵消失無蹤。
    當然，當斯勞德醉醺醺地回家，看到這些“奇技淫巧”時，瑞博恩隻是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哦，垃圾堆裏撿來的破爛，修修還能用。”斯勞德渾濁的眼睛掃過那些運轉的機器，哼了一聲，倒也沒多問。在這個家裏，隻要瑞博恩能弄來錢和食物，他就有足夠的“自由”。瑞博恩和西弗勒斯的世界，在打獵、研究、賺錢的循環中，悄然地、穩固地向前滾動著，為未來鋪墊著無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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