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葬身地底的時候，軌道飛行器突然自發噴出猛烈的等離子光束和化學推進劑。
    它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衝破稀薄地層，躍上千米半空，然後疾馳俯衝，落向不遠處的一座隕石坑裏。
    飛船大門自動打開，走進三個穿太空服的人類。他們的背後還有一輛月球車，緩緩駛進後艙室裏。
    “海……海拉！黃河！亞索！”
    從地上艱難爬起的周辰無比驚訝道，“你們不是走了嗎？”
    海拉水晶般的棕色眼睛異常平靜：“你似乎忘記了軌道飛行器是誰改造的。還有你自己……”
    她抬手搓一下兩指。
    周辰頓時不受控製地僵直在原地，像木偶一樣抬手、踢腳。他身上的宇航服竟然完全不受他控製。
    “你的宇航服裏還有我植入的木馬，我擁有最高權限。”
    海拉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我才是這艘飛行器裏的王。”
    黃河怒氣衝衝，一拳撂翻周辰：“你踏馬的！這次怎麽不說辰宿列張的辰了？看我這次不打死你……”
    周辰抱著頭，委屈道：“我還穿著宇航服呢！草，別打襠部！黃河，你等著，我遲早揍你一頓！”
    在兩人的喧鬧聲中，亞索挑了個安靜地方坐下，係緊安全帶。
    【創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您是一切偉大的根源。您是開始，也是結束。您是浩瀚星界的支配者，也是我唯一的歸宿。】
    海拉默默祈禱，【感謝您的饋贈。】
    然後，軌道飛行器在她的操控下，迅速升空，飛向遠處。
    在它離開的刹那，整個莫斯科海徹底從月球上剝離，形成2萬平方公裏的超大碎片投向小行星。
    ……
    地球，波利斯避難所。
    “楊院士，他們成功了！”
    門口響起孫朝暉的提醒聲。楊沅芷全身一震，從數據裏回過神，撲到望遠鏡前遙望遠處的月球。
    一塊巨大“碎片”飛向小行星。
    “月球正在修正軌道。這塊月球碎片會撞在小行星上嗎？”
    孫朝暉好奇問道。
    “不會。”
    楊沅芷搖頭道，“它是從側前方飛向小行星。靠近時，小行星的引力會形成刹車效應，令其減速。”
    “原本的雙曲線軌道會變成橢圓形軌道。月球碎片將被捕獲，成為環繞小行星飛行的一顆‘衛星’。”
    “它將伴隨小行星離去。”
    孫朝暉點點頭：“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觀測月球修正結果？”
    楊沅芷起身，目光掃向桌上的資料，蹙眉道：“那隻是一部分。我們還有更關鍵的一件事沒做。”
    她心裏總覺得不安。
    “楊院士，我有份數據看不明白。”天鵝國的科學家馬克西姆突然來到門前說道，“你看，這是光譜。”
    “在湯姆森引爆核彈前，從小行星上反射出的光線除了引力透鏡外，並沒什麽不同。但核爆後……”
    他遞上一份材料，上麵顯示從啟動隕星計劃觀測至今的光譜變化。在核爆後，呈現輕微的黯淡狀。
    “光譜中缺失了什麽？”
    楊沅芷捕捉到要點。
    “是這些。”
    馬克西姆翻開背麵的光譜成分，“少了C?、CN和TiO分子。這與您推測的白矮星結論不謀而合。”
    “但是這比例很古怪。它比正常值偏離了0.23％，是觀測誤差嗎？畢竟我們一直在忙亂中度過。”
    楊沅芷目光一凝。
    “不對！”
    “不是誤差！”
    天龍的分析提示也在鏡框中掠過，但它的分析結果竟然隻有三個字。三個本不該出現在智腦裏的字。
    楊沅芷沒有理會「天宮」的分析結果，而是拿起桌上的材料，進一步對比，失聲道：“這不可能！”
    而鏡框裏顯示的也是——
    【不可能。】
    孫朝暉和馬克西姆兩人不明所以，問道：“出什麽問題了？”
    “錯了！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楊沅芷攤開資料道，“它不是一顆白矮星，或者說不是純粹的白矮星。你們看分子結構……核爆掀開地層，露出了它的真實模樣……”
    “所以光譜成分在前後呈現細微的區別。而缺失的分子指出，它確實有白矮星的碳氧核心結構。”
    “但氦、氖等輕元素幾乎消耗殆盡。這不是白矮星的體現。”
    “還有這是熱輻射監測數據。它體內的星核越來越活躍。”
    說到這裏，她停下翻頁，抬頭看向兩人，“所有數據都表明，它是一顆能量即將耗盡的白矮星！”
    孫朝暉一臉懵，我隻是一個軍人，看不懂這些數據資料啊！
    “那不還是白矮星嗎？”
    他問出最蠢的問題。
    “不，不是白矮星了。”
    馬克西姆已經反應過來，“當白矮星的能量散盡，它將成為一種新天體。你的意思是它體內還潛藏著最後一團能量，隨時可能爆發？”
    “可白矮星的熱輻射不是應該緩慢將能量散盡嗎？為什麽它會儲存著，仿佛要一次性綻放一樣？”
    楊沅芷頭皮發麻：“這正是我擔心的。它體內儲存著一團能量，原本沉寂在星核裏緩慢釋放。”
    “但我們連續引爆的核彈適得其反，激活了這團能量。現在它掠過地球，又受到動能交換影響，極有可能因為擾動而爆發能量。”
    “甚至飛向它的月球碎片，會成為壓垮它的最後一根稻草。”
    馬克西姆的聲音開始發顫，問道：“那結果會是什麽樣？”
    “這股能量不難計算。引力結合能等於3GM2／5R，代入數據得出，大約是67億兆噸TNT當量。”
    楊沅芷快速在紙上演算，“當年導致恐龍滅絕的希克蘇魯伯小行星撞擊，釋放的能量不過是1億兆。”
    “這意味著它足以滅絕恐龍67次。地球和月球會被瞬間汽化，距離最近的金星和水星也難逃劫難。”
    她頹然坐倒，“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這將是2025FA23號小行星留給人類最後的饋贈。”
    目光掠過天龍的提示，她不得不最終總結道：“威脅，滅世。”
    窒息感壓迫在房間裏。
    “可……可是黑矮星的形成至少需要200億年。迄今為止，可觀測宇宙中都沒有發現過黑矮星。”
    馬克西姆發顫道，“而如今宇宙的年齡不過是137億年。怎麽可能會誕生黑矮星？這是天體悖論！”
    “是啊……”
    楊沅芷覺得手腳冰涼，第一次生出無休止的絕望，“但如果它不是來自可觀測宇宙呢？宇宙外麵……”
    “真的空無一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