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仿佛沒有盡頭。
    計書寶走在最前麵，天心鏡碎片在胸口發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左眼的金光不受控製地溢出，照亮了腳下刻滿符文的石階。
    那些符文似曾相識——與天心鏡背麵的紋路如出一轍。
    這些是古蜀國的祭祀文。仙鶴指尖拂過石壁，聲音發緊，記載著某種獻祭儀式...以活人之血喚醒鏡中之靈。
    林楓走在計書寶身後一步之遙，脖頸上的黑紋若隱若現：那個太陽神女...真的是活人嗎？
    三千年不死，不是神仙就是妖魔。靈寶大王擦著額頭的汗，圓臉上滿是油光，依我看咱們還是...
    閉嘴。夜無塵打斷他，鎖魂鏈在黑暗中泛著幽藍微光，她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隻是一個...被困住的可憐人。
    計書寶注意到夜無塵說這話時，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鎖鏈滴落，卻在接觸石階的瞬間被吸收得一幹二淨。
    階梯突然劇烈震動，兩側青銅人俑齊齊轉頭，空洞的眼窩對準五人。林楓猛地抓住計書寶的手臂：小心！
    別動！夜無塵低喝，它們在確認我們身上的印記。
    計書寶感到左眼金光大盛，而林楓脖頸的黑紋也浮現出來。
    仙鶴手腕上的青色印記、夜無塵的鎖魂鏈同時發光，連靈寶大王肚皮上都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符紋。
    人俑眼中的藍火閃爍幾下，緩緩轉回原位。震動停止，階梯盡頭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隆聲。
    果然...夜無塵冷笑，集齊五個印記才能開啟古城大門。那些人算計了三千年，連這一步都算準了。
    什麽意思？計書寶追問，但夜無塵已經大步向前走去。
    階梯盡頭，霧氣散開，露出青銅古城的真容——高聳的城牆布滿銅鏽，城門大開，門楣上懸掛著一麵殘缺的銅鏡。
    鏡麵映出五人的身影，卻都是扭曲變形的模樣。
    天心鏡的仿製品。仙鶴倒吸一口涼氣，用來看破虛妄，辨別真身。
    夜無塵率先穿過城門，鎖鏈突然繃直：有人來過。
    地上散落著幾具新鮮屍體，穿著現代服飾，胸口都有一個火焰狀的灼燒痕跡。
    計書寶蹲下檢查，發現死者手中緊握著一塊青銅碎片。
    是考古隊的人。林楓撿起一旁的背包，三天前的日期...他們是被...
    鏡光燒穿了魂魄。夜無塵踢開一具屍體，露出底下用血畫的陣法，蠢貨，妄圖用現代科技破解古城禁製。
    靈寶大王突然尖叫一聲，指著城牆陰影處：那、那裏有東西在動！
    一個黑影緩緩站起，拖著殘缺的身體向眾人爬來。它有著人形，卻渾身覆蓋著青銅鱗片，麵部隻有一隻巨大的獨眼。
    鏡奴！夜無塵的鎖魂鏈呼嘯而出，穿透獨眼生物的額頭，被天心鏡汙染的守衛，小心別被它們碰到！
    更多鏡奴從陰影中湧出，獨眼中閃爍著詭異的鏡光。
    計書寶本能地抬手，左眼的金光與右手的黑霧同時迸發，在空中交織成網，將最先衝來的三個鏡奴絞成碎片。
    配合不錯。夜無塵挑眉，看來饕餮淚晶確實平衡了你體內的力量。
    林楓脖頸黑紋蔓延至臉頰，雙手化為利爪撕碎一個鏡奴；
    仙鶴的玉笛雖斷，但結印速度更快，青光如刃橫掃；連靈寶大王都揮舞著一把銅錢劍，笨拙地抵擋攻擊。
    五人一路廝殺至城中心，高台上的景象讓所有人呼吸一滯——九麵銅鏡環繞著中央的金色主鏡。
    鏡中銀發女子靜靜懸浮，符文鎖鏈穿透她的四肢。
    與幻象不同，此刻能清晰看到她眉心火焰紋正在緩慢複蘇，一明一暗如同呼吸。
    太陽神女姒瑤...夜無塵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三千年了...
    計書寶胸口的天心鏡碎片突然飛出，與其他幾塊懸浮的碎片一起向主鏡飛去。
    金光大盛，鏡中姒瑤猛地睜開雙眼——那是一雙金黑異色的瞳孔，與計書寶一模一樣。
    雙生之子...姒瑤的聲音直接回蕩在眾人腦海中，你們終於來了...
    林楓突然抱住頭跪倒在地，黑紋如蛛網般爬滿全身：不...不要聽她的聲音...她在喚醒黑鳳！
    夜無塵的鎖魂鏈如靈蛇般纏住林楓：堅持住！一旦黑鳳完全蘇醒，你就會成為祭品！
    姒瑤的虛影從鏡中浮現，銀發無風自動：
    夜無塵，我的守鏡人，這就是你帶給我的容器嗎？她的目光掃過眾人。
    金烏與黑鳳的宿主，青鸞印記的傳人，還有...饕餮的囚徒。
    靈寶大王縮在最後：我、我隻是個路過的！
    姒瑤輕笑，聲音卻冷如冰霜：聚寶盆的化身，裝什麽凡人？三千年前若不是你偷走天心鏡碎片，我何至於被困至今？
    計書寶震驚地看向靈寶大王，後者臉色煞白：你...你怎麽知道...
    夠了！夜無塵突然暴起，鎖魂鏈直刺鏡麵。
    姒瑤，你看看清楚！當年害你的是那些所謂的仙人，不是這些無辜的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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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瑤的虛影被鎖鏈穿透，卻露出詭異的微笑：
    夜無塵，你還是這麽天真。你以為我恨的是被封印？不...我恨的是被背叛。
    她的目光轉向計書寶，雙生之子，過來...讓我告訴你真相...
    計書寶不受控製地邁步向前，左眼金光與右眼黑紋同時活躍。仙鶴想拉住他，卻被一道鏡光逼退。
    別聽她的！夜無塵怒吼，她在利用你體內的力量打破封印！
    計書寶已經走到鏡前，與姒瑤四目相對。一瞬間，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三千年前的古蜀國，姒瑤作為太陽神女的繼承者，用天心鏡鎮壓為禍人間的黑鳳。
    夜無塵確實是她的守鏡人，卻隱瞞了自己饕餮宿主的身份。
    當仙人們發現姒瑤體內同時孕育著金烏與黑鳳之力時，他們設下陷阱，以整個古蜀國為祭品將她封印。
    而靈寶大王的前世——聚寶盆器靈，正是在混亂中偷走了一塊天心鏡碎片...
    現在你明白了。姒瑤的聲音帶著蠱惑。
    我們才是同類。那些仙人、包括夜無塵，都在害怕我們的力量。
    計書寶的雙手不受控製地按上鏡麵，金黑交織的力量源源不斷注入。
    鏡麵開始龜裂，姒瑤的實體逐漸清晰。
    住手！夜無塵的鎖魂鏈突然纏住計書寶的腰。
    她若出世，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和林楓！金烏黑鳳本是一體雙生，必須互相吞噬才能完全覺醒！
    林楓此時已經完全被黑紋覆蓋，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仙鶴拚命結印壓製，卻收效甚微。
    姒瑤的笑聲回蕩在古城上空：晚了...鏡碎之時，就是我重生之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靈寶大王突然衝向高台，肥胖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缺失的最後一塊天心鏡碎片！
    三千年的債...該還了！靈寶大王將碎片狠狠按向鏡麵最脆弱的裂痕。
    刺目的白光爆發，姒瑤發出淒厲的尖叫。
    計書寶被氣浪掀飛，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夜無塵接住他，鎖魂鏈在兩人周圍形成屏障。
    鏡麵...在修複？仙鶴難以置信地看著金光流轉的主鏡，姒瑤的身影正在被拉回鏡中。
    不——！姒瑤的金黑異瞳死死盯著計書寶，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雙生之子...我們很快會再見麵...
    隨著最後一塊碎片歸位，主鏡恢複完整，姒瑤的身影重新陷入沉睡。林楓身上的黑紋如潮水般退去，昏倒在地。
    靈寶大王癱坐在高台上，手中隻剩下一把銅粉：終、終於...
    夜無塵鬆開計書寶，踉蹌著走向主鏡，鎖魂鏈無力地垂落：
    她說的對...這遠未結束。天心鏡完整之日，就是金烏黑鳳決戰之時。
    計書寶看向昏迷的林楓，又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所以...我和林楓...
    注定隻能活一個。夜無塵背對著他，聲音沙啞，這就是雙生之子的宿命。
    古城開始震動，穹頂碎石墜落。仙鶴背起林楓：這裏要塌了！
    五人衝向城門，身後青銅建築紛紛崩塌。
    就在他們衝出城門的瞬間，整座古城沉入地底，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天坑。
    雨開始落下，衝刷著眾人身上的血跡和塵土。計書寶望著天坑，左眼隱隱作痛。
    夜無塵站在雨中，鎖魂鏈第一次顯得如此沉重：回仙門...那裏有你們想要的答案。
    靈寶大王哭喪著臉：還、還有完沒完啊？
    仙鶴望向遠方：仙門...是傳說中連接人仙兩界的地方？
    林楓在雨中蘇醒，黑紋已經消退，但眼底多了一絲陌生的金色：
    我夢見...一隻黑鳳和一隻金烏在廝殺...
    計書寶伸手拉起他，兩人接觸的瞬間，金黑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又迅速分開。
    夜無塵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走吧，真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雨幕中，五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誰也沒注意到，天坑底部，一縷銀發悄然消失在地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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