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說的哪個徐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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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時瑜沒有注意到,她砍完這塊菜地的白菜,慢慢搬運到一堆:
    “要扒葉子嗎?我看集市上賣的白菜最少也扒了兩片老葉子。”
    “嗯,丟地裏就行。”
    陸時瑜蹲在白菜堆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和徐玉珍閑聊,聊的都是家長裏短,不摻半點軍區大院的事與人。
    別人不知道,反正徐玉珍聽得挺舒坦。
    被她問起白菜怎麽不囤著時,徐玉珍一指周圍幾塊菜地:
    “都是我種的,我家就兩個人,吃不完。”
    陸時瑜更覺奇怪了:“我聽家屬大院的人提過,菜地裏吃不完的,可以賣給食堂或服務社。”
    徐玉珍頓了頓,慢悠悠地道:
    “換做是你,你明知道食堂和服務社是在可憐你,你還會把菜賣給他們嗎?”
    “為什麽不?”
    陸時瑜從小因同情獲得的好處不少。
    比如嚴廠長,的確是看中她的勤快聰明和會說話,可一開始多注意她幾眼,就是出於同情和憐憫。
    “你倒是想得開。”徐玉珍搖搖頭,“我家那老頭子就做不到,他脾氣大得很,要知道我把菜賣給食堂和服務社,又得和我吵。”
    陸時瑜笑了笑,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晚上天黑得早,集市都快散了,我正好還要囤點白菜,要不您賣給我?
    這些可都是我自個兒砍自個兒扒的,吃著更放心。”
    徐玉珍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你不是要借三輪車?鑰匙在我家裏,你跟我來。”
    陸時瑜看看天色估摸了下,半個小時內騎三輪車到集市,還能買到水缸壇子。
    她站起來,仔細拍去身上沾到的土,再拿上兩把菜刀,默默跟在徐玉珍身後。
    徐玉珍住的平房非常偏,幾乎都到家屬大院盡頭了。
    離食堂、服務社等等地方都挺遠。
    陸時瑜把菜刀遞給徐玉珍,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不想幾分鍾後,平房裏砰地傳來一聲巨響。
    陸時瑜立馬拍了拍門:“徐婆婆,你沒事吧?要我進來嗎?”
    徐玉珍的聲音十幾秒後才傳出來,語氣裏滿是疲憊與麻木:
    “不用,你稍等,我就拿鑰匙給你。”
    陸時瑜還有點不放心,耳朵貼在門口仔細聽,就聽一道道怒罵聲響起:
    “我都說了,不需要!不就是些白菜嗎?集市上賣不掉?偏要賣給家屬大院的人?”
    “我不需要他們的可憐與同情!老子當年打小鬼子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出生呢!”
    “你說無聊想種菜,我也沒攔著,就提了這一個要求,你怎麽就……”
    連著三四句都是老頭的聲音,明顯在訓斥徐玉珍。
    陸時瑜心堵得慌,正想衝進屋解釋一番,就聽屋內,徐玉珍開了口。
    “給你臉了是吧?整天就知道把打小鬼子掛在嘴上,當誰沒打過一樣。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整天癱在炕上連門都不出,你說說誰不同情你不可憐你?
    我就賣個白菜,有什麽可丟臉的?又不是偷來搶來的!你要嫌丟臉,以後就都別吃!”
    徐玉珍拿上鑰匙出了門,遞給陸時瑜時,臉上怒氣還沒消。
    陸時瑜打開停放在一旁的三輪車,委婉地道:
    “徐婆婆,沒下過地的人哪知道種菜收菜有多辛苦。
    不瞞您說,我那三個弟弟小時候不懂事,專刨別人種下的菜。
    我揪著他們親自下地幹活,連幹七天後,他們再也不敢再犯了。”
    徐玉珍愣了下,仔細想了想後笑道:“你說的有道理。”
    成天癱在炕上逼逼叨叨,就是閑得慌!
    目送陸時瑜騎著三輪車離開,徐玉珍折返回屋,盯著炕上生悶氣的老頭:
    “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地裏拔菜,不拔中午沒飯吃,沒得商量。”
    陸時瑜趕到集市上時,集市都散了大半,她問過那家服裝店店主,才找到一家質量還不錯的賣水缸壇子的。
    挑了一口半人高的水缸醃酸菜,再選了兩口泡蘿卜的大壇子後,陸時瑜付了錢,請店主喊人幫忙運到三輪車上,並綁嚴實些。
    生怕路況顛簸撞壞水缸壇子,陸時瑜一路上騎的非常慢,回到家屬大院時天都黑了。
    陸時均正急得來回打轉,不時撓撓腦袋:
    “姐怎麽還沒回來,不行,我得去找找。”
    陸時冶正在廚房燒菜,陸時淮隔幾分鍾往屋外探探腦袋:
    “你往哪兒找?你嘴角都還帶著傷呢,琢磨好說辭了嗎?
    你敢說是周營長打的,姐就敢罵你汙蔑人家周營長。”
    陸時淮也是奇了怪,姐姐和周旭這才認識幾天,怎麽就這麽信得過他?
    就因為周旭讀書多,學曆高?
    他可也是大學畢業的,也沒見姐姐對他有這麽信任。
    陸時均撇撇嘴,得意地想,姐姐信任周老大是因為他,周老大對姐姐好說話也是因為他。
    陸時淮和陸時冶兩個沒什麽朋友和戰友的懂什麽?
    尤其陸時冶,在衛生所混了那麽久,連個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全是麵子同事。
    “時均?時淮?時冶?快出來搭把手。”
    聽到喊話聲,兩人立馬出了門。
    陸時冶本來也想跟上,但菜還燒著呢,灶膛離不開人。
    陸時均出門時,周旭已經在外麵了,正在解結結實實捆在水缸上的繩子。
    陸時淮忍不住又看了周旭一眼。
    陸時均沒想那麽多,稀罕地瞅瞅水缸,一手拿起一個放在水缸裏、裹了幾層稻草的大壇子:
    “姐,你買這麽大的水缸醃酸菜,這得醃多少啊?明年這個時候,我們都不一定吃得完吧?
    對了姐,你這三輪車問誰借的?曹朗就有一輛三輪車,你下回要用和我說,我問曹朗借去。”
    陸時瑜知道三個弟弟不常下廚,對廚房裏的細節了解得不多,也沒多做解釋:
    “三輪車是徐婆婆借我的,就住在平房盡頭的那位,等會兒卸了水缸,你把三輪車送過去,我又累又餓的,沒力氣再騎。”
    陸時均剛剛點頭,周旭整理好繩子,語氣有些古怪:
    “你說的哪個徐婆婆?”
    陸時瑜扒白菜葉子時,和徐婆婆交換過姓名:
    “她說她叫徐玉珍……你們怎麽了?臉色一下子這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