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人類竟然在內鬥……”
    陳魚看了一場大戲，覺得十分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人類這種生命仿佛有某種局限性，從古至今就內鬥不斷。什麽陣前倒戈、投敵賣國，向來不是罕見的事。
    如今人類文明毀滅在即，他們還有心思謀劃私利、同室操戈。也不知道那三個外國佬打的是什麽主意？
    反而華夏國三人的情況令他覺得驚異。一人分離飛船獨自奔向行星，另外兩人竟然在……飛躍星空？
    他們難道不知道宇航員不能脫離飛船行動嗎？哪怕是短暫離船探索，也得係上安全繩，防止滑入太空。
    一旦失足，就是永別了。
    “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陳魚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有欽佩、有擔憂，也有欣賞。
    “很好，我更想收服你們了。如果你們平安降落，也許可以嚐試溝通一下。畢竟你們比我更了解我。”
    他心裏生出一個計劃。
    然後，他望向外國佬所在的後艙，笑道：“先給你們個見麵禮。”
    ……
    時間倒退回2分鍾前。
    趙寒霜和黃河坐進彈射艙。兩人屏住呼吸，毫不猶豫地摁下按鈕。下一秒，他們就如離弦的箭射出。
    這種彈射艙本是為了方便宇航員執行外出任務或派遣探索儀器使用。現在卻被當做飛躍星空的助推器。
    宇宙裏幾乎沒有阻力，他們一離開船艙，就筆直地飛向陳魚。
    黃河回頭望去，隻見船艙消失在黑暗裏。這一去，就沒有回頭的餘地。這一去，就是真正的赴死。
    “後悔嗎？”
    趙寒霜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裏響起，“其實在登上鬥姆號的那刻起，我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與人類文明的存亡相比，我們個人的生死太過渺小。而這趟任務的變數太多，我必須付諸全力。”
    “可我沒想過連累你們……”
    黃河扭頭望向她，她的麵容在幽暗的星空背景裏看不清晰。
    但他能感受到那股痛苦。
    “隊長，我黃河從不做後悔的事。”黃河笑道，“也別擔心周辰那小子，他猴精猴精的，怎麽可能死？”
    趙寒霜沉默，通訊頻道裏傳來由重轉輕、逐漸平複的呼吸聲。
    “黃河，彈射艙的力道沒有周辰的‘金蟬脫殼’大，而且他還有離子推進器助力，我們已經追不上他了。”
    她平靜說道，“這顆小行星引力巨大，而且沒有大氣層。這導致我們根本沒辦法借助降落傘減速。”
    “我們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太空服的隨身推進係統。但它的燃料儲備很少，不能隨意浪費。所以我們要在接近地麵500米時，再啟動反推器。”
    “一是把速度降低到20米／秒以內。二是瞄準斜坡，借助地形的緩衝和摩擦力，令我們安全著陸。”
    “……”
    此時的她嘮叨得像個老太太。
    黃河聽得很認真。盡管這種星球迫降流程在演習時已經曆過無數次，但他不敢掉以輕心，也不容有錯。
    否則，他對不起周辰。
    呼——
    他察覺到了引力的捕捉，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重力拉向星球。
    &n／s2的加速度自由落體！”
    趙寒霜大喊一聲。
    旋即兩人就開始急速墜落。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會變成一灘肉泥。眼見地麵越來越近，黃河眼皮直跳。
    演習是一回事，真正掉下去又是另外一件事。畢竟這是自殺。
    “快！開始反向助推！！”
    趙寒霜大喊道。
    兩人的太空服下方顯現一個個孔洞，從中爆發一束束高能粒子。但他們下墜的速度太快，根本刹不住。
    “有高坡！！”
    黃河突然大吼道。
    “去。”
    趙寒霜也瞧見了小行星表麵的一處高坡，急忙調轉噴射口。
    兩人猛地栽進高坡裏。
    ……
    “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什麽？”
    飛船後艙裏，一向沉默寡言的海拉突然問道。此時他們已經擺脫鬥姆號的控製，成功奪得半座飛船。
    亞索聞言，也抬起頭。
    “任務？”
    湯姆森笑道，“當然是引爆核彈，拯救人類，成為英雄！”
    海拉撩起頭發，她神情淡漠，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戒備，語氣冰冷：“這話騙騙小孩就行，別拿來糊弄我們。湯姆森，我要聽實話。”
    “當‘金蟬脫殼’形態開啟的那刻，你我都明白，我們回不去了。”
    “如果你的任務是繼續引爆核彈，那我們很可能會成為輻射區域裏的犧牲品。你想死，但我們不想。”
    亞索原本旁聽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湯姆森，我們會死？”
    “嗬嗬，胡說什麽呢！”
    湯姆森矢口否認道，“亞索，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二次霍曼轉移軌道，即將降落在星球表麵。我們沒事。”
    “海拉，我命令你，好好操縱你的飛船，不要擾亂我的計劃！”
    海拉咬住嘴唇，目光憂慮地掃向窗外。湯姆森是瘋子，但她不是。她還想活著回去，把孩子生下來。
    她根本不想參加這趟任務，是戴維斯用未出生的孩子逼迫。她別無選擇，才登上鬥姆號，為其效力。
    其實，在這個時代，航空技術發達，送孕婦安全進太空，不是什麽難事。而戴維斯身為主理事之一，要安排她進特戰隊也不是難事。
    真正難的是那些傻子不相信自己是孕婦……但無論如何，她最終出現在這裏。她就必須活著回去。
    “湯姆森，休眠艙裏根本沒有密鑰牌。”海拉質疑道，“所以啟動B72核彈的密鑰一直在你身上。”
    “你究竟想做什麽？”
    湯姆森的眼裏掠過危險光芒，突然湊近海拉耳畔笑道：“等成功降落後，我就告訴你。在此之前，為了你的孩子著想，你最好乖乖聽話。”
    海拉全身一緊：“你……”
    她臉色變換，終究抿住嘴一言不發，隨即摁在綠色按鈕上。
    【推進模式切換成功，請您扶穩坐好，飛船即將降落……】
    湯姆森的臉上露出喜色。
    終於要降落……
    【警告！未知電磁幹擾！控製器異常！傳感器異常！飛船降落失敗！嘀——嘀——飛船即將失控！】
    整個後艙劇烈震顫起來，下一秒就如脫韁的野馬狂奔出去。
    “糟糕，我們脫離了軌道！”
    海拉驚呼道。
    “該死！快，快穩住飛船！我們必須平安降落在地……”
    湯姆森剛吼到一半，就聽通訊頻道裏響起“嗡”的電流炸響聲。他頭腦刺痛，意識發愣，竟一時續不上話。
    該死！
    該死！
    又是未知電磁幹擾！
    他記得清清楚楚，之前扣動扳機射殺趙寒霜時，就是這股幹擾令他錯失了良機。沒想到現在又是它。
    “湯姆森，飛船已經失控了。我們必須在它墜毀前逃出去！”
    海拉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陳魚禁不住思索道：“這群外國佬……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