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裏，小行星。
    陳魚望向飛來的莫斯科海碎片。這足有三個魔都大小的龐然大物，在宇宙裏宛如一片樹葉在飄行。
    但相比而言，它最長達300公裏的直徑，是陳魚的30倍。
    “我……沒死？”
    趙寒霜從短暫的昏迷裏蘇醒，抬頭望一眼淩亂的飛船中控艙，思緒一點點匯聚，“我完成任務了？”
    鬥姆號的自動駕駛係統已經修正軌道，正繞小行星飛行。
    “等等！月球怎麽樣了？”
    她牢記自己的使命是斷尾求生行動。她的任務完成了，那周辰的呢？他們成功切斷月球地層了嗎？
    趙寒霜爬上觀測台，龐大的莫斯科海碎片在高倍屏裏顯現。
    她的心髒頓時噗通直跳：“成功了！周辰他們……成功了！”
    【它會成為一顆衛星嗎？】
    耳麥裏響起星魚大人的問詢。
    【感謝……感謝您的饋贈！】
    趙寒霜仍舊沉浸在激動裏，【是您讓人類重新有了希望！】
    陳魚沉默，心想我還什麽都沒做呢，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然後，才看到趙寒霜回道：
    【抱歉，我可能太激動了。這塊月球碎片看似龐大，但是質量應該不足這顆小行星的五分之一。】
    【它將會被引力捕獲，成為一顆高橢圓形軌道的衛星。不過它並不穩定，隨時可能向小行星墜毀。】
    【無論如何，這塊蘊含月球40億年曆史的岩層，都將陪伴您在星際裏遠行——權當人類的回禮吧。】
    陳魚再次端詳莫斯科海碎片，要帶著這份禮品浪跡宇宙嗎？
    月球承載人類從古到今的掛念，儼然成為一種精神象征。
    想想……似乎也不錯。
    【我想知道，根據你們人類測算，這顆小行星在掠過地球後，會前往哪裏？會有怎樣的結局？】
    他第二次問道。上一次趙寒霜回答過，但他並沒有收到。
    趙寒霜揚起眉毛，變換手勢道：【這顆小行星的速度是20km／s，小於太陽逃逸速度42km／s。】
    【所以它在離開地球後，會被太陽捕獲，成為內太陽係的一員。不過我必須提醒您，這並不安全。】
    【它的軌道會與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和小行星帶交叉。尤其是後兩者，會引發毀滅性災難。】
    【它會被質量恐怖的木星捕獲、墜毀，或被小行星帶數以萬計的天體撞成碎片。望您早做考量。】
    她相信神秘尊貴的星魚大人一定有辦法，或換一個棲息地。
    殊不知此時的陳魚倍感頭疼。
    被太陽捕獲？
    這是他此前沒想過的。就像剛剛決定闖蕩江湖的年輕人，才邁出門就被路過的乞丐搶光了裝備一樣。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後來就隻剩下曾夢。
    這種被重錘狠狠敲在心頭的感覺，令他覺得堵得慌——才燃起流浪宇宙的夢想，就這麽破滅了？
    而且不止是夢想問題，還有生存。木星和小行星帶成為扼住他咽喉的魔鬼，隨時掐下致命一擊。
    “我必須自救！”
    陳魚心裏燃起火花。但要自救首先要改變的就是自己的速度。趙寒霜說太陽逃逸速度是42km／s。
    &n／s的速度，才能逃脫太陽捕捉。唯一的辦法似乎隻有星核裏的能量……
    正在這時，莫斯科海碎片終於靠近，一股龐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陳魚覺得身形一顫，竟然慢下來。
    “？”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抱歉，我忘記告訴您……】
    趙寒霜接管飛船，準備降落到小行星地表，【月球碎片在被小行星捕獲時，會進一步釋放動能。】
    【雙方將同時因引力刹車效應，再次降低速度。現在儀表裏顯示小行星的速度已經隻剩16km／s。】
    陳魚頓時像吞了口蒼蠅。
    【無妨。些許風霜罷了。】
    他不得不繼續維持孤高的遠古星神形象，故作淡然地回道。實際上心裏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意識攀升到最高處，他最後看一眼蔚藍色的星球。不管怎麽說，此時此刻，都要向地球告別了。
    突然，他瞥見落入衛星軌道的月球碎片後方，浮現一抹銀光。
    這是……
    同一時間，緊握控製杆的趙寒霜站起身，目露孤疑地望去。
    隻見漆黑的天鵝絨上，在地球的蔚藍色和月球的純白色中間，出現一艘扁平的銀灰色軌道飛行器。
    兩人同時感到不解。
    “他們怎麽來了？”
    ……
    月球外，飛行器裏。
    “太棒了！周辰，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如果隊長她知道，一定會以你為榮，並狠狠表揚你一頓！”
    黃河揍完周辰，就將他緊摟在懷裏，粗獷的嗓音難得露出不舍，“你踏馬……不許再拋棄我了！”
    “咳咳！！”
    周辰被摟得頭罩壓迫咽喉，險些喘不過氣道，“黃河，別亂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有什麽呢！”
    黃河不解：“有什麽？”
    周辰回頭，就看見目光直愣愣端詳兩人的亞索，連忙道：“什麽都沒有！我發誓，我們是清白的！”
    黃河：“？”
    周辰頓時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沒必要向亞索解釋。而且這什麽跟什麽，不是越描越黑嗎？
    “這不是去基地的路。”
    亞索突然開口道。
    周辰微微一愣，旋即意識到什麽，猛地衝到前窗眺望道：“我們這是去哪？海拉，你這是去哪！？”
    黃河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什麽情況？他們已經完成斷尾求生行動，現在不回月球基地，那是去哪？
    最關鍵的是，這是近地軌道飛行器，不是宇宙飛船！這麽開出去，和開碰碰車上高速沒什麽區別！
    三人看向控製台前的海拉。
    她靜靜凝望遠方，淡黃色長發垂落肩頭，青澀臉龐透出執著，如水晶般清澈的棕色眼睛一眨不眨。
    “我的孩子還在小行星上，我得去救他。我不能丟下他。”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周辰和黃河麻了。
    什麽孩子？你不是說你懷著孕嗎？這還沒生呢，哪來的孩子？
    “海拉，你發什麽神……”
    周辰剛要衝上去質問，就被亞索一把按住肩膀，拽回原地。
    “最好別惹她。”
    亞索的聲音透著罕見的凝重，“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海拉患有嚴重的臆想症，孩子……是假的！”
    “她的過往並不幸福，一度過著艱難生活。罰站、浸水籠、關禁閉、鞭刑、毆打……都是家常便飯。”
    “所以她在那一年黑進白雕國檔案係統，利用特勤局將他們送了進去。她的記憶裏一直有個孩子。”
    “名義上是她的弟弟。”
    “但不知道是誰生的，被同樣欺淩後，倒在她的懷裏。”
    “那倆人……不配稱之為父母。”
    說到這裏，他放低了聲音，“還有，湯姆森強爆她的事也是假的。事實上是她給湯姆森下藥，扔給他一名黑Ho，整整折磨他一晚上。”
    “原因很簡單，就是湯姆森在她發病的時候……惹到她了。”
    周辰和黃河如墜冰窟，海拉瘋了……而且瘋得這麽徹底。
    突然，海拉扭頭看向他們，一步步逼近。隨著腳步踩落，三人的太空服隨身係統立即被剝奪權限。
    他們不由自主地墊腳、挺胸，像僵屍一樣筆直站在原地。
    海拉冰冷的聲音刺進耳膜。
    “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