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叫罵、還錢、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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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霧籠清曉,霧寒人心熱。
人老睡少,加上心裏頭又有著喜事,這讓薛老太老早的就起了床。
今天,薛老太換上了壓箱底的大紅襖,衣角都沒沾過灰,紅襖往身上一套,瞬間讓小老太精神許多。
叫醒一旁還在睡著的兒媳,兩人在炕上互相盤起頭發。
薛老太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在腦後盤成一個緊實的發髻,又戴上塊豔紅色頭巾,活似即將出門打仗的將軍,所有布置都是為了從氣勢上壓倒敵軍。
婆媳出了門,一旁的兩戶鄰居也恰好出工,方一見到薛老太兩人,立馬便奉上恭維道:
“哦呦!看看,還得是錢養人!照老嬸子這臉色,少說還能活個二十年!”
“鎮子裏頭誰不知道薛大娘出了名會看人?看看薛大娘挑的頂門男人,再瞅瞅人家的膏藥店生意,就是聚寶盆也不興這麽往外冒錢啊!”
薛老太含笑打招呼,一旁兒媳小翠則微微仰著下巴,與之前不肯出門的樣子截然相反,倒是有了幾分“貴太太”的架勢!
另一位街坊明顯更會觀臉色,知道誇薛老太這人精沒用,轉頭就向著小翠道:
“要咱說,還是小翠有福氣,往後等著享福就是了!
小翠,咱們都是老街坊鄰居,咱們去你男人的膏藥店,可要給咱打個折扣!”
“哈哈哈,劉家嫂嫂說的在理嘞!”
幾語恭維話,句句甜人心。
薛老太開始還不時笑著回應,顯的客氣,後頭聽到“頂門的”、“小翠男人”的話語後,立刻就扯了扯兒媳的衣角。
小媳婦難得揚眉吐氣,一掃之前“賊寡婦”的委屈,一時半會隻想沉浸在這場短暫的美夢中。
“嗯?!”薛老太重重嗯了一聲,小媳婦總算回神,開口按照薛老太之前的叮囑解釋,薛老太也在一旁幫腔道:
“哪裏來的好福氣,不都是沾珍夫人的光嘛,誰不知道於小哥是珍夫人看重的人,之前假裝成牲口來俺家,也是珍夫人想磨磨性子......”
薛老太將於肅入薛家的事,完全推到了珍夫人的安排上,不僅否認了於肅的頂門女婿身份,也將薛家摘了出去,隻把薛家說成讓於肅落腳幾天罷了。
作為手藝人的於肅,以牲口身份入鎮本就奇怪,旁人也有閑言碎語,經過這些天薛老太不厭其煩的解釋,已有許多人相信了這套說辭。
原本珍夫人的名頭雖然好用,但也不至於讓所有人相信,可大家都不希望往日鄰居真的突然發財,所以嘴上雖不信,心中已經信了。
薛老太領著小媳婦往外走去,每遇見打招呼的,都會將這說辭再講一遍。
隻是薛老太每講一遍,身邊的小媳婦麵色就暗淡幾分。
薛老太拍拍兒媳的手,終於走到了兩人的目的地,一戶之前背後宣揚薛家乃是“賊窩”的人家前。
薛老太指著這戶人家的家門道:
“丫頭,咱薛家自打死了男人後,水田分的水都被肖家截去了,也是肖家背後說咱壞話最多!
如今咱借了於小哥的名頭,借了珍夫人的勢頭,就是要得勢不饒人!不然以後就沒人把咱當回事了!”
說罷,薛老太扯開嗓門拍著大腿叫罵道:
“肖朱芬!開門啊!額日你家個爛慫!老太婆今天就要撕爛你的嘴!......”
肖家裏頭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在。
薛老太罵了一會,隨後就逼著薄臉皮的兒媳也跟著罵。
圍觀者眾多,小媳婦紅著臉,罵不出口。
然而薛老太用“賊寡婦”的稱呼刺激後,小媳婦脆生生的罵了幾句,很快激發出心中怨氣,不多時就上了道。
婆媳兩人拍著腿罵、砸著門罵、扔石頭罵、對唱著罵!
小媳婦潑婦姿態盡顯。
當她罵出“拾根棍棍奪爛你家先人上下眼”之後。
小媳婦好似失去了少女時的懵懂無知,身影與一旁的薛老太漸漸重疊在了一塊。
片刻後,婆媳兩人罵的累了,圍觀看熱鬧的都累了。
薛老太拉住想在肖家門口尿上一泡的兒媳。
“夠了夠了,在下去要成世仇了。”
小媳婦朝門吐了泡口水,婆媳兩人往膏診無憂小店走去。
敢這麽欺負到別人家門口頭,便是因如今的婆媳兩人,都在膏診無憂小店中做工,幫著於肅站櫃台、賣膏藥,所以可以借用於肅的手藝人名頭,乃至於肅背後的珍夫人名頭壓人。
至於為何於肅會答應讓兩人入店做工,說起來還是因薛老太瞅準時機,幫了於肅一個小忙。
那日於肅因救活流浪女人,醫術不輸周氏醫館的名聲傳出,所以吸引到一大批鎮民上門看熱鬧。
但那些鎮民隻看熱鬧而不買,薛老太早已關注於肅,於是花血錢請了個要好的老太婆來小店演戲,又認認真真的教了話術。
經過薛老太精心安排的暈倒救人,又刺激鎮民買半價膏藥賺差價後,這才引爆了小店的購買潮。
就連後麵宣揚腸餓時節,買膏藥發大財的事,也有薛老太出的一份力。
事後,薛老太上門,闡明雙簧乃她設計,於肅因為覺得賣膏藥耽誤修行時間,自己與薛家也算有幾分薄情,薛老太也算靠譜,便將小店櫃台售賣事宜交給了婆媳兩人。
“娘,日後我一定都聽你的,不再想些有的沒的。”小媳婦認真道。
薛老太笑了,笑的很開心,比於肅答應讓孤寡婆媳入店做工,都要開心得多。
兩人在小鎮穿行,往著膏診無憂小店走去,期間還見到周氏醫館關了門,名頭招牌被人換下,轉而掛上了【黑米醫館】的招牌。
來到膏診無憂小店前,小店還是沒有開門。
三日前小店關門後,於肅便宣稱沒了製膏原料,他會出門去采買,沒曾想到現在都沒開門。
薛老太看著膏診無憂的招牌,隱隱想起這家小店之前,好似也是個姓於的外鄉人開的,隻是那外鄉人為了媳婦回家去了,也算是小鎮中唯一一個返回蒼天的人。
小媳婦從懷中取出手帕,認認真真的將木門擦了一遍,又把門口石階上的灰塵掃去,婆媳兩人這才準備回家。
剛剛走到街口,後方傳來開門聲,婆媳回頭看去,乃是少年背著個大包裹出了門。
“於老板!”小媳婦遠遠叫了一聲,想將周氏醫館換名之事上報,畢竟周氏醫館乃是小店對頭,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價值。
薛老太側頭看了兒媳一眼,原本的小媳婦怎麽也叫不出“老板”兩字,心中還存悔恨與妄想。
如今看來,薛家往後總算有個會過日子,會盤算的當家人了。
聽到有人呼喚,背著大包裹的少年側頭往後看去。
他的長發盤在腦後,隨意用一根青銅色樹枝固定,一身灰色長衫瞅著簡樸至極,袖口也挽至手肘。
少年回過頭,沒有與婆媳說話的想法,隻搖了搖手,算是回應,一步步向著珍夫人所住的小鎮中心位置走去。
當於肅走到珍夫人家的宅院門口,正好遇到了一位愁眉苦臉的熟人。
“龔大哥,你怎麽蹲在這裏?”
“於小弟?你教我的東西......”
龔叔下意識想和於肅掰扯,他教的哄女人歡心的法子。
但隨後,龔叔想起什麽,無奈搖頭道:
“算了算了,今天你還是別去找珍夫人了,周邊鎮子出了件怪事,秋鎮守正在夫人家商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