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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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星門在身後無聲地合攏,將外界的喧囂與窺探徹底隔絕。門內,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裏並非潘多拉預想中神族常見的、由純粹神光或冰冷金屬構築的空間。映入眼簾的,是令人驚歎的“至美”殿堂。穹頂並非描繪星空,而是由無數種色彩微妙漸變的水晶鑲嵌而成,模擬著晨曦、正午、黃昏、暮靄的光影流轉,柔和的光線灑落,帶著自然的韻律。牆壁並非光滑的平麵,而是覆蓋著繁複到令人窒息的浮雕——那不是簡單的花紋,而是無數生靈從誕生、成長、奮鬥、創造到最終歸於寧靜的史詩畫卷!每一道刻痕都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與藝術的極致,仿佛將整個文明的興衰都濃縮於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如同雨後森林般的清新氣息,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能安撫靈魂的馨香。
    這裏沒有金碧輝煌的俗氣,隻有一種內斂的、觸及靈魂深處的藝術震撼力。每一處細節,都無聲地訴說著主人對“美”的極致追求與理解——那是超越了視覺,直抵存在本質的“至美”。
    雅典娜隨手一招,兩把造型奇特的座椅無聲滑來。座椅的框架是某種溫潤如玉的白色石材,而椅麵則由一種流動著海水般光澤的深藍色絲線編織而成。潘多拉坐下,感覺後背仿佛被溫柔的海浪輕輕托住,舒適得令人驚歎。
    然而,此刻兩位女神都無心欣賞這份匠心獨運的“至美”。
    潘多拉沒有一絲寒暄,目光如炬,直視著雅典娜那雙依舊帶著疲憊與陰霾的金色眼眸,開門見山:
    “墮神回來了。我需要你幫我調查血脈派的神族。”
    “墮神?!” 雅典娜原本有些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瞬間激起淩厲的波瀾!那份頹廢與倦怠被強行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戰爭與智慧女神的銳利鋒芒!“你確定?!你懷疑……墮神已經滲透進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
    “不是懷疑。” 潘多拉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釘子敲入現實,“滲透已經是既定事實。我們……已經掌握了不容辯駁的證據。” 她刻意強調了“我們”,暗示背後有更強大的力量在支撐這個判斷。
    雅典娜的呼吸微微一窒。潘多拉此刻展現出的絕對篤定和情報掌控力,與她印象中那個總是帶著幾分怯懦、需要被保護的“小盒子”截然不同!這種蛻變本身,就是最有力的佐證!她心底最後一絲疑慮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危機感。
    潘多拉沒有停頓,拋出了更驚人的推論:
    “我懷疑的是……有神族選擇了墮神那邊。”
    “什麽?!” 雅典娜猛地從那張如海浪般舒適的座椅上挺直了脊背,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周身瞬間彌漫開一股凜冽的威壓!“你是說……有神族選擇幫助墮神?甚至……成為墮神?!” 她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微微拔高,“為什麽?!誰?!哪個瘋子會自願去做那為毀滅而生的獵狗?!”
    “我不知道。” 潘多拉坦誠地搖頭,秀眉緊蹙,眼神中充滿了困惑與凝重,“墮神利用了怎樣的手段,才能讓神族背棄自身的根源與榮耀?我無法理解。” 她微微低頭,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自己胸前——那裏曾經懸掛著象征她本質的懷表,如今空空如也,仿佛隱喻著某種缺失。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苦澀的反思:
    “若是在過去,神性純粹、淩然於萬物之上的時代,這種背叛……是絕無可能發生的。” 她抬起頭,看向雅典娜,眼神複雜,“但現在……不一樣了。林易風……他從未來帶回了‘人性’。”
    “人性?” 雅典娜眉頭緊鎖。
    “是的。” 潘多拉點頭,“人性如同投入神性之湖的石子,激起了無法預料的漣漪。它帶來了溫暖、共情、羈絆……但也帶來了欲望、軟弱、恐懼……以及……被誘惑和背叛的可能。” 她的話語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析著神族內部悄然發生的劇變,“我們不再是過去那個鐵板一塊、無懈可擊的神族了。肅清堂……”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絕望,“……已經被滲透了。神族的情報網絡,從根部……已經爛了。”
    肅清堂被滲透!情報網崩潰!
    這個消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雅典娜心頭!肅清堂是神族內部秩序的基石,情報網是洞察全局的眼睛!基石動搖,眼睛蒙塵……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敵人可能就在身邊,而他們卻如同盲人摸象!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了雅典娜。她終於明白潘多拉為何會以如此決絕的姿態找上門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成熟的真實形態!
    “那你……更不該來找我!” 雅典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並非恐懼,而是對潘多拉安危的極度擔憂,“萬一……我就是那個叛徒呢?!萬一我早已被墮神蠱惑,你此刻踏入我的星門,無異於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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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潘多拉,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動搖或算計。
    然而,潘多拉隻是平靜地回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懷疑,隻有一種近乎固執的信任:
    “你不會是墮神的。”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你。你的‘至美’……就是答案。”
    雅典娜微微一怔。
    潘多拉繼續說道,語氣帶著追憶的溫暖:
    “‘並非毀滅能帶來至美,而是創造’……” 她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這句話,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你親口告訴我的。”
    這句話,如同穿越時光的鑰匙,瞬間打開了雅典娜塵封的記憶。那是她作為“智慧與藝術女神”最核心的信念,是她對抗毀滅本能的錨點!是她區別於其他戰爭派神隻的根本!
    潘多拉……竟然還記得。而且,她相信,能說出這句話、並以此為神格核心的自己,絕不會擁抱純粹的毀滅!
    雅典娜眼中的銳利鋒芒,在潘多拉這毫無保留的信任麵前,如同冰雪般悄然融化。那份因摯友隕落而產生的、幾乎將她壓垮的頹廢與抗拒,被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和被信任的暖意所取代。
    她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盡力幫忙。” 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帶著智慧女神應有的冷靜,“但潘多拉,你千萬要小心!” 她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如同最堅固的盾牌,試圖為眼前之人抵擋所有可能的危險,“你要同時麵對的,是潘多拉魔盒中蠢蠢欲動的虛空……還有那些潛伏在陰影裏、隨時可能撲上來的墮神爪牙!這太危險了!”
    “虛空”與“墮神”這兩個詞,如同最鋒利的針,精準地刺中了潘多拉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那雙剛剛還充滿堅定信任的眼眸深處,瞬間掠過一絲無法掩飾的、如同受驚小鹿般的脆弱!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雙手無意識地用力交握在一起,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仿佛在努力壓製著什麽。她低聲地、如同自我催眠般喃喃重複著: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雅典娜看著潘多拉這近乎失態的反應,看著她緊握到指節發白的雙手,心中猛地一沉。她太了解潘多拉了。這份恐懼……絕非偽裝。那被封印在魔盒深處的“虛空”,以及如今卷土重來的“墮神”,如同兩座無形的大山,正死死地壓在這個看似堅強、實則肩負著最恐怖使命的女神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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