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房床上的油垢人臉還在滲油，林野攥著銅鏡內芯的手越收越緊——內芯背麵“油換臉，臉換油”的刻字被掌心汗浸得發潮，與指尖沾著的淡褐色油垢混在一起，在刻痕裏積成細小的油珠。方才阿吉抖開床單時，油垢裏三張房客臉的眼睛突然睜開，瞳孔裏映出的不是房間景象，而是廚房灶台的缺口，缺口裏飄著的黑發，正和他們枕頭下藏著的那縷一模一樣。
    “新的殺戮法則。”林野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目光掃過房間每一處油痕——門縫滲進的油在地麵畫了個半圓，剛好框住床腳；鏡子蒙著的油膜裏，灶台影像的邊緣有八道細痕，對應著八張待填的人臉；連床頭櫃上的登記單油印，都在慢慢往“人補”的“補”字上湊，“不是隨機吞臉吸油，是‘鏡像殺戮’——隻要有人的臉映在沾了油的鏡麵上，鏡裏的‘油鬼’就會通過油痕定位，把人的臉‘換’成油垢裏的空臉，把油‘換’成灶裏的腐油。”
    蘇九璃蹲在鏡子旁，用鑷子挑開鏡麵的油膜，油膜下藏著細小的劃痕，拚在一起竟是201房的房號，而劃痕邊緣的皮屑，和大廳死者登記單上的皮屑紋路完全一致。“是有人故意在鏡麵上劃的房號，”她抬頭看向林野，眼裏滿是凝重，“這個人知道‘鏡像殺戮’的法則，還在給‘油鬼’遞目標——他不是經理，經理的油痕是雙色製衡；不是參加任務的人，我們的登記單都被篡改過，隻有他能自由改動鏡痕和油印；更不是兩隻鬼，鬼隻會按法則殺戮，不會刻意引導。”
    阿吉突然想起剛才換房間時，剩下的房客裏，那個穿灰襯衫的男人之前沒露麵，暫稱老周）總在往他們房間瞟，手裏攥著個油乎乎的布包，布包上沾著的油，和鏡麵油膜的顏色一模一樣。“是老周！”他聲音發顫，“我們收拾東西時，他說要去廁所，卻往201房的方向走了，當時我沒在意……”
    “先換房間。”林野當機立斷，抓起背包往門外走，“不能待在鏡痕和油印對應的房間，我們去103房，那裏的窗台嵌著空臉，油痕早就幹了，暫時安全。”
    四人往103房走時，走廊地麵的油痕果然在往201房匯聚，連牆麵上嵌著的人臉，眼睛都齊刷刷地轉向201房的方向，像是在等著“鏡像殺戮”的觸發。到了103房，林野先檢查了房間——窗台的空臉嵌得緊實，牆麵沒有新鮮油痕，唯一的小鏡子蒙著厚厚的灰，擦開一角，鏡麵幹淨無油，這才放下心來。
    阿吉和陸嶼靠著牆喘氣，蘇九璃則在整理找到的線索：銅鏡內芯的“油換臉”刻字、經理煤油燈上的“寅時前填灶”、陸嶼速寫本裏的鏡痕畫、老周布包上的油垢……這些線索像串在油繩上的珠子，始終缺個串珠的結。“那個虛偽的人到底想幹什麽？”阿吉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幫‘油鬼’遞目標，難道是想讓‘油鬼’先吞夠八張臉，再反過來吞掉老掌櫃？”
    林野躺在床上，腦子裏翻湧著之前的細節：經理給的鑰匙柄人臉是睜眼，煙囪鑰匙是閉眼，對應銅鏡的內外芯；“鏡像殺戮”的法則需要鏡痕和油印雙重定位；老周布包上的油，和灶眼裏的腐油顏色一致……突然，他猛地坐起身，盯著銅鏡內芯的刻字：“‘油換臉，臉換油’，不是單向換，是雙向換！”他指著刻字的筆畫，“‘換’字的豎鉤是雙線條，說明既要把人的臉換成空臉，也要把空臉換成活人臉；既要把人的油換成腐油，也要把腐油換成活人的油——那個虛偽的人，是想通過‘鏡像殺戮’，把自己的臉和油，換成活人的，把自己從‘油鬼’的殼裏換出來！”
    蘇九璃突然反應過來：“老周的布包！裏麵裝的肯定是他自己的臉——他早就被‘油鬼’吸成了空臉，隻剩張皮囊裹著腐油，現在想通過‘鏡像殺戮’，把房客的臉換給自己，把腐油換給房客，讓自己變成‘活’的！”
    就在這時，林野突然覺得臉頰發黏，伸手一摸，指尖沾著點淡褐色的油——是從銅鏡內芯滲出來的！他猛地抬頭看向房間的小鏡子，鏡子裏的自己，右臉頰正慢慢浮現出一道油痕，油痕的形狀，和老周布包上的油印一模一樣！“不好！觸發了‘鏡像殺戮’的第二條法則！”林野的聲音發顫，“不是隻有鏡麵上的油痕能觸發，沾了灶油的東西銅鏡內芯）隻要碰到人的皮膚，就能通過皮膚油脂，把人的臉映在‘油鬼’的‘油鏡’裏——這才是經理說‘寅時前填灶眼’的真正用意！”
    眾人這才明白，經理的提示不是讓他們幫著填灶，是警告他們：寅時前如果不把灶眼裏的銅鏡內芯填回去，讓“油鬼”的腐油和銅鏡的銅鏽中和，“油鬼”就會通過沾了灶油的東西，觸發“皮膚鏡像殺戮”，不用鏡子，也能換臉吸油！
    林野突然想起背包裏的“鎮邪鈴”——之前用它震退過老掌櫃，鈴身刻著的人臉能暫時壓製陰物的油痕。他猛地摸出鈴鐺，晃動的瞬間，“叮鈴”聲刺破房間的死寂，銅鏡內芯滲出來的油痕突然凝固，鏡子裏的油痕也慢慢變淡。“這鈴鐺能壓製‘油鬼’的油鏡，”他盯著鈴鐺上的人臉，突然明白，“經理給我們的煤油燈、鑰匙、銅鏡內芯，不是幫我們，是在給我們‘反製工具’——他知道有虛偽的人在引導殺戮，怕平衡徹底被打破，隻能用這種方式遞反製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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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九璃突然指向門外，走廊裏傳來“滋滋”的油痕聲，緊接著，103房的門縫裏滲進一縷油，油裏裹著張小小的人臉，正是老周的臉——老周的臉已經變成了油垢色，眼睛裏滿是腐油，嘴角咧開，露出和油鬼一樣的笑，而油痕的盡頭，連著個油乎乎的布包，布包裏的臉，正慢慢變成林野的模樣。
    “是老周！他在用‘皮膚鏡像’引導‘油鬼’換臉！”阿吉喊著就要往後退，卻被林野拉住。林野攥緊鎮邪鈴，又摸出之前在配電室找到的銅製燈盞醒臉油），將燈盞裏的殘油倒在鈴鐺上——醒臉油碰到鈴鐺刻臉，突然泛起微光，鈴鐺聲變得更尖銳，門縫裏的油痕瞬間往後縮，布包裏的林野臉也開始融化。
    “‘油換臉’的反製法則，”林野盯著融化的油臉，終於理清了所有線索，“用醒臉油激活鎮邪鈴的刻臉，能把‘油鬼’的換臉油‘反換’回去，讓虛偽的人換臉失敗，反而被油垢反噬——這就是經理沒說的第二條規則真正用意：不是填灶，是用反製工具，找出引導殺戮的虛偽者。”
    門縫裏的油痕突然劇烈晃動，老周的臉發出淒厲的尖叫，油垢開始從他臉上往下掉，露出底下的空臉——原來他早就被“油鬼”吸成了空殼，隻剩張用腐油粘的假臉。油痕往後退得越來越快，最後縮成一團，撞在走廊的牆上，變成了一塊嵌著老周空臉的油垢，再也沒了動靜。
    林野鬆了口氣，癱坐在床上，手裏的鎮邪鈴還在微微發燙。蘇九璃撿起地上的油垢，油垢裏裹著張小小的登記單，日期是5月19日，名字欄寫著“老周”，簽名處的墨痕，和經理登記單上的“陳默”字跡，出自同一人之手。
    “經理早就知道老周是虛偽者，”蘇九璃盯著登記單，“他改老周的日期，是在給我們留線索；給我們反製工具，是在讓我們自己找出真相——他這個‘平衡者’，既要製衡兩隻鬼，還要引導我們找出內鬼，這次任務的難度，比我們想的還大。”
    就在這時，103房的窗台突然傳來“哢嚓”一聲，嵌著的空臉眼睛慢慢睜開，嘴角咧開個詭異的笑，而窗外的油霧裏，隱約浮現出101房銅鏡的輪廓，鏡麵上，正映著八張睜開眼的人臉，其中一張，是林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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