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殺人與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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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笛麵上閃過幾分不自然,隨後瞬間便恢複了正常。
    他捏著符籙,朝於肅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王笛已有三十有二,仙道修為煉精二層,昔年在南禾道,隻是個得了散修傳承的破落戶,別說拜入山門,就連去小家族當個供奉都無人理會。
    如今時來運轉,王笛自持自己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比之“牲口”強上無數,自然不怵於肅。
    他學著記憶中,宗門弟子指揮散修的模樣,以高位者姿態朝著於肅道:
    “於小兄弟,別說王老哥同為跨界客不關照你。
    若你肯幫我種下更多米種,老哥算是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定當厚報!”
    於肅沒搭話,先環顧看了圈四周。
    他腳下踩著的是薛老太家的水田,沒想到王笛的水田恰好就分在了薛老太家旁邊,位置也處在小鎮邊角處。
    周遭雖然人影重重,但鎮民們皆無暇顧忌其他,全都在專心播種。
    王笛正等著於肅回應,卻見水田中的幾隻甲蟲開合著口器,仰著鋒利的下顎,先朝於肅衝了過去。
    見甲蟲盯上於肅,王笛不由心頭大喜。
    眼前這小子不過新煉出寶血罷了,必是鬥不過這些凶蟲,隻有靠自己出手擺平凶蟲!
    他跳回自己的水田中,用不容置喙的語氣指揮於肅道:
    “快!往我田中來,把米種都引到我田中來!”
    王笛大聲叫著,手中捏著的幾張符籙蓄勢待發。
    然而很快,王笛額頭冒出汗水,嘴皮諾諾的發不出話來。
    他的一張老臉煞白如紙,兩隻眼睛瞪得像是要爆出眼眶,仿佛是見到什麽不可思議之事。
    隻見水田中站著的於肅,並沒有將甲蟲引往王笛方向,甚至都沒有跳身逃出甲蟲的追擊。
    他隻靜靜站定在原地,任由甲蟲撕咬。
    那幾隻黑色甲蟲撲在於肅身上,鋒利口器瘋狂往著於肅身上招呼,但不曾見得鮮血四濺,隻有刺耳的金屬剮蹭聲響起。
    王笛心神大駭,於肅則垂眸站著,似是在等待什麽。
    “舅哥!那邊出了上等米種!!”
    “上等米種總算現身了,叫上本家兄弟,這回咱們必得弄一隻上等米種,好好肥肥田!”
    “劉老哥,加我一個!”
    “俺也一樣!”
    米種亦有高下之分,普通甲蟲播種在地,隻能種出普通黑米。
    而實力更強,數量極小,且隱藏在甲蟲群中的母蟲,則是被小鎮稱為上等米種。
    以母蟲播種水田,不僅種得出上等黑米,還有著肥沃土地,增強產量的作用,價值著實不菲。
    此刻大量普通甲蟲死亡,那些隱藏在甲蟲中的母蟲遮掩不住,已經露了蹤跡,讓播撒米種迎來了高潮時刻。
    四麵八方的田中人,注意力皆被東南方吸引,人潮也往著東南方移動。
    王笛似是察覺到了什麽,臉上自然而然的切換出,過去早已練就的討好笑容:
    “於兄弟手段不凡呐,看來這些米種於兄弟能應付,王某就不......”
    話說一半,王笛劈手打出兩道符籙,轉身便逃!
    兩道風刃砸在水田,激起泥水大片。
    王笛還沒逃出水田邊緣,腳步一陷,竟是身體瞬間陷入泥中,泥巴直直淹到胸口!
    “王老哥,小弟想求你幫個忙。”
    於肅麵色微白,站定在王笛身前。
    他先一腳踹碎王笛胸骨,使其大口嘔出混雜著肺部碎片的鮮血,無法使用符籙和大聲呼救後。
    於肅這才蹲下身子,輕聲對王笛道:
    “我爹生前常說,口是禍之門,舌為斬身刀,要學會管住自己口舌。希望王老哥下去給我爹帶句話......”
    於肅一點點將絕望的王笛按入泥水。
    “就說這個道理,王老哥已經親自教會小弟了。”
    ......
    天邊霞光初現。
    小鎮中無數泥巴漢緩緩抬頭,看向遠方那輪圓日。
    忙活了一夜,鎮民大多都喜氣洋洋。
    昨夜小鎮的運氣不錯,米種來了不少,幾乎家家都把水田伺候好了,今年的收成必定不錯!
    小鎮裏頭的婦孺紛紛奔出,身上或背飯盒,就地伺候自家爺們在田埂用飯,或是滿臉焦急神色,詢問自家漢子可否傷了身子。
    於肅同樣成了個泥巴漢,全身沾滿泥水,靜靜坐在田埂上。
    他側頭看向正前方,之前那個煉得莽牛寶血,體格壯如鐵塔的一煉漢子,此刻正被自家婆娘伺候著。
    婆娘從水田中捧起清水,給漢子洗淨麵容上的泥巴,後又小聲埋怨漢子貪心,為了與他人爭隻母蟲,把胸膛都弄出條大大傷口。
    漢子哈哈一笑,從旁抱起剛會走路的女兒,指著田中散布的甲蟲屍體說,這些皆是俺為女兒拚出的家底!
    “肅兒!”
    於肅身後傳來薛老太的呼喊聲。
    她畢竟歲數大了,走了好一會才趕到水田中。
    老太手中提著個包袱,從中拿出一竹筒做的水壺,又遞去一塊黑色大餅。
    於肅沒接吃食,扶著田埂站起身,笑道:
    “運氣尚好,僥幸種下三隻米種,也不知能有多少收成。”
    於肅一笑,麵上被曬幹的泥巴成塊掉落。
    薛老太看了看於肅,又看了看地中三隻死亡的黑色甲蟲。
    “回家吧,回家我讓小翠給你洗把腳,趟了一夜的泥巴水,得拿熱水好好燙燙,身子骨才會舒坦。”
    薛老太沒多問什麽,領著於肅踏上回家的路。
    於肅點頭,跟在薛老太身後。
    無數泥巴漢皆踏上回家之路,那些水田中的甲蟲屍體,則開始一點點的沉入水田之中。
    莊稼活沒這麽簡單,播下米種後,亦得小心伺候,不見得會比播種輕鬆。
    然而播種成功,收成也有了把握,後麵的莊稼活雖然勞累,到底沒了性命之憂,總是值得慶祝的。
    晌午時分,小鎮的秋鎮守宣布,傍晚時小鎮舉行慶典。
    當時間來到傍晚之時,於肅以熟悉小鎮的名頭,一個人拜別了薛老太一家,尋到珍夫人所住的宅院前。
    他想盡快將自己的東西取回,不僅是想試驗如今成為一煉方士的自己,能否憑借血脈駕馭缺衣少食幡,增加自己實力。
    更重要的,是要把小山參的嫁妝取回來。
    於肅叩響院門,開門者是張大花臉。
    “大盜?”
    今晚有著慶典,珍慧想好好拾整打扮一番,但因為不熟悉新買的脂粉,一時間弄的過了些,粉腮塗的紅通通一片。
    於肅愣神,看著給臉上撲粉黛,撲的像個猴屁股的珍慧。
    珍慧不過十五過半,正是青春時候,得歲數相差幾歲的少年關注,心間猛然一慌。
    但想起於肅的齷齪所為後,珍慧麵色瞬間一黑,冷聲道:
    “你這大盜不好好伺候媳婦,來我家作甚!”
    於肅道:“小子求見珍夫人,有要事相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