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芷瞳孔收縮。
    那濺在身上的一灘血跡令她警醒，這個末日比想象中更殘酷。
    而無論再天驕、再冷靜，她始終是一個沒踏出實驗室的科學家。安妮的死並不能讓她即刻完成蛻變。
    她手腳發顫，嗓門發幹，但鼓足力氣喊道：“小心狙擊手！”
    一行人匆忙尋找掩體。
    就在這時，又一聲槍響。
    砰！！
    後方大樓的玻璃轟然破碎。
    孫朝暉低喝道：“是我的人出手了！趁有掩護，大家抓緊時間，跟著我一起衝出去！上車就安全了！”
    他鑽出花壇，向後麵招手，帶領一隊科學家往大門衝去。
    後麵的大樓裏果然沒再出現槍響，不知道是不是被擊殺了。
    “楊院士？”
    孫朝暉剛催促完眾人登車，就折回來看向發呆的楊沅芷，“您怎麽不走？對方可能不止一個殺手。”
    楊沅芷望向後方大樓，呢喃道：“老師……老師還在裏麵！”
    孫朝暉臉色大變。
    是了，自從小行星改變軌道以來，陳鎮國就一直坐在六樓觀景台。剛剛那名狙擊手也是來自六樓。
    他老人家不會出事吧？
    “楊院士，您先走！我上去找他！”孫朝暉毫不猶豫地回頭。
    “不，我和你一起去。”
    楊沅芷的眼裏迸射出堅韌，她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柄手槍，跟著孫朝暉衝回大樓，“注意不要坐電梯！”
    孫朝暉點點頭，和她一前一後爬上樓梯。很快就來到六樓。
    “我開門，你掩護。”
    他一把推開樓道內門，持槍指向左右兩邊，卻見過道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具屍體仰麵倒在血泊裏。
    “是剛才的狙擊手，他被我的人一狙斃命了。”孫朝暉掃視一眼，判斷道，“難道殺手隻有一個人？”
    楊沅芷豎起耳朵，突然伸出手指立在唇前：“噓，跟我走。”
    她躡手躡腳走向陳鎮國的房門，隻見房門露一條縫隙。裏麵光影晃動，響起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嘿，你就是陳鎮國？華夏國最厲害的科學家，「天宮」智腦的製造者，號稱全人類最聰明的人？”
    那人的話裏帶著譏諷，“你這麽聰明，想過自己會死嗎？”
    楊沅芷緩緩退後一步，用眼神示意不要衝動，然後看向不遠處的電控室。他們必須創造機會突襲。
    孫朝暉點點頭。
    楊沅芷小心向電控室摸去。
    房間裏響起陳鎮國平靜的聲音：“你們不是我要等的人。”
    “你等的人？我等你媽！”
    那名暴徒猛地拍在八仙桌上，臉上露出凶狠的表情，“陳鎮國，你知不知道小行星就要撞地球了？”
    “你踏馬裝給誰看？”
    “來到聯合指揮中心後就傻坐在這裏。要你有什麽用？”
    “不過這樣也好，小行星一來，你我都活不了。戴維斯死了，白雕國一定很樂意看到你這顆人頭。”
    他用槍口敲在桌子上，“既然我搶不到通行的白金卡。左右都是死，不如拿你去換內陸通行資格！”
    說著，他抬槍對準陳鎮國。
    “看在你是當世最強科學家的份上，說說還有什麽遺言？”
    陳鎮國輕輕摩挲茶杯，端坐如山，眼神落向窗外的天空。
    他平靜道：“如果我被你殺死了，代表實驗失敗，人類遲早會滅亡。那麽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
    “如果我沒被你殺死，代表實驗在繼續，人類還有一線希望。那麽該來的，他就一定會來到這裏。”
    暴徒首領愣了下。
    “？”
    這算遺言嗎？什麽實驗，什麽滅亡，什麽希望，怎麽聽不懂？
    “陳鎮國，給你機會你不用啊！”他惱怒道，“既然如此，就送你去見撒旦吧！以後……別打啞謎了！”
    說完，他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突兀在外麵響起。
    暴徒首領嚇了一跳，目光掃向房間裏的兩名同黨，罵道：“毒蛇那家夥怎麽還沒回來？蠢貨，開了三槍都沒打死楊沅芷嗎？滾過去看看！”
    殊不知楊沅芷和孫朝暉也被嚇了一跳。他們一個手扶電表箱剛要拉閘；一個立在門外冷汗淋漓。
    一名暴徒大步走向門縫，他隻要一拉門就能看到孫朝暉。“噔噔噔”的腳步聲仿佛敲在他的心頭。
    就在這時，楊沅芷猛地拉閘。
    室內燈光一暗。
    咚！！
    孫朝暉一腳踹開大門，門框撞在來人的腦門上。他趁機突進，將手槍抵住對方的脖頸大喊：“Stop！”
    房間裏的另一名暴徒立即抬槍指來，卻被他拉人質擋住。
    “放開陳院士！否則我殺了你們的同伴！”孫朝暉威脅道。
    “西特！就憑你個黃皮猴子，也敢威脅我？”暴徒首領絲毫不在意手下的死活，罵道，“殺了他！”
    砰！！
    一聲槍響在房間裏傳開。
    那名瞄準孫朝暉的黑皮膚凶徒“噌”地栽倒在地，兩腿抽搐，嘴裏掙紮著想說話，卻漸漸沒了氣息。
    楊沅芷持槍出現在門口。
    “廢物！”
    暴徒首領大罵一聲。
    現在的局勢已經變成了他用槍指著陳鎮國，孫朝暉用槍指著另一名暴徒，而楊沅芷則用槍指著他。
    互為忌憚，都不敢動。
    “放開我的老師！我饒你們離開！”楊沅芷謹慎地提條件。
    “楊沅芷？沒想到你還活著。”
    暴徒首領見到她，哪裏不明白自己四人翻車了。剛剛的槍響不是毒蛇在殺她。相反，是毒蛇被殺了。
    “海桑國剛剛懸賞300萬美金要你和陳鎮國的命。沒想到你現在就送上門。嘿，那我送你們一起走！”
    誰知道他絲毫不怕，也不被楊沅芷兩人所威脅，大喇喇道。
    “你不怕我殺了他嗎！？”
    孫朝暉厲聲喝道。
    下一秒就見暴徒首領突然抬槍射擊，一顆子彈命中他手裏人質的腦門。鮮血沿著鼻梁和眼眶流下。
    他……竟然殺了同伴！
    “我不需要累贅。”
    對方森寒的話語傳入耳孔。孫朝暉心裏警鈴大作：“小心！”
    砰！！
    磅！！
    兩聲槍響齊鳴。隻見暴徒首領主動跳起，用胸口直麵楊沅芷的子彈，同時毫不猶豫地對楊沅芷開槍。
    那枚子彈發出悶響，竟然不能射穿他的胸膛——是防彈衣。
    反觀楊沅芷則狼狽跌到一旁，肩膀上出現一個彈孔。血液正沿著她纖細的手臂和潔白的手腕滴落。
    她一個第二次握槍的科學家，怎麽可能是暴徒首領的對手？
    噔噔噔！噔噔噔！
    正在這時，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個黑皮膚、白皮膚的暴徒將房間團團圍住，槍口封死後路。
    暴徒首領露出桀然笑容：“耗子，你以為我是真不知道殺陳鎮國嗎？我不過是為了引你們過來。”
    “嘿，三隻大魚啊～”
    原來他是故意拖延時間，吸引楊沅芷和孫朝暉過來。現在遁地無門，楊沅芷和孫朝暉頓時陷入絕境。
    唯有陳鎮國輕輕端起茶杯，在嘴裏抿一口，始終沒有回頭。
    “不對，是九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