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宗外門演武場，人山人海。
    暗紅色的青石擂台上，塵土被正午的太陽曬得發燙，四周插著的三十六麵杏黃旗獵獵作響，上麵 “天罡” 二字在陽光下刺眼得很。
    今天是外門年度大比的最後一場，本該是高手對決的重頭戲，可此刻台下數千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上，卻沒半分看高手過招的期待，反而個個摩拳擦掌，等著看一場 “好戲”。
    “來了來了！淩夜那廢物上台了！”
    “哈哈哈，每年就盼著這時候看他出醜！”
    “絕脈加瘸腿，真是丟我們天罡宗的臉！”
    議論聲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淩夜攥著拳，一步一步踏上擂台。左腿每落地一次，膝蓋處就傳來熟悉的鈍痛 —— 那是十二歲那年，為了救被山狼追趕的林倩，被狼爪撕開筋脈留下的舊傷。
    那時林倩抱著他哭，說一輩子都不會忘他的恩情。
    可現在……
    淩夜的目光下意識掃向演武場東側的貴賓席。
    那是用名貴楠木搭建的高台，鋪著柔軟的獸皮坐墊，隻有宗門長老、內門頂尖弟子和核心子弟才能落座。此刻，天罡宗少主吳鷹正斜斜地靠在最中間的位置，左手把玩著一枚通體翠綠的玉佩，右手則毫不客氣地攬著林倩的腰。
    林倩穿了一身嶄新的水粉色羅裙，頭發梳成精致的雙環髻，插著一支鑲嵌珍珠的金簪 —— 那是吳鷹上周送給她的生辰禮。她微微側著頭，聽吳鷹說話時嘴角帶著甜笑，眼角的餘光掠過擂台，在看到淩夜時，那笑容瞬間淡了下去，換成了一種近乎憐憫的輕蔑。
    就像在看一隻搖尾乞憐的野狗。
    淩夜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人狠狠攥住，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
    “喂！廢物！發什麽呆？”
    粗暴的聲音在麵前響起，張奎已經站到了他對麵。這家夥身高八尺，膀大腰圓，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虯結，臉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眼角劃到下頜 —— 那是去年執行宗門任務時留下的，也成了他在一眾外門弟子裏耀武揚威的資本。
    張奎是吳鷹的頭號狗腿子，自從知道林倩和淩夜斷了往來、跟了吳鷹後，就把欺負淩夜當成了討好少主的樂子。
    “怎麽？看到你以前的小情人跟了少主，傷心了？” 張奎嗤笑一聲，聲音故意提得很大，確保台下所有人都能聽見，“也是，人家林倩現在是鳳凰，你呢？就是條連真氣都練不出來的喪家犬！”
    “說得好！” 台下立刻有人叫好，“張哥趕緊收拾他！別讓他在台上占地方！”
    淩夜抿緊嘴唇，沒說話。他知道爭辯沒用，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絕脈之體就是原罪。他天生無法凝聚真氣，這些年全靠一股韌勁練了些粗淺的外功，可在真正的武者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裁判，開始吧。” 淩夜沉聲道。
    裁判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修士，名叫李忠，平日裏就看淩夜不順眼，此刻聞言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規矩都懂，點到為止，開始！”
    “點到為止？” 張奎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突然猛地衝向淩夜，速度快得驚人，“對廢物，不需要講規矩！”
    淩夜早有防備，側身想躲，可左腿的舊傷突然發難，動作慢了半拍。
    “砰！”
    張奎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道讓淩夜直接踉蹌著後退了三步，左腿一軟，單膝重重跪在了擂台上。
    “哢嚓” 一聲，膝蓋磕在堅硬的青石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哈哈哈！跪下了！這就跪下了！” 台下爆發出哄堂大笑，有人甚至拍著大腿喊，“淩瘸子，給張哥磕個頭，求他放過你！”
    張奎得意地叉著腰：“淩夜，知道疼了？早這樣乖乖認輸，不就不用挨揍了？”
    淩夜咬著牙，撐著地麵想站起來。他的手掌按在滾燙的青石上，掌心的老繭磨得生疼 —— 那是這些年偷偷練體、劈柴挑水留下的痕跡。他不甘心就這麽認輸，哪怕知道自己贏不了，也不想像條狗一樣被人踩在腳下。
    可就在他膝蓋剛離開地麵時，張奎突然抬起腳，對準他的左腿腳踝狠狠踩了下去！
    “啊！”
    淩夜疼得叫出了聲，冷汗瞬間從額頭冒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擂台上，瞬間就被蒸發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腳踝處的骨頭像是要碎了一樣，劇痛順著神經蔓延到全身。
    “張奎！你陰我！” 淩夜怒吼。
    “陰你又怎麽樣？” 張奎一臉無所謂，“對付你這種廢物，還用講道義？” 他一邊說，一邊彎下腰，湊到淩夜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實話告訴你，是少主讓我好好‘招待’你的。他說，看到你這張臉就惡心，尤其是想到林倩以前居然跟你走那麽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淩夜的瞳孔猛地一縮。
    是吳鷹！
    原來這一切都是吳鷹授意的！他就是要借著大比的機會，把自己往死裏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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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服氣？” 張奎直起身，又踹了淩夜的後背一腳，“有本事你打我啊？可惜你沒那個能耐！絕脈廢物，一輩子都隻能被人踩在腳下！”
    淩夜趴在擂台上，後背火辣辣地疼，可心裏的疼比身上的疼更甚。他抬起頭，再次看向貴賓席。
    吳鷹正低頭對林倩說著什麽，林倩聽完後，掩著嘴笑了起來，還故意朝擂台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裏的鄙夷毫不掩飾。
    那一刻，淩夜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碎了。
    他想起小時候，林倩家裏窮，冬天凍得瑟瑟發抖，是他把自己的棉衣送給了她；想起她被其他孩子欺負，是他拖著瘦小的身子衝上去保護她，哪怕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想起進入天罡宗後，他省吃儉用，把每月僅有的幾枚下品靈石換成丹藥，偷偷塞給修煉遇到瓶頸的她……
    他以為他們是彼此的依靠，可沒想到，當他變成人人唾棄的絕脈廢物後，她會轉身就投入別人的懷抱，甚至看著別人這樣羞辱他，還能笑得出來。
    “真是個白眼狼……” 淩夜的喉嚨裏發出嘶啞的低語，眼眶因為憤怒和屈辱而泛紅。
    “你說什麽？” 張奎沒聽清，又踹了他一腳，“大聲點！廢物！”
    淩夜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張奎：“我說，你們會後悔的！”
    “後悔？” 張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一腳踩在淩夜的背上，把他的臉死死按在擂台上，“我告訴你，今天我不僅要贏你，還要讓你像條狗一樣滾下擂台！”
    他說完，突然鬆開腳，然後後退幾步，猛地衝了上來，抬起穿著厚重武靴的右腳，對準淩夜的胸口狠狠踹了出去！
    “不要！” 台下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這一腳力道十足，淩夜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濺在青石上，染紅了一大片。他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越過擂台一米多高的護欄，“咚” 的一聲重重砸在了台下的泥地上。
    “噗 ——”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淩夜眼前陣陣發黑，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疼得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淩夜！” 有個和淩夜同住一個宿舍的弟子想上前扶他，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了。
    “別多管閑事！沒看見少主在上麵看著嗎？”
    “就是！跟這種廢物扯上關係，沒好果子吃！”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縮回了手，隻是看著淩夜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忍。
    張奎跳下擂台，走到淩夜麵前，用靴尖撥了撥他的腦袋，像是在撥弄一件垃圾：“怎麽樣？廢物，這一腳舒服嗎？”
    淩夜趴在地上，嘴裏不斷湧出鮮血，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但他還是能看到周圍弟子們臉上的嘲諷和戲謔。
    “裁判！該宣布結果了！” 張奎朝著李忠喊道。
    李忠慢悠悠地走過來，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淩夜，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拿起手中的銅鑼，“鐺” 的一聲敲了下去，聲音傳遍了整個演武場：
    “外門年度大比最後一場，張奎勝！”
    “淩夜，連續三年大比墊底，不符合天罡宗外門弟子標準！”
    “依據宗門條例第三十六條，即刻剝奪其外門弟子身份，貶入雜役院，即日起執行！”
    “雜役院！雜役院！” 台下的弟子們立刻跟著起哄，聲音震耳欲聾。
    雜役院是什麽地方？那是給宗門弟子端茶倒水、挑水劈柴的地方，裏麵全是些老弱病殘或者犯了錯的弟子，地位連狗都不如！
    張奎笑得更得意了，他彎下腰，從懷裏掏出一支木簪 —— 那是淩夜三年前送給林倩的生辰禮，後來林倩跟了吳鷹，就隨手扔給了他，讓他丟了。可張奎一直留著，就是為了今天羞辱淩夜。
    “認識這東西嗎？” 張奎把木簪在淩夜眼前晃了晃，“當年你就是用這破玩意兒騙林倩的吧？現在看看，多可笑！”
    他說著，猛地一用力，“哢嚓” 一聲，木簪被折成了兩段，隨手扔在了淩夜的臉上。
    “以後在雜役院挑水的時候，記得把腰彎低一點，” 張奎拍了拍淩夜的臉頰，語氣充滿了惡意，“要是哪天遇到我和少主，記得跪下磕頭，說不定我心情好，還能賞你口飯吃！”
    淩夜的手指死死摳進身下的泥土裏，指甲被磨得鮮血淋漓，混著泥土粘在掌心。泥土的腥氣和自己的血腥味鑽進鼻子裏，讓他幾欲作嘔。
    他能聽到貴賓席上傳來的隱約笑聲，能聽到張奎的嘲諷，能聽到周圍弟子的起哄…… 這些聲音像無數根針，紮進他的心髒裏。
    憑什麽？
    憑什麽他天生絕脈就要被這樣對待？
    憑什麽他掏心掏肺對待的人，會反過來這樣踐踏他的尊嚴？
    憑什麽這些人可以站在高處，肆意欺淩弱小？
    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他猛地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朝著貴賓席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嘶啞到極致的怒吼：“吳鷹！林倩！張奎！你們給我等著！我淩夜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認命！我絕不是廢物！”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
    陽光刺眼，他的眼中卻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焰裏翻湧著無盡的屈辱、滔天的憤怒，還有一絲絕不屈服的倔強。
    周圍的嘲笑聲似乎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都被淩夜這副狀若瘋魔的樣子嚇了一跳。
    張奎臉色一沉，抬腳就要再踹，卻被李忠攔住了。
    “行了，別鬧出人命。” 李忠冷冷地說，“把他拖去雜役院，別在這裏礙眼。”
    兩個穿著灰色雜役服的漢子走過來，粗魯地抓住淩夜的胳膊，就要把他拖走。
    就在這時，淩夜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一道冰冷的機械音 ——
    【檢測到宿主強烈情緒波動，符合綁定條件……】
    【人生模擬器係統正在綁定中……10…3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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