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的震動漸漸平息，塵埃落定，隻留下死寂與絕望。來時的通道被萬鈞巨石徹底封死，連一絲縫隙都未曾留下。那持巨劍靈傀最後的一擊，竟是如此決絕。
    林昊與夜辰站在那扇雕刻著繁複龍紋、緊閉的青銅巨門前，臉色凝重如水。空氣中彌漫著石粉的味道，以及一種被徹底困死的壓抑感。
    “媽的，這回真是自己鑽進了棺材板兒裏。”夜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剛才引爆地火符文和激戰靈傀，他也受了些震蕩內傷。他走到被封死的通道前，運足力氣猛推了幾下，那巨石紋絲不動，反而震落更多灰塵。
    “別白費力氣了。”林昊聲音低沉，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出路，或許隻有這一條了。”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那扇龍紋青銅門上。
    門高約三丈，通體由不知名的青銅鑄造，泛著幽冷的光澤。上麵雕刻的龍紋並非裝飾，而是一種極其玄奧的陣法符文，隱隱流動著能量，散發出古老而威嚴的氣息。門縫嚴絲合縫，仿佛天生就是一塊整體。
    “這門……怎麽開？”夜辰湊上前，用手觸摸那冰冷的青銅，試圖找到機關，“連個鑰匙孔都沒有。難道要用蠻力？”
    他嚐試運轉玄氣，一掌拍在門上。
    “嗡！”
    門上的龍紋微光一閃，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傳來，將夜辰震得踉蹌後退，氣血翻湧。
    “靠！這破門還會反擊！”
    林昊阻止了他的再次嚐試。“蠻力不行。這門的開啟方式，恐怕就隱藏在這些龍紋陣法之中。”他走近仔細觀察，同時將一絲神識小心翼翼地向門上的符文探去。
    就在他的神識觸碰到符文的瞬間——
    “嗡！”
    整扇青銅門光華大盛！那些原本沉寂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開始遊動、組合！一個略顯輕佻、帶著幾分慵懶和自戀的聲音，突兀地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直接回蕩在兩人的腦海：
    “哎呦喂！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總算又有不怕死的小家夥闖進來了？嘖嘖，一個根基馬馬虎虎，練的功法亂七八糟；另一個嘛……咦？氣息有點意思，星辰的味道？不過也太微弱了，跟沒斷奶似的。”
    兩人悚然一驚，猛地後退，全神戒備地望向四周，卻不見任何人影。
    “誰？誰在說話？”夜辰厲聲喝道，手中扣緊了透骨針。
    “誰？當然是英俊與智慧並存，偉大與正義的化身，這座‘潛龍殿’的守護者兼指引者——尊貴的‘靈尊’大人我啊！”那聲音充滿了洋洋自得，“兩個小輩，見到本尊，還不速速跪拜？”
    隨著話音，青銅門上的光華凝聚，在門前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由光線構成的、約莫尺許高的小小龍形虛影。這虛影昂著腦袋，爪子背在身後如果它有手的話），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
    靈體：傳承之靈自號“靈尊”）
    介紹：古代大能留下的一縷神念，融合殿內陣法核心形成的特殊靈體，負責篩選和引導傳承者。
    特性：無實體，可調動殿內部分陣法力量，知曉殿內大部分信息。性格……極度自戀、囉嗦、且惡趣味。
    林昊和夜辰看著這個臭屁無比的光影小龍，一時間有些無語。這地宮核心的守護者，怎麽是這麽個德行？
    “潛龍殿？靈尊？”林昊壓下心中的怪異感，抱拳沉聲道，“前輩，我等無意闖入，隻為尋一線生機，還請指點明路。”
    “明路？當然有！”靈尊虛影用小爪子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須光影波動了一下），“本尊鎮守於此，就是為了等待有緣人，繼承老主人留下的無上傳承！不過嘛……就憑你們倆現在這三腳貓的功夫和亂七八糟的根基，嘖嘖，難啊，難！”
    它晃悠著光影身體，開始滔滔不絕：
    “想當年，老主人縱橫四海，睥睨八荒，那是何等的威風！隨手創下的功法，那都是直指大道本源！看看你們，一個練的是大路貨的《基礎煉體訣》，還摻雜了點不入流的水係功法；另一個，星辰之力倒是罕見，可這運用之法，粗糙得簡直沒眼看！暴殄天物啊！要是老主人還在，非得氣得再活過來不可……”
    這靈尊顯然是個話癆加批評家，對著林昊和夜辰的修為、功法、甚至站姿品頭論足，喋喋不休，聽得兩人額頭青筋直跳。
    夜辰忍不住打斷它：“喂！那個……靈尊是吧？廢話少說，到底要怎麽才能得到傳承離開這裏？”
    “年輕人，要懂得尊老！叫我靈尊大人！”光影小龍不滿地瞪了夜辰一眼雖然它沒有眼睛），“想得到傳承？簡單！通過本尊設下的三重考驗即可！”
    它伸出一個小爪子光影凝聚），開始掰著“指頭”數：
    “第一重，根骨檢測！走到大殿中央那個蒲團上坐下，堅持一炷香時間不倒！”
    “第二重，悟性考驗！三天之內，初步掌握老主人留下的《玄脈凝罡訣》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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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重，實戰演練！打敗本尊用陣法能量模擬出的、相當於你們自身境界巔峰的‘鏡像投影’！”
    “通過三重考驗，便可獲得《玄脈凝罡訣》全篇以及老主人留下的一滴龍魂精血！那可是能脫胎換骨、提升資質、甚至有一絲幾率覺醒龍族神通的至寶！”靈尊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功法：《玄脈凝罡訣》
    介紹：至少是玄階上品乃至地階的頂級築基功法，專為開辟玄脈、凝練先天罡氣打下無上根基，遠非《基礎煉體訣》可比。
    奇物：龍魂精血
    介紹：蘊含真龍魂魄精華與血脈之力的無上寶血，價值不可估量。
    藥效：洗精伐髓，脫胎換骨，極大提升肉身強度與潛力，有幾率獲得龍威、龍鱗護體等神通。
    林昊與夜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熾熱。這傳承，值得拚命！
    “好！我們接受考驗！”林昊斬釘截鐵道。
    “有魄力！那就開始吧！”靈尊嘿嘿一笑，光影一閃，大殿中央地麵升起一個看似普通的灰色蒲團。
    林昊率先走向蒲團。剛一坐下，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壓力便從四麵八方碾壓而來！這壓力並非作用於身體，而是直接作用於骨骼、經脈、乃至骨髓深處！仿佛有無數柄無形的大錘，在瘋狂鍛打著他的每一寸根基！
    “呃！”林昊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漲紅，全身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經脈如同被撕裂般劇痛！這根骨檢測，竟是要以強大的能量場，強行檢測並壓迫試煉者的修煉根基！
    他緊咬牙關，《基礎煉體訣》和《疊浪三重訣》同時瘋狂運轉，抵抗著那無處不在的壓力。剛剛經過洗髓靈泉淬煉的、遠超同階的堅韌根基在此刻發揮了作用，雖然痛苦萬分，但他硬是穩坐如鍾，沒有絲毫動搖。
    一旁的夜辰看得心驚肉跳，靈尊則在一旁喋喋不休：
    “堅持住！小子！這才剛開始！想想龍魂精血！想想無上功法！想想出去後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威風……哦不對，是縱橫天下的風采！”
    一炷香的時間，在此刻顯得無比漫長。當壓力如潮水般退去時，林昊幾乎虛脫，渾身被汗水浸透，但眼神卻更加明亮堅定。他的根基，在這極限壓迫下，似乎又被夯實了一絲。
    “馬馬虎虎，算你過關。”靈尊撇了撇嘴光影扭曲），隨即看向夜辰，“該你了，星辰小子！”
    夜辰深吸一口氣，坐上蒲團。同樣的壓力降臨，但他承受的方式與林昊不同。他並未硬抗，而是嚐試引導體內那微弱的星辰之力，在壓力場中尋找奇特的平衡點，如同星辰在引力場中運行，雖然同樣艱辛，卻另辟蹊徑，也成功撐過了一炷香。
    “咦？有點小聰明嘛。”靈尊稍微表示了“讚賞”。
    接著是第二重，悟性考驗。靈尊爪子一揮，兩道流光分別沒入林昊和夜辰眉心，正是《玄脈凝罡訣》的前篇奧義。信息龐大而深奧，遠超他們之前接觸的任何功法。
    兩人立刻沉浸其中。林昊憑借其沉穩的心性和紮實的根基，以及《疊浪三重訣》帶來的對能量流動的敏銳感知，很快便抓住了功法中“凝練壓縮，罡氣自生”的精髓，開始嚐試在體內模擬罡氣的凝練。
    夜辰則發揮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將星辰運轉的規律與功法中玄脈開辟的路線相互印證，雖然路子略顯奇詭，卻也在規定時間內初步摸到了門徑。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當兩人身上同時騰起一絲微弱卻無比凝練、帶著破滅氣息的淡灰色罡氣時，第二重考驗，通過！
    能量：先天罡氣雛形）
    介紹：比普通玄氣更高級、更凝練、更具破壞力的能量，是玄脈境修士的標誌。《玄脈凝罡訣》能在玄徒境便提前凝練一絲罡氣雛形，堪稱逆天。
    特性：凝練，銳利，破防能力極強。
    “不錯不錯，雖然罡氣弱得像屁崩的，但總算入門了。”靈尊的“誇獎”依舊那麽欠揍，“現在，最後一重，實戰演練！打敗你們自己吧！”
    它話音落下，大殿兩側的陣法光芒亮起，迅速凝聚出兩個與林昊、夜辰一模一樣，連手中武器光影模擬）都分毫不差的能量投影！這兩個投影的氣息，赫然都達到了他們當前的境界巔峰林昊投影為六層巔峰，夜辰投影接近六層）！
    沒有任何廢話，兩個鏡像投影如同最冷酷的殺戮機器，直接發動了攻擊！它們不僅完美複製了本尊的功法武技，甚至戰鬥意識、臨場反應都絲毫不差，而且沒有痛覺，不知疲倦！
    林昊對上了自己的投影。雙方同時施展《魚龍百變》和疊浪訣，拳腳相交，勁氣四溢，一時間竟難分高下！投影的疊浪暗勁同樣層層疊疊，洶湧澎湃，讓林昊打得異常憋屈，仿佛在和另一個自己生死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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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辰那邊同樣如此，他的幻煙步、指風、甚至那點星辰之力，都被投影完美複刻，兩人化作兩道模糊的幻影在空中不斷碰撞、分開，指風縱橫，星輝點點，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戰爭！考驗的不僅是實力，更是超越自我的意誌和臨陣突破的潛力！
    戰鬥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雙方都已傷痕累累，玄氣消耗巨大。林昊和夜辰都感覺到了極限，他們的招式、習慣，甚至思維模式都被投影摸透，無論他們如何變招，投影總能第一時間做出最優應對。
    “這樣下去不行……”林昊喘著粗氣，看著對麵那個同樣氣息微亂，但眼神依舊冰冷的“自己”，心中焦急。他嚐試調動那一絲新凝練的罡氣，但太過微弱，無法形成決定性優勢。
    就在這時，那囉嗦的靈尊又開口了，這次語氣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小家夥們，鏡像終究是鏡像，它們能複製你們的一切，卻複製不了……‘意外’和‘不屬於你們自己的力量’哦！”
    這句話如同驚雷般在林昊腦海中炸響！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他想起了在霧隱湖，引動外界風雷能量對抗幻音蚌！想起了在萬毒沼澤，強行運轉《疊浪三重訣》引動泥水！
    而夜辰，則瞬間想到了那粗糙的渡虛舟胚體和得自霧隱子的無名斂息術更深的運用！
    幾乎在同一時刻，兩人做出了決斷！
    林昊猛地放棄了對自身玄氣的精細操控，轉而全力溝通體內那新生的、與《基礎煉體訣》迥異的水屬性疊浪玄氣，並將其與剛剛入門的那一絲罡氣雛形強行融合！同時，他放開了對周圍環境中那濃鬱靈氣的排斥，嚐試以自身為引，引動大殿內無處不在的靈氣漩渦！
    “轟！”他周身氣息瞬間變得狂暴而不穩定，仿佛一個即將爆炸的能量源！這完全超出了《疊浪三重訣》和《玄脈凝罡訣》的正常範疇，是他基於自身情況創造的、獨一無二的、充滿風險的爆發狀態！
    對麵的鏡像投影顯然無法理解這種“自毀”式的行為，動作出現了一絲基於邏輯判斷的遲疑！
    就是這瞬間的遲疑！
    林昊如同瘋魔般合身撲上，不顧自身防禦，將所有混亂而狂暴的能量集中於魚腸短刃，化作一道扭曲的、帶著浪潮與罡風嘶鳴的幽藍裂痕，直刺投影胸口！
    “嗤啦！”鏡像投影的護體能量被這超出預料的攻擊強行撕裂，身軀一陣劇烈波動，隨即潰散！
    另一邊，夜辰並未選擇硬拚。他在一次激烈的對攻後，借力飛退，同時掏出了那粗糙的渡虛舟胚體！他並未試圖催動它飛行那需要神魂力和特殊材料），而是將其當做一件奇門兵器，將體內所有的星辰之力，以一種近乎燃燒的方式，瘋狂注入其中！
    渡虛舟胚體上的空間符文猛地亮起，雖然無法破空，卻在前方製造出了一片極不穩定的、扭曲的空間漣漪！這片漣漪範圍不大，卻恰好擋在了追擊而來的鏡像投影必經之路上！
    鏡像投影依照戰鬥邏輯試圖穿越，卻一頭撞進了空間漣漪之中！它的身影瞬間變得扭曲、模糊，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撕扯，能量結構變得極其不穩定！雖然它很快掙紮了出來，但氣息已大幅削弱，動作也變得僵硬遲滯！
    夜辰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早已蓄勢待發的、凝聚了剩餘全部力量的指風，如同流星般射入了投影因掙紮而暴露出的能量核心！
    “噗！”鏡像投影應聲潰散！
    大殿內恢複了寂靜。林昊和夜辰癱倒在地，幾乎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但眼中卻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光影小龍靈尊飄到他們麵前，難得地沉默了片刻，然後語氣複雜地說道：“……算你們狠。恭喜你們，臭小子們，通過了全部考驗。”
    它的小爪子一揮，兩樣物品從大殿穹頂緩緩落下，懸浮在二人麵前。一卷古樸的玉簡，散發著玄奧的罡氣波動，正是《玄脈凝罡訣》全篇。另一個，則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小瓶，瓶內一滴金紅色的血液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龍威與磅礴生機，正是龍魂精血！
    與此同時，那扇緊閉的龍紋青銅門，在一陣低沉的轟鳴聲中，緩緩向內打開，露出了後麵一條通往未知之地的、散發著清新空氣的通道。
    出路，就在眼前。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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