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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雙目緊閉，神態安詳得如同沉睡，身上穿著一件古樸的、早已洗褪了顏色的麻布長袍，雙手自然地垂放在膝上。
    他麵容雖枯槁，卻依稀能看出幾分昔日的威嚴輪廓。
    看著這凝固在玉石中的老者，平台上絕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恍然之色——引動“天泣之淚”的聖人，原來是他！
    然而，這份恍然僅僅持續了一瞬，便被更深沉的茫然所取代。
    他是誰？
    那枯槁的麵容，對在場許多長老而言都顯得無比陌生，更遑論那些年輕些的核心弟子。
    空氣仿佛凝固了，無人出聲討論，隻有一道道或驚疑、或探究的目光，在那玉石遺蛻和聖主李玄天之間來回逡巡。
    這份死寂並未持續太久。
    忽然，人群中一位須發皆白、麵容同樣布滿歲月刻痕的老長老，身體猛地一顫。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玉石中的枯槁身影，像是辨認出了什麽不可思議的存在，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緊接著，他竟直接踉蹌著撲上前去，“噗通”一聲滑跪在冰冷的石地上，伸出枯瘦顫抖的手，似乎想要觸碰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玉石，發出撕心裂肺的慟哭：“老聖主！老聖主啊——！！！”
    這聲淒厲的呼喊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平台的死寂。
    “老聖主？”
    “這…這難不成是……”
    一位資曆極深的長老像是被閃電擊中，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聲音顫抖著遲疑驚呼：“上上上代聖主？！”
    “老祖宗！”另一位氣息沉凝的老者悲呼出聲，老淚縱橫。
    “聖主！”悲聲此起彼伏，如同壓抑許久的浪潮終於決堤。
    平台上，先前還隻是肅穆凝重的氛圍，瞬間被這悲傷所淹沒，不悲傷且有些懵的年輕弟子們，此刻也被感染。
    有人掩麵，有人捶胸，更有人跟著那位最先跪倒的老者一同，朝著那封存遺蛻的玉石深深拜伏下去。
    李玄天托舉著沉重的巨石，步履沉重地走到平台中央。
    他環視了一圈跪倒的眾人和悲痛欲絕的長老們，臉上悲慟之色更濃，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無盡的疲憊與哀傷，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諸位……節哀。”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下喉間的哽咽，才繼續用沉重無比的聲音宣布道：
    “太蒼聖地……第九代聖主……已於今日辰時……兵解坐化！”
    “兵解坐化”四個字，如同最後的驚雷，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聖人坐化，天地同悲，“天泣之淚”的源頭終於在此刻得到印證。
    那不是錯覺，不是謠傳，一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聖人，真的徹底隕落了。
    李玄天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托舉著封存著老聖主遺蛻的玉石，如同托舉著整個聖地的哀慟。
    那內白外黑的衣袍，在悲愴的氛圍中顯得格外肅穆沉重。
    然而，最先跪倒痛哭的那位白發老者，在最初的悲慟宣泄之後，猛地抬起頭。
    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李玄天和他手中的玉石，臉上混雜著悲痛與一種近乎瘋狂的質疑，嘶聲怒喝道：“這不可能！老聖主功參造化，早已封神鎖身，斷絕生機流逝！他老人家明明在聖乳石中安然沉眠，隻待……隻待契機降臨！怎會……怎會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去了？！定是……定是有人動了手……”
    “慎言！”旁邊一位灰袍老者連忙上前拉住他，用力搖頭。
    這位老者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掃過周圍同樣驚疑不定的眾人，沉聲道：“此乃聖地聖山，有聖主日夜鎮守，何人敢在此放肆？切莫胡言，自亂陣腳！”
    他目光掃過聖乳石，遲疑道，“你且看！聖乳石內部光華流轉之處，似有細微裂痕隱現！恐是這蘊養聖軀的聖乳石本身便出了問題，曆經漫長歲月，內部結構終有瑕疵，封禁之力漸漸泄露，導致老聖主神軀生機悄然流逝……此乃天意難測，非人力所能及！”
    聖乳石中的遺蛻就在眼前，再爭辯什麽也改變不了事實，眾人隻能將滿肚子的疑慮壓下，默默垂首，隻待日後再做計較。
    李玄天此時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深深的自責與疲憊：“是本座……失察了。身為聖主，守護聖山、守護聖地底蘊乃本座職責所在，竟未能及時發現聖乳石異常，以致……以致老聖主……”
    他話語哽咽，麵露悲苦之色，自責之情溢於言表。
    先前打斷質疑的那位長老沉重地搖了搖頭，歎息道：“聖主何須如此自責。這聖山後山洞府深邃幽秘，聖乳石封禁之力玄奧莫測，內部細微變化，縱然聖主神念浩大，一時不察也是情有可原。此乃天意，非汝之罪啊。”
    旁邊也有幾位長老默默點頭附和。
    李玄天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那份愧疚深深壓在眼底，化作滿臉的悲苦。
    他緩緩彎下腰，動作輕柔而莊重地將聖乳石，穩穩地放置在平台中央。
    而後，他整了整衣冠，神色肅穆至極，對著聖乳石中的遺蛻，深深躬身下拜，聲音清晰而悲愴地響徹天地：
    “弟子李玄天，恭送老聖主飛升！”
    “恭送老聖主飛升！”
    隨著他的動作和話語，平台上所有人，無論心中作何感想，都齊齊躬身，朝著那聖乳石深深拜下。
    歎息聲，啜泣聲低低響起，悲傷的氣息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天地，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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