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星核裏，陳魚的意識蘇醒過來。他念頭一動，被撕裂後的痛感彌漫開來，隨即又化作甘甜。
    “這是……”
    他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了，明白是自己的意識在蛻變。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我之前的猜測果然是對的。每經曆一次核爆，我的意識就會被淬煉一次。”
    陳魚心情大好起來，“不能殺死我的，終將使我強大。”
    算起來，陳魚的意識一共經曆過三次蛻變。第一次是他從宇宙總觀效應的絕望裏掙脫出來，念如滿穀。
    第二次是他從湯姆森的核爆裏蘇醒過來，意識經過撕裂又重塑，一粒粒穀子般的念頭綻放璀璨明光。
    陳魚稱之為“念生明光”。
    這兩次蛻變對應的特性，也不難總結。在“念如滿穀”時，陳魚的意識變得“純粹飽滿，觀察入微”。
    在晉升“念生明光”後，他則能做到“見微知著，聚散由心”。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他能做到與趙寒霜、海拉兩人同時定點私聊，並在觀望地球時察覺到黑色霧氣。
    “那這一次會有什麽變化？”
    陳魚好奇地檢查自身意識，很快就察覺到不同。他意識鋪開，竟然突破了之前的10km觀察範圍！
    “太好了！我能‘看’得更遠了！”
    陳魚興奮不已。要知道在動輒以光年計算的浩瀚宇宙裏，10km簡直連海洋裏的一粒誇克都不如。
    “那到底能‘看’到多遠呢？”
    他嚐試新能力。
    識念立即綻放出一圈圈明光，似水裏的波紋一樣散向四方。
    那些波紋就像是探測波一般，采集遠處的景象並反饋回來。
    “念照四方，波粒二象。”
    陳魚明白了這一層能力的特性。明光照耀出去，形成了波粒二象性一樣的功效，實現長距離探測。
    “1000公裏！”
    他試探出極限，“竟然比之前翻了100倍！不過一旦超出10公裏，我就隻能探查，做不到觀察入微。”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對於這一點，陳魚早有預料。所以他並不失望，相反很興奮。1000km的探查距離對他意義非凡。
    “如果掠過地球時能經過大氣層外，說不定還能再看人類世界最後一眼。”他不無遺憾地想道。
    而且他發現念照四方階段的意識強度和控製力變得更強了。
    然後，他才投下目光，望向鬥姆號飛船裏的趙寒霜等人。
    “咦，準備返航了嗎？”
    完美錯過趙寒霜答複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被太陽捕獲。
    他抬高視野，蔚藍色的星球充斥在世界裏。他快要逼近了。
    ……
    “周辰，這玩意兒能修複嗎？”
    黃河打量被運回來的【貪狼】殘骸，雙臂抱在胸前，露出一副不能相信的樣子——這都成廢鐵了！
    天熊瞪他一眼：“喂喂，你還知不知道誰是老大？再亂講我要下調你的排名，讓貪狼當老二了！”
    黃河翻一個白眼。
    這傻貓。
    “機器人與我們不一樣，最重要的部位隻有一個芯片。”周辰將貪狼殘破的腦袋掰開來，取出芯片。
    “還好，它沒被損壞。”
    他檢查一遍說道，“佛家說這人生如苦海，渡船過彼岸。所謂‘船’有時就是指我們的身體。所以我們人類想超脫，得先解決肉身問題。”
    “碳基生命的局限性太大，隻適合在地球生存。要想真的踏足宇宙，超脫彼岸，恐怕還得用矽基。”
    他舉起芯片給黃河看，“你瞧，隻要將意識封存在這枚小小的芯片裏，就能實現數字永生。再塑造一副機械軀體，就能成為矽基生命。”
    “或許這就是人類的未來。”
    黃河眨巴眼睛：“你的意思是隻要成為矽基生命，我不用穿太空服，就能在宇宙裏自由行走？”
    周辰點頭道：“理論上是這樣。”
    “那太好了！”
    黃河激動道，“老子早就厭煩這烏龜殼一樣的生活了！你快把我變成矽基生命，我要出去打滾！”
    “呃……”
    周辰摸一摸腦門上的冷汗，“黃河，你還是多讀點書吧。我剛剛說的都是理論，現在還做不到。”
    黃河失望道：“哦……廢鐵。”
    亞索好奇地湊過來：“如果人的意識能裝進物品裏，豈不就如拉科塔一樣的神靈手段？這不可能吧。”
    “未必……未必不可能。”
    天熊突然說道。轉而他突然貼近，壓扁兩個大鼻孔，催促道，“周辰，你快點給貪狼安裝身體啊！”
    趙寒霜瞥一眼他們，注意到天熊剛剛似乎說漏嘴一樣的話。
    未必……就不可能嗎？
    “知道了，別催。”
    周辰將僅剩的三隻機械狐拆開，組裝成一個半人半狐的軀體。那腦袋和尾巴是狐狸模樣，身體像人。
    “貪狼，就委屈你一下了。”
    他將芯片塞進去，重啟。很快，狐狸眼睛睜開，竭力敬禮。
    “北鬥特別行動小隊——貪狼！向您報到！幸不辱命……”
    它說到一半，聲音就卡住了。
    周辰推一推眼鏡，訕笑道：“不好意思，忘記拚接聲帶了。”
    亞索：“……”
    黃河卻若有所思道：“周辰，如果你變成矽基生命，是不是就沒法喝咖啡了？那你活著還有意思嗎？”
    周辰愣住，眼露思索道：“你說得對。如果連咖啡都喝不了，那我寧願就此消亡在這百年人生裏。”
    天熊認真地瞪大眼睛，又轉頭閉上道：“返航程序檢查完畢，一切正常。軌道參數設定中，請指示。”
    海拉抬起頭。
    終於……要返航了！
    “起飛！”
    趙寒霜毫不猶豫下令道。
    鬥姆號飛船劇烈震蕩，底部的等離子引擎全力噴發。它立即衝天而起，飛向小行星外的逃逸軌道。
    【未知的存在，我即將遠離此地，回歸地球。我不知道您能否收到我的訊息，但我要說再見了。】
    【真遺憾，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也不知道您的來意。作為地球人，我充滿善意，希望您也是。】
    【別忘了……你我的約定。】
    趙寒霜停下手勢，凝望宇宙。
    然而就在這時，耳麥裏響起“呲呲”的電流聲，她心神巨震。
    TA……回應我了！
    趙寒霜心情激動，急忙解碼內容，發現對方傳來的是——
    【人類，我聽過這個名字，也曾旁觀過你們的文明。如果你一定要問我的來曆，我可以告訴你。】
    【我是遠古星神一族，用你們人類的尺度，是誕生在134億年前。我們的存在需要依附宇宙星體。】
    【我現在暫住在這顆小行星裏，你可以稱呼我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