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回望一眼地球，它在自己的視野裏越來越小。那抹蔚藍色注定成為記憶裏逐漸被遺忘的光彩。
    在宇宙尺度，地球和月球都太渺小，連真菌都比不上。對他而言，真正的星際旅程才剛剛開始。
    “消耗了千分之一的能量。”
    他查看星核，發現那團能量變淡了些許。他能感覺到，在星核噴發的時候，大部分能量都逸散了。
    但即便是一小撮能量發力，也令它成功實現“加速”飛離。
    這股能量很強大，遺憾的是隻有這麽多，用完就沒有了。至少現在，陳魚想不到補充能量的方法。
    他並不知道，白矮星向黑矮星演變的過程幾乎是不可逆的。
    “我得梳理下現在的情況。”
    陳魚靜下心想道，“首先是我現在的處境，已經離開地球。”
    “根據趙寒霜他們的推演結論看，運行軌道也已經從橢圓形變成雙曲線，意味著我正在逃離太陽係。”
    “而這個時間是極其漫長的，至少需要1萬年。趙寒霜他們的壽命根本不足以成為我的長期夥伴。”
    “所以我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裏，挖掘他們的剩餘價值。”
    這無關自私，而是很現實的問題。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了。
    “至少在麵臨木星危機前，我需要他們的助力。替我分析航道、預測風險和逃脫木星的捕捉。”
    陳魚定下短期目標。
    “其次是我的能力……”
    他的意識升騰，第一次梳理自身的全部情況，“如果用量化的方式進行衡量，我一共有3種能力。”
    “第1種是【行星感知】，屬於精神操控係。作為天體，我的意識場可以精細入微地感知四周一切。”
    “lv0階段是普通感知，範圍隻有10km，與直徑等同。而且隻能感知圖像，不能聽到聲音。”
    “lv1階段是念如滿穀，純粹飽滿，觀察入微。能察覺到極細極微層麵的物質結構和變化，纖毫畢現。”
    “lv2階段是念生明光，見微知著，聚散由心。不僅能定點操控、感知和幹擾，而且能發現意識體。”
    “lv3階段是念照四方，光照寰宇，波粒二象。也是我現在所處的階段，意識能夠像波一樣探測到更遠距離，而且能對抗磁暴、輻射。”
    “不知道距離下一階段還有多遠？升到頂級又是什麽樣？”
    陳魚看向星核旁的黑色霧氣。這個神秘的“意識”體還在揮發中，預計七天後才能變成最終模樣。
    “第2種能力是【行星脈衝】，屬於能量控製係。可以借助【行星感知】掌控星核內部的神秘能量。”
    “lv0階段，隻能釋放定向的、微弱的脈衝，用於信號傳輸。”
    “lv1階段類似行星引擎，通過精確掌控能量噴發，實現軌道加速或轉向。不過，這是有代價的。”
    陳魚望向千瘡百孔的星球表麵，本就醜陋的容顏像是被整形醫生操刀過千百次，詮釋著“藝術美”。
    “不知道能不能恢複？”
    他歎口氣。畢竟輸贏是一時的結果，但帥是一輩子的事。
    “第3種能力與前2種不同，是個被動能力。我稱之為【天體潮汐】。”陳魚盤算道，“能力不用講，地球現在麵臨的災難就是實例。”
    這項能力蠻橫霸道，是他流浪宇宙過程中的最大倚仗。不過怎麽成長進化，他還一點頭緒沒摸到。
    【星魚大人，我們的氧氣隻夠支撐7天，所以不得不向您短暫告別。我將進入25天的休眠旅程。】
    趙寒霜躺進鬥姆號的休眠倉裏，看著周辰、黃河和亞索一個個開啟淺度休眠，忍不住切換手勢道。
    陳魚微微凝聚意識，好奇道：【你們下一站去哪裏？】
    趙寒霜仰望艙頂。
    【火星。】
    【那裏有各國的文明基地，能補充我們缺失的燃料和氧氣。最關鍵的是，有飛船送我們回地球。】
    說到這裏，她停頓住。
    【星魚大人，等抵達火星後，我恐怕要與您說再見了。這一路能陪伴您……是我趙寒霜的榮幸。】
    說完，她閉上眼睛。
    機械提示音響起：“淺度休眠已開啟，您將在25天後醒來。星際航行是一件愉悅的事，祝您好夢。”
    臨睡前，她等到陳魚的回複。
    【蜉蝣同夢，高山流水。星光不減，後會有期。】
    趙寒霜的嘴角終於露出笑意，原來您也知道旅行者一號。
    當它帶著人類文明的聲波駛向太陽係外，獨屬於地球的記憶注定會成為億萬年孤寂旅程中的陪伴。
    這份陪伴不會被遺忘。
    高山流水遇知音。她沉沉睡去，將這份笑意也帶入夢中。
    【創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我的孩子已經出生了。感謝您神聖的庇護。我們將前往火星補充飛船燃料和氧氣，希望一切順利。】
    海拉躺在休眠倉裏虔誠祈禱。她猶豫後，第一次發出疑問。
    【恕我冒昧，您是上帝嗎？我是否有幸頌念您的真名？】
    問完後，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主”會責怪自己的冒昧嗎？
    【上帝？我沒聽過這尊存在。它隻是你們人類的遐想。】
    陳魚的一句話就擊碎了她的世界觀。上帝……並不存在？
    “那我一直祈禱和信仰的是誰？聖經裏反複頌揚的又是誰？”
    海拉的眼裏滿是迷茫，如果上帝不存在，庇佑我的又是誰？
    她一直受到的文化熏陶令她無法相信這個結果，“不對，庇佑我的……不是上帝，而是……是祂！”
    海拉眼裏綻放出堅定光芒。那是新的信仰正在成為支點，撐起她的世界。那世界裏隻有一道身影。
    【全知全能的主，信徒海拉懇求終身侍奉，頌念您的真名。】
    她用指尖一下下點在胸前，動作鄭重，表情神聖且莊嚴。
    陳魚感受到這片真誠，反而不敢隨意回答了。他望一眼海拉身旁空無一物的區域——她口中的孩子。
    如果讓她知道真相，會不會比舍棄“上帝”更可悲？她和她的“孩子”需要一個信仰去支撐前行。
    陳魚想到海拉平時的禱告詞，用沉穩頓挫的電流聲回道：
    【吾名……元始。】
    海拉全身一震，元始、元始，是東方文化裏一切的起始嗎？
    她立即閉上雙目。
    【感謝您仁慈神聖的饋贈。您是開始，也是結束。您是浩瀚星界的支配者，也是我唯一的歸宿。】
    【您的信徒海拉——】
    【向您奉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