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沼澤中心那塊黑色岩石，不僅是陣法核心，更是一個短距離傳送節點。當林昊與夜辰站穩身形，稍微恢複玄氣後，腳下岩石便亮起柔和的光芒，空間微微扭曲，下一刻，兩人已出現在一片開闊的林地邊緣。
    身後是依舊被朦朧光暈籠罩的幻戰林，前方則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空地，已然聚集了數百名成功穿越森林的年輕修士，正是第一輪考驗的“集結點”。不少人身上帶傷，氣息不穩，顯然經曆了一番苦戰，但眼中都閃爍著成功晉級的興奮。
    林昊與夜辰的出現並未引起太多注意，他們迅速收斂氣息，混入人群。夜辰習慣性地開始東張西望，點評著周圍的“競爭對手”，而林昊則目光沉靜地觀察著集結點中心的情況。
    那裏，豎立著一麵巨大的水鏡，鏡麵光滑如月，清晰地映照出在場每一個人的身影。水鏡旁，站著幾位宗門使者，包括主持初試的柳長老。他們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人群，偶爾在水鏡的某個影像上停留片刻。
    “看來這水鏡不光是用來觀戰的，或許還有別的用途。”林昊低聲道。
    夜辰也注意到了那麵水鏡，撇了撇嘴：“搞得神神秘秘的，第二輪考驗到底是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
    當日頭升至中天，柳長老再次現身，聲音傳遍整個集結點：“第一輪‘幻戰林’考驗結束。持有戰印者，上前查驗，數量前一千名者，晉級第二輪。”
    人群一陣騷動，紛紛上前，將獲得的戰印投入水鏡旁一個特定的玉盆中。玉盆光芒閃爍，自動統計著數量。林昊與夜辰也將所得戰印投入，他們收獲頗豐，尤其是那枚來自玄水鱷龜的藍色高級戰印，蘊含的能量遠超普通白色戰印，毫無懸念地雙雙晉級。
    當一千個名額確定後，柳長老袖袍一揮，那麵巨大的水鏡驟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鏡麵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形成了一條向山巔延伸的、雲霧繚繞的光路！
    “第二輪考驗——問心路！”柳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抵人心，“此路非實非虛，直指爾等本心。踏足其上，過往遺憾、內心恐懼、未來誘惑皆現。能在一個時辰內，憑借自身意誌登頂者，方有資格參與最終角逐。”
    問心路！並非比拚武力，而是拷問道心！
    人群中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有人自信滿滿，有人麵露憂色。修道之路，天賦資源固然重要，但一顆堅定不移、明澈通透的道心，才是走得長遠的根本。
    “有點意思。”夜辰摸了摸下巴，桃花眼中難得地閃過一絲鄭重。他出身神秘，背負甚多，內心豈會全無掛礙？
    林昊更是目光深邃。他出身微末，父母早亡，家族凋零，一路走來，曆經坎坷，內心深處埋藏著對力量的極致渴望，亦有對過往無能為力的遺憾與隱痛。這條路，對他而言，恐怕尤為艱難。
    “走吧。”林昊深吸一口氣，率先邁步，踏上了那條雲霧繚繞的光路。
    夜辰緊隨其後。
    腳步落於光路之上的瞬間，周圍景象驟變！
    集結點、其他參賽者、宗門使者……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林昊發現自己孤身一人，站在一條狹窄、僅容一人通行的石階小路上，小路蜿蜒向上，隱沒於濃得化不開的雲霧之中。四周寂靜無聲，隻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清晰可聞。
    他嚐試呼喚夜辰，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問心路，竟是針對個人的獨立考驗。
    定了定神，林昊開始拾級而上。起初幾十級台階，並無異常。但當他踏上第一百級台階時，眼前的雲霧突然翻滾起來，凝聚成一副清晰的畫麵——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破敗的小院內，病榻上母親蒼白而愧疚的臉龐，她枯瘦的手緊緊抓著自己，氣若遊絲：“昊兒……娘……對不起你……沒能……看著你……” 畫麵如此真實，那冰冷的雨水，母親手心的溫度，以及那股撕心裂肺的無助與悲痛，瞬間將他淹沒！
    心魔幻象：至親離逝之憾
    效果：引動試煉者內心最深的遺憾與悲傷，動搖其心誌，使其沉淪於過去，無法自拔。
    林昊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眶瞬間紅了，腳步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幾乎要停滯不前。那刻骨銘心的痛楚，是他心底最脆弱的一根弦。
    “不……那是過去……”他死死咬著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劇烈的疼痛讓自己保持一絲清明，“我要向前看！變得更強！守護想要守護的一切！”
    他心中默念《玄脈凝罡訣》中關於“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的靜心法門，同時強行運轉《疊浪三重訣》，讓那帶著潮汐韻律的玄氣在體內奔騰，衝刷著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悲傷情緒。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雖然還有血絲，卻已恢複了堅定，一步，重重地踏上了下一級台階！
    幻象如同泡沫般破碎。
    但考驗遠未結束。繼續向上，雲霧再次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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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看到了趙虎帶著獰笑的嘴臉，看到了毒蛇幫眾圍攻而來的刀光，看到了風雷蟒那冰冷的豎瞳，看到了萬毒瘴蟒那令人窒息的毒霧……無數曾經遭遇過的危險與敵人，如同走馬燈般輪番上演，並且威力似乎被放大了數倍，那死亡的恐懼感無比真切地壓迫著他的神經！
    心魔幻象：生死恐懼之障
    效果：放大試煉者對死亡和未知危險的恐懼，製造絕境假象，考驗其勇氣與向道之心。
    林昊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他仿佛重新經曆了一次次生死邊緣的掙紮，那瀕死的絕望感幾乎要讓他崩潰。他甚至能感覺到“萬毒瘴蟒”的毒牙即將刺入自己脖頸的冰冷觸感！
    “假的！都是假的！”他怒吼一聲，不再被動承受，而是主動運轉那一絲罡氣雛形！淡灰色的罡氣雖弱，卻帶著一股破滅虛妄、勇猛精進的銳利之意，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閃電，狠狠劈向那無盡的恐懼幻象！
    “嗤啦！”
    幻象再次潰散！林昊大口喘息，眼神卻愈發淩厲。他再次邁步，步伐雖然沉重，卻無比穩定。
    與此同時，在另一條平行的、唯有他自己可見的問心路上，夜辰也遭遇著自己的考驗。
    他的第一重幻象，是無數閃耀的靈石、珍貴的丹藥、強大的功法典籍堆積成山，一個充滿誘惑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留下來吧……這些都是你的……何必去宗門受人管束？逍遙自在，豈不快活？”
    心魔幻象：貪欲享樂之惑
    效果：放大試煉者對財富、資源、安逸的渴望，動搖其求道之心。
    夜辰看著那金山銀山，桃花眼裏閃過一絲意動，但隨即嗤笑一聲：“就這？小爺我像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嗎？真有好東西，小爺自己會去拿！用不著你給！” 他腳步不停，甚至嫌棄地踢散了腳邊一堆幻化出來的靈石。
    第二重幻象，則是一片無盡的星空，星辰流轉，浩瀚深邃。一個威嚴的聲音質問他：“你的血脈，你的使命，忘了嗎？沉溺於此等微末之地，與螻蟻爭食，對得起你的先祖嗎？”
    這幻象似乎觸及了夜辰內心真正的秘密，他臉色微變，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掙紮。
    但很快，他甩了甩頭，臉上又恢複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使命？那是老頭子們該操心的事！小爺我高興怎麽活就怎麽活！再說了，”他看向雲霧深處，仿佛能穿透空間看到林昊的身影，“跟有意思的人一起闖蕩，不比回去麵對那些老古板好玩多了？”
    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體內那微弱的星辰之力自發流轉，竟與這問心路引動的星辰幻象產生了一絲奇妙的共鳴，讓他更容易勘破虛妄，步伐反而加快了幾分。
    林昊的考驗還在繼續。在經曆了遺憾與恐懼之後，第三重幻象降臨——
    他看到了自己開辟玄脈，凝練強大罡氣，揮手間山崩地裂，受萬人敬仰，昔日仇敵跪伏腳下顫抖求饒……那是力量帶來的無上權勢與榮耀！
    心魔幻象：權勢力量之誘
    效果：展現力量帶來的極致誘惑，考驗試煉者是否會被力量迷失本心，忘乎所以。
    這誘惑，對渴望力量的林昊而言，遠比之前的遺憾和恐懼更具衝擊力！他仿佛已經觸摸到了那夢寐以求的強大，隻需點頭，似乎就能唾手可得。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中出現了一瞬間的迷醉。
    但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猛然閃過夜辰那看似不著調卻關鍵時刻總能並肩的身影，閃過霧隱子洞府中那具追求大道卻功虧一簣的骸骨，閃過靈泉穀地宮中那囉嗦卻贈予機緣的“靈尊”……
    力量，不是為了欺淩與虛榮，而是為了守護，為了探索，為了超越！
    “我的道，不在虛幻的權勢，而在腳下的路，心中的念！”林昊眼中迷醉盡去，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他體內那新生的水屬性疊浪玄氣與《基礎煉體訣》的渾厚玄氣徹底交融，再無滯礙，隱隱形成了一種獨特而穩固的平衡，連帶著那一絲罡氣雛形也凝實了少許！
    他一步踏出，仿佛掙脫了無形的枷鎖，速度陡然加快！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昊感覺身心俱疲，意誌幾乎到達極限時，前方的雲霧驟然稀薄，露出了石階的盡頭——一座古樸的石台。
    他奮力邁出最後一步，踏上了石台。
    刹那間，所有的壓力與幻象煙消雲散。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天穹峰山腰一處真實的平台上，周圍陸續有身影顯現，都是成功通過問心路的修士，個個臉色蒼白，心有餘悸，但眼神都比之前更加堅毅了幾分。
    夜辰的身影也幾乎同時出現在他旁邊，雖然同樣臉色發白，卻對著林昊擠了擠眼睛，低聲道：“怎麽樣？被哪個漂亮女鬼迷住了沒？”
    林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但心中卻是一鬆。經過問心路的洗禮，他感覺自己的道心更加通透穩固，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提升了一個層次。
    平台前方，柳長老等宗門使者已然在座。他們的目光掃過成功登頂的約三百餘名年輕修士，眼中或多或少帶著一絲讚許。
    “恭喜爾等，通過問心路。”柳長老緩緩開口，“休息一個時辰，之後，進行最終輪考驗——擂台爭鋒！”
    真正的龍爭虎鬥，即將開始。而林昊與夜辰的名字，也首次真正進入了各大宗門使者的視線。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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