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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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陽光猶如熔化的金汁,從湛藍無雲的天空傾瀉而下,將整個逍遙王府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熱浪之中。
    蟬鳴聲此起彼伏,像是無數把鈍鋸在拉扯著人們的神經,更添幾分燥熱難耐。
    習武場上的青石板被曬得滾燙,表麵升騰起扭曲的熱浪,遠遠望去,仿佛整片場地都在微微晃動。
    石板間的縫隙裏,幾株頑強的小草早已蔫頭耷腦,葉片卷曲發黃,隨時可能化作灰燼。
    場邊一排高大的梧桐樹,平日裏枝繁葉茂,此刻卻像被抽幹了精氣神,寬大的葉片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偶爾有風吹過,發出幹澀的沙沙聲。
    喝!哈!
    整齊的喊殺聲在習武場上回蕩,二十餘名身著深褐色勁裝的少年正列成方陣操練。
    他們大多十五六歲年紀,是王府精心培養的侍衛苗子。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們的衣衫,在後背洇出深色的痕跡。
    豆大的汗珠順著少年們通紅的臉頰滾落,滴在滾燙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瞬間化作一縷白煙消散在熱浪中。
    為首的武教頭趙猛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他腰間那條繡著猛虎下山的黑色腰帶格外醒目,隨著他有力的動作不停擺動。
    趙猛每做一個示範動作,全身虯結的肌肉就會如小山般隆起,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
    馬步要穩!出拳要狠!趙猛的聲音如同悶雷,在習武場上空炸響,記住,對敵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點花架子!
    少年們咬緊牙關,按照要求一遍遍重複著基礎動作。
    他們的拳頭已經磨出了血泡,雙腿因長時間紮馬步而顫抖不止,卻沒人敢有絲毫懈怠。趙教頭的嚴厲在王府是出了名的,稍有懈怠就會招來加倍的懲罰。
    場邊的樹蔭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張精致的紫檀木茶幾上擺放著冰鎮的瓜果和涼茶,晶瑩的水珠順著琉璃杯壁緩緩滑落。
    慕白半躺在鋪著涼席的藤椅上,手中折扇輕搖,扇麵上那叢翠竹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仿佛真的能帶來一絲竹林清風。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雲紋錦袍,腰間綴著的羊脂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身打扮與場中揮汗如雨的少年們形成鮮明對比,更顯得他氣質出塵,與這炎炎夏日格格不入。
    世子,您要不要嚐嚐這冰鎮酸梅湯?小廝阿福弓著腰,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個青瓷碗,是廚房剛做的,加了蜂蜜和薄荷,最是解暑。
    慕白懶洋洋地接過碗,淺嚐一口,滿意地眯起眼睛:不錯,酸甜適中。阿福,去告訴廚房,晚上再做些冰鎮綠豆湯來。
    是,小的這就去。阿福剛要退下,又猶豫著停下腳步,那個...世子,王爺昨日還問起您的武藝進展...
    慕白手中的扇子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搖了起來:急什麽?習武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指了指場中那些汗流浹背的少年,你看看他們,練了這麽久,不還是些三腳貓功夫?
    阿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下頭退到一旁。
    作為貼身小廝,他太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氣了。
    世子對習武讀書都提不起興趣,整日裏隻想著吃喝玩樂。
    慕白望著場中操練的身影,眼神卻漸漸飄遠。
    沒人知道,此刻占據這具身體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十八年前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原本是地球上一名撲街寫手的他,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架空王朝,成了逍遙王府的世子。
    世子!
    一聲洪亮的呼喚打斷了慕白的思緒。
    趙猛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近前,身上散發著濃重的汗味和熱氣。
    他抱拳行禮,古銅色的臉龐上汗水縱橫:今日的拳法練習,還請世子指點。
    慕白心裏暗叫不好,臉上卻堆起笑容:趙教頭辛苦了。我看今日天氣炎熱,不如讓大家早些休息?
    趙猛濃眉一皺:世子,王爺特意交代,要您每日至少練夠兩個時辰。這半月來,您可是...
    哎呀,我這不是身子不適嘛。慕白做作地咳嗽兩聲,前幾日太醫還說我這體質虛寒,不宜過度勞累。
    趙猛盯著慕白紅潤的麵色,嘴角抽了抽。
    這位世子的憊懶他是見識過的,上個月裝腿傷,上上個月裝頭痛,花樣百出。但王爺之命難違,他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勸說:世子,您若再不練習,王爺那裏屬下真的沒法交代啊...
    知道了知道了。慕白不耐煩地擺擺手,明日一定練,我保證。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黑衣侍衛押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匆匆穿過回廊。
    那人滿臉血汙,卻仍掙紮著大喊:你們都是死路一條...這王府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慕白心頭一跳,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那瘋子的喊叫聲中,似乎藏著什麽重要的信息。
    但轉念一想,自己一個紈絝子弟,何必去管這些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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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趙猛疑惑地看著突然走神的慕白。
    啊?哦...慕白回過神來,又恢複了那副懶散模樣,趙教頭,你看那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趙猛回頭望了一眼,搖搖頭:不過是抓了個瘋子。最近城裏不太平,有些人在胡說八道吧。他轉向慕白,語氣堅決,世子,今日無論如何,您也得練上半個時辰。
    慕白暗自叫苦,正想著再找個什麽借口,忽然瞥見回廊拐角處閃過一道人影。
    那人鬼鬼祟祟,手中似乎攥著什麽東西,在陽光下反射出暗紅色的光澤。
    火漆印章?慕白眯起眼睛。
    以他前世寫小說的經驗,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但還沒等他細想,趙猛已經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場中走去。
    世子,今日就練最基礎的猛虎拳。屬下親自陪您過招。
    慕白看著趙猛那砂鍋大的拳頭,有點無奈的苦笑一下。
    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就在這當口,王府大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侍衛們整齊的跪拜聲:恭迎王爺回府!
    趙猛動作一滯,慕白則如蒙大赦,趁機掙脫開來:父王回來了!我得去迎接!說完不等趙猛反應,一溜煙跑沒了影。
    趙猛望著慕白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位世子文不成武不就,與兩位弟弟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二公子慕玉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如今在朝中擔任要職;三公子慕堂更是武道天才,據說已經摸到了武師的門檻。唯獨這大世子...
    罷了,今日就先到這裏吧。趙猛揮揮手,示意少年們解散。
    他抬頭看了眼越發毒辣的日頭,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大步朝王府正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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