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毛線球時間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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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冰天馬似乎對燭龍格外親昵,用它那冰涼的小鼻子蹭了蹭燭龍的臉頰,然後竟自顧自地鑽進了燭龍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臥下了。燭龍淩厲的氣勢瞬間軟化了下來,她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摟住這溫暖的小生命,將手中的三節棍放在一旁,盤腿坐在了雪地上。她抬頭看向依舊警惕的東方晴,目光變得平和而深邃:
    “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告訴吾,汝等……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如何跨越時空長河,抵達此地的?”
    東方晴略微遲疑,但感受到對方暫時斂去了敵意,便將她們來自未來、參加問鼎者大賽、遭遇冰天馬悲劇、為尋拯救之法而借助時之刃與破碎的時風琥珀力量回到此處的經曆,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隻是,她下意識地隱去了關於“登神長階”的所有信息,仿佛那是一個絕不能在此刻提及的禁忌。
    “哇!”星灼聽得雙眼放光,忍不住插嘴,“原來當時葬神海邊那個灰頭土臉的狗妖,未來這麽厲害?居然能和你的時之刃過招?!”
    燭龍卻沒有在意星灼的驚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晴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所吸引。當聽到未來的“問鼎者”竟是為了調查神隻、甚至可能與墮神交鋒時,她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竟開懷大笑起來,笑聲清越,在雪原上回蕩:
    “好!好!好一個‘問鼎者’!竟有凡靈敢將矛頭直指神明,調查神族秘辛!夠瘋狂,夠膽魄!吾喜歡這等氣概!”她眼中閃爍著欣賞的光芒,但隨即又流露出幾分不可思議,“更沒想到的是,‘過去’、‘現在’、‘未來’這三股時空權柄的執掌者相爭,最終勝出的,竟是代表‘未來’的汝等?而且……”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晴手中的時之刃上,語氣帶著一絲複雜的感慨:“而且這把‘不應存世之劍’……咳咳,這時之刃,竟能逆向利用吾當年留下的時風琥珀作為坐標錨點,精準回溯至此……這般能力,確實堪稱逆天。”
    看到這位執掌時空的至高存在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顯得頗為興奮讚許,東方晴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憂。她忍不住問出了盤旋在心中最大的疑問:“燭龍大人,您……為何如此忌憚,甚至可以說是……憎惡這把時之刃?”
    燭龍輕輕撫摸著懷中冰天馬幼崽柔軟的皮毛,小家夥發出舒服的咕嚕聲。她的眼神漸漸飄遠,仿佛陷入了遙遠的回憶,緩緩開口道:
    “根源……在於一個‘缺心眼’的家夥。”她的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似有怨懟,又似有無奈,“是他,將這個世界真實的原貌,赤裸裸地揭示在了吾的麵前。正是知曉了這真相,吾才愈發覺得,這類能夠肆意扭曲時間線的兵器,不應存世。”
    “世界的原貌?”晴和星灼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這真相頗為複雜,該如何向汝等解釋呢……”燭龍沉吟片刻,目光掃過兩女,提出了一個問題:“這樣吧,吾問你們,在你們看來,時間的尺度,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用一個具體的東西來比喻。”
    星灼搶答,思路直接:“我覺得像一把刻度尺!有起點,有終點,我們從一頭走向另一頭,清晰明了!”
    晴思考得更深,她回想起易風曾提及的某些理論,試探著回答:“或許……更像一棵大樹?有主幹,也會在不同的選擇點生出枝杈,通向不同的可能?”
    燭龍讚許地點了點頭:“汝的比喻,已接近吾年少時的認知。吾也曾以為,時間如樹,有幹有枝,未來充滿可能。” 她的語氣陡然一轉,變得凝重起來,“然而,那個‘缺心眼’的家夥告訴吾,時間的本質,並非如此。”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在麵前的虛空中輕輕一劃,仿佛勾勒出一個無形的輪廓:
    “他說,時間……更像一個巨大的、糾纏在一起的毛線球。”
    “毛線球?”星灼瞪大了眼睛,難以理解。
    “汝等以為,這毛線球是由一根長線纏繞而成,展開便是一條直線嗎?”燭龍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洞察本質的銳利,“大錯特錯。 它是由無數根不同顏色、不同質地的線,緊密地、混亂地纏繞在一起構成的。所謂的選擇製造分支,在宏觀尺度上,純屬臆想。世界本身不會‘擲骰子’,但每一個存在的意誌、每一次偶然的碰撞,都像是在為這巨大的毛線團增添新的線頭,或改變原有線頭的顏色。我們所能做的,並非選擇走哪條路,而是在這團混沌中,盡力去辨認、去影響某些特定‘線’的走向和色澤。”
    她看向晴,目光如炬:“回到過去進行所謂的‘改寫’,其本質,並非在樹上修剪枝杈,而是如同拿起一把火,將毛線球中某段‘不滿意’的線徹底燒掉。被燒掉的部分,其承載的一切——記憶、因果、存在痕跡——都將湮滅。然後,時間或者說,剩餘的線團)會按照新的糾纏方式,重新‘蔓延’出新的線段,覆蓋掉被焚毀的空白。因此,‘回到過去改變某事,再安然返回現在’這種事情,在本質上是不被允許的,是一種對整體結構的暴力破壞。 做出回到過去的決定,就要承擔可能徹底迷失或被重構的後果,幾乎沒有‘安全返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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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的瞳孔微微收縮,她開始理解燭龍對時之刃的忌憚從何而來了。
    “除非……”燭龍話鋒一轉,指尖浮現出那枚時風琥珀的虛影,“有一種極其特殊的方法,就像在燒掉那段線之前,先完美地複製一份,並將其封存保護起來。吾的時風琥珀,正是運用了類似的原理。它並非普通的時間信物,而是吾切割了自身時間線的一部分,煉製而成的‘備份’與‘保險’。正因如此,它才能在關鍵時刻,為這小家夥擋下必死之劫,護住其靈識不滅。現在,汝可明白了幾分?”
    星灼聽得一臉茫然,顯然這遠超她的理解範圍。但東方晴的眼中卻閃爍著明悟的光芒,她結合自身的經曆和時之刃的特性,迅速理解了這比喻背後的恐怖含義:
    “所以……您認為,時之刃的力量,不僅僅是‘燒掉’一段線,它更危險的地方在於……它有可能將線的兩端強行連接在一起,比如將‘過去’的某點與‘未來’的某點直接串聯,從而讓本應有序哪怕是混沌有序)纏繞的毛線團,出現致命的死循環或邏輯悖論,導致整個時間結構陷入混亂,甚至……讓時間變成一個無限的輪回?”
    “啪!”
    燭龍打了個響指,眼中滿是“孺子可教”的讚賞神色!她懷中的小冰天馬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不安地動了動,翻了個身。
    “一點即通!正是如此!”燭龍語氣沉重,“它來自於一個難以想象的遙遠未來,其技術或法則)層級,或許已觸及了吾等難以理解的領域。若是由吾這般熟知時間結構脆弱性的人來驅使,尚可小心翼翼,避免最壞的情況。但若落在不明其理者手中,或是其本身的設計就蘊含著某種……‘重置’或‘循環’的終極指令,其後果不堪設想!”
    至此,東方晴徹底明白了燭龍對時之刃的警惕與排斥。這並非簡單的神器爭奪,而是關乎整個時間結構穩定的、根本性的理念衝突!
    想到未來冰天馬即將遭遇的悲慘命運,以及那被篡改、充滿陷阱的時風琥珀,晴心中湧起強烈的衝動,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燭龍大人!既然您如此關愛這小家夥,也知曉未來的悲劇,您能否……能否多關照它一些,避免那一切的發生?”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由時空之主親自庇護!
    然而,燭龍聽到這個請求,卻緩緩搖了搖頭,日月雙眸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那裏麵有無力,有無奈,甚至有一絲……深藏的悲傷。
    “很遺憾,”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吾暫時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能力去做這件事。”
    “為什麽?!”星灼忍不住叫出聲,無法理解。在她看來,至高無上的燭龍,保護一匹小馬駒不是輕而易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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