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祥瑞的餘溫尚未散盡，京城青嵐仿佛鍍上了一層永不褪色的金光，連空氣中都飄著股自信昂揚的味兒。百姓們走路帶風，談論起國運那叫一個底氣十足，仿佛自家門口的石獅子都比別處的更威武幾分。
    然而，在這片看似蒸蒸日上的祥和之下，一絲不易察覺的、帶著點毛茸茸恐慌的暗流，開始悄咪咪地湧動。
    起初，這事兒小得就像掉進禦膳房湯鍋裏的一根貓毛，激不起半點水花。
    東市賣炊餅的王大嫂，扯著她那能穿透三條街的嗓門，跟鄰攤的李大娘抱怨：“哎喲你說怪不怪？俺家那隻會叼銅錢的大花貓，都三天沒回家吃飯了！平時到點就跟催命鬼似的撓門，這會兒連根貓毛都見不著！該不會是讓哪個小妖精勾了魂去吧？”
    西城根兒下棋的張大爺，也撚著胡子犯嘀咕：“我那養了十年的畫眉，將軍叫得最是響亮，這幾天籠子空了，心裏頭也跟著空落落的。老夥計們都說，怕是年紀大了，自己飛出去找清淨了……”
    類似的話頭，像雨後的小蘑菇，開始在京城的各個角落冒出來。
    誰家養的、隻會學舌“夫君萬歲”卻總在關鍵時刻喊“娘子救命”的鸚鵡不見了；哪條巷子那群每天準時蹲點討食、隊伍排得比禦林軍還整齊的流浪狗，數量銳減；甚至連某位官員府上那隻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對著月亮思考狗生的靈犬富貴，也莫名失了蹤。
    消息零零散散，傳到鎮獸司，文書官捏著鼻子記錄了幾筆，就歸類到了日常走失檔案裏，上麵還落了些灰。畢竟，鎮獸司主管的是涉及靈氣、凶煞、能引發社會動蕩的大型或高階靈獸事件，誰家丟個貓貓狗狗，難道還要指揮使大人親自去查不成？那不成寵物找回家服務中心了？
    但這股丟寵風潮，終究還是吹到了林曉曉那掛著金光閃閃、霸氣側漏的天下第一獸醫匾額的小院裏。
    這天午後，林曉曉剛給一隻因為偷吃太多香火、導致腸胃脹氣的寺廟護院靈獾做完排氣針灸過程十分之味道濃鬱），正癱在搖椅上，享受著阿九用尾巴尖給她扇風，指揮著小餮用爪子給她捶腿雖然力度掌握不好，經常捶得她齜牙咧嘴）。
    訛獸則蹲在窗台上，兩隻長耳朵雷達似的轉動，收集著窗外街坊的議論。它現在可是林曉曉情報部的光榮部長自封的），主要負責將市井流言進行藝術加工和傳播。
    “曉曉！曉曉！重大輿情！”訛獸忽然跳下來，一臉我掌握了宇宙真理的嚴肅表情，“根據本兔為期三日、深入基層、不辭辛勞的調研發現，京城正在爆發一場空前絕後的毛茸茸失蹤謎案！”
    林曉曉眼皮都沒抬，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說人話。是不是又誰家的貓跑出去浪了，還是狗子私奔了？”
    “非也非也！”訛獸跺了跺腳，努力營造緊張氣氛，“數量不對！頻率不對！失蹤物種的多樣性也不對！從隻會賣萌的普通狸花貓，到稍微開了點靈智、會幫主人叼拖鞋的低階靈犬，覆蓋麵極廣！而且，失蹤地點毫無規律，時間多在深夜，關鍵是——生不見寵，死不見屍！連根像樣的毛都沒留下！這合理嗎？”
    一直優雅舔毛的阿九聞言，停下了動作，抬起冰藍色的眼眸，清冷開口：“連續多日，多地點，目標明確為弱小動物，且處理得如此幹淨……倒不像是尋常的走失或被猛獸捕食。”
    小餮砸吧砸吧嘴，試圖用它那簡單的腦回路理解：“是不是……有個特別厲害的廚子，在到處抓食材，要做一鍋百獸大亂燉？”
    林曉曉終於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被小餮捶得發麻的腿：“百獸大亂燉？你這吃貨思路倒是清奇。不過，確實有點不對勁。”
    她摸了摸下巴，眼神裏那點慵懶漸漸被專業性的銳利取代：“普通動物也就罷了，低階靈寵雖然戰鬥力約等於零，但多少有點趨吉避凶的本能，能讓它們連示警都發不出就集體消失……這事兒，透著股邪性。”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和嘈雜聲。
    張管事一臉為難地進來通報：“縣主，外麵……外麵來了好幾撥百姓，都是家裏丟了貓狗鳥雀的，聽說您這兒是天下第一獸醫，神通廣大，想求您給算算……啊不是，是給找找……”
    林曉曉走到窗邊，掀開一條縫往外看。隻見院外圍著十幾號人，有挎著菜籃的大媽，有穿著短打的漢子，還有個穿著綢緞、像是小富之家管事模樣的人，個個麵帶愁容，眼神裏充滿了期盼與無助。一個大娘正抹著眼淚：“我家那貓通人性的呀，知道我怕黑，每晚都睡我床頭，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看著那一張張焦急的臉，林曉曉心裏那點事不關己的心態瞬間煙消雲散。
    她歎了口氣，推開院門。
    瞬間，人群“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林縣主！求您救救我家大花吧！”
    “林神醫，您能救麒麟，一定能找到我家小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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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主殿下，我家少爺的靈雀不見了，少爺茶飯不思，人都瘦了……”
    七嘴八舌，聲音混雜著哭腔和希望，吵得林曉曉腦仁疼。
    她舉起雙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運起一絲精神力，聲音清晰地傳遍每個人耳朵：“停——！都別吵！一個個說！”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林曉曉目光掃過眾人，清了清嗓子，拿出了點專家派頭：“各位鄉親，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先聲明兩點：第一，我是獸醫，主要業務是治病，不是找寵物，更不是算命的！第二，破案抓賊，那是京兆尹和鎮獸司的活兒！”
    眾人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過嘛……”林曉曉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既然大家找到我這兒，又關係到這麽多小可愛的安危，我林曉曉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觀。這樣，張管事！”
    “小的在！”張管事立刻挺直腰板。
    “你負責登記，把每家丟失動物的種類、特征、最後出現的地點、時間，都詳細記下來。越詳細越好！”她又看向眾人，“大家配合登記，留下聯係方式。我盡量幫大家分析分析，但不敢打包票啊！找不回來也別怪我！”
    “謝謝縣主！謝謝林神醫！”人群頓時千恩萬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看著張管事開始忙碌地登記，林曉曉退回院子，關上門，臉上的輕鬆神色收了起來。
    “看來，這不是個別現象。”她低聲對身邊的毛茸茸天團說，“一場針對弱小動物的、有組織的綁架案……到底是誰，這麽沒品，跟小貓咪小狗狗過不去？”
    小餮吸了吸鼻子，似乎在空氣中嗅著什麽，難得正經地傳音道：“曉曉，本座好像……聞到了一點奇怪的味道，很淡，但是……讓人不舒服。”
    阿九甩了甩蓬鬆的尾巴，眼神銳利：“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許，這並非簡單的失蹤。”
    訛獸立刻挺起胸脯：“需要本情報部長出動了嗎？保證把京城地下那些犄角旮旯的消息都給您挖出來！”
    林曉曉看著摩拳擦掌的訛獸，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阿九和努力嗅著空氣的小餮，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撞到咱們天下第一獸醫事務所門口了，那這事兒，咱們就管一管！”
    說幹就幹！林曉曉的天下第一獸醫事務所自封的，主要成員：一人，三獸，一管事）立刻進入了戰時狀態。
    張管事負責的外聯登記工作卓有成效。不到半天，厚厚一遝失蹤人口主要是口糧）檔案就擺在了林曉曉麵前。她粗略一掃，眉頭就擰成了麻花。
    “城南城北，東市西坊，幾乎全覆蓋……時間集中在子時到寅時之間，也就是夜深人靜，鬼都上床睡覺的點兒。”林曉曉用手指敲著那摞紙，分析道，“失蹤現場幹淨得像是被舔過一遍，沒有掙紮痕跡，沒有血跡，沒有殘留毛發……這業務水平，專業啊！”
    小餮蹲在桌子上，對著那摞紙嗅來嗅去，突然打了個噴嚏：“阿嚏！這紙的味道不好聞！沒有肉包子香！”
    林曉曉沒好氣地彈了它一個腦瓜崩：“就知道吃！讓你聞聞有沒有異常氣味，誰讓你品鑒紙張味道了？”
    小餮委屈地捂住腦袋：“本來嘛……不過，曉曉，這些紙放在一起，好像有那麽一丟丟……非常非常淡的，像是……放久了的鐵鏽混著爛葉子的味道？太淡了，本座都快聞不出來了！”
    “鐵鏽？爛葉子？”林曉曉記下了這個線索，“也算是個方向。”
    另一邊，訛獸憑借其人畜無害實則謊話連篇）的外表和紮根底層的情報網絡，已經深入到了街頭巷尾的八卦中心、茶樓酒肆的閑話角落，甚至跟幾個專門負責夜間打更、撿破爛的邊緣人物搭上了線。
    它帶回來的消息更加具體，也更加驚悚。
    “曉曉！重大發現！”訛獸這次是真的有點緊張，長耳朵都繃直了，“根據多個可靠線報包括但不限於一隻目睹了全程的耗子、一個起夜差點被絆倒的老頭，以及一個偷聽到醉鬼說話的店小二），失蹤事件發生前，附近都出現過穿著灰色或者黑色鬥篷、看不清臉的人影！行動悄無聲息，跟鬼影子似的！”
    “而且！”訛獸壓低聲音，營造恐怖氛圍，“有傳言說，這不是簡單的偷貓偷狗！是一個神秘的地下組織，專門捕捉這些動物，不是為了吃肉或者賣錢，而是在搞什麽……可怕的研究！”
    “研究？”林曉曉挑眉，“研究怎麽讓貓更會抓老鼠，還是讓狗看門更盡責？”
    “比那可怕多了！”訛獸聲音發顫，“據說……他們是在研究如何製造更強大、更聽話的……異獸！把這些普通的、低階的小家夥，用某種邪門的方法，改造成怪物！”
    房間裏瞬間安靜了一下。
    連一直在優雅梳理毛發的阿九都停下了動作，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改造異獸？褻瀆生靈，悖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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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餮雖然不太明白改造具體是啥，但聽懂了怪物兩個字，頓時齜牙咧嘴：“誰敢把本座的小夥伴變成醜八怪，本座一口吞了他！”
    林曉曉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如果訛獸打聽到的傳聞是真的，那這件事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從單純的偷盜寵物，上升到了進行禁忌生物實驗、危害公共安全的層麵！
    “製造異獸……”她喃喃自語，腦海裏瞬間閃過了前世看過的各種科幻恐怖片畫麵，“縫合怪？基因突變？還是什麽邪術催化？不管哪一種，對那些小東西來說，都是地獄般的折磨。”
    她想起那些報案百姓焦急無助的眼神，想起那些失蹤毛茸茸可能遭遇的命運，一股怒火從心底竄起。
    “媽的！”林曉曉一拍桌子，爆了句粗口，“在老子的地盤上她自動把獸醫職責範圍劃成了地盤），搞這種反獸道、反社會的勾當！當我是擺設嗎？”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如手術刀：“通知下去，天下第一獸醫事務所首個大型協查案件——京城毛茸茸失蹤謎案，正式立案！代號：拯救大兵瑞……呃，拯救小可愛行動，啟動！”
    她開始分派任務：
    “訛獸！繼續發揮你的特長，利用一切渠道，重點打聽這個地下組織的據點可能在哪裏！特別是城西、城南那些魚龍混雜、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
    “小餮！別吃了！發揮你饕餮血脈對能量和特殊氣味的敏感度，以咱們院子為中心，向外輻射，重點搜尋那種鐵鏽混爛葉子的源頭氣味！特別是晚上！”
    “阿九！你心思縝密，負責分析張管事登記回來的所有失蹤地點，看看能不能用你的智慧，畫出個犯罪熱點區域圖來！”
    三隻毛茸茸瞬間領命，各自行動起來。訛獸一溜煙沒了影，小餮吸著鼻子開始滿院子轉悠，阿九則跳上桌子，用爪子蘸著墨水，在京城地圖上勾畫起來。
    林曉曉摩挲著下巴，看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眼神閃爍。
    “改造異獸……看來，救了麒麟，隻是捅了一個表麵的馬蜂窩。這京城地底下，還藏著更惡心人的毒蟲啊。”她低聲自語，“也好，正好拿你們試試我空間裏新升級的那些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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